“得胜爷!”
凄厉的惨叫声中,名震扬州的漕帮大刀关得胜,命丧当场。
“杀倭寇啊!”
短兵相接,一个个人影倒了下去,杀声震天的驿站中变的死一般静谧,便只有残兵们呼哧呼哧的喘息声,一场血战以明人的惨胜告终。明人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伤兵遍地,还能站着的则呼哧呼哧喘息着,在尸体狼藉的院落中漠然肃立,人人浴血都红着眼睛。
“吼!”
一声嚎叫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尸堆中竟猛然跳起一个倭寇,那匪兵双目赤红,披头散发,埋在尸堆中头上脸上都是血。一边挥舞着锋利的倭刀胡乱劈砍着,一边胡乱在脸上抹着,竟是被鲜血迷了眼,形同盲人瞎马一般,做困兽之斗。
无声无息,明人后生们平复着剧烈的喘息,率众一步步围拢了过去。
几十条汉子红着眼睛围拢过去,那倭寇终于擦亮了眼睛,打个激灵将弯刀一横,色厉内荏的大叫起来。此人虽是胸前中了一箭,却是活动自如,一支箭插在胸口也只是轻伤,那宽敞的皮袍内必有精甲护身。
这般有精甲护身的匪兵,非同寻常,必然是倭国本土来的百战老兵。
刷刷刷,那倭寇不停晃动着倭刀,大叫着给自己壮胆,四周围几十条明人的汉子,却一言不发,喘息声渐渐平静了,一双双眼睛漠然看着他。
终有一个明人青年按捺不住,年轻的脸上涨得通红,呼呼喘着气。
“杀倭寇!”
“留活口!”
李青阳只来得及喊了一声,那凶悍的倭寇就被大明的汉子乱刀砍死了。短促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巡检郭槐一屁股坐在地上,大黑脸上满是惊恐,瞧着遍地狼藉的惨烈战场,遍地尸体,伤兵在血泊中痛苦的嚎叫,翻滚,两条腿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两日后,和胜魁。
凄楚的喇叭,唢呐惊醒了熟睡中的扬州人,今天是扬子津家家户户出殡的日子。
李青阳翻身下床,将薄被掖住,假作没有看到妙玉俏脸上的清泪,推开房门,捡起院子里的刀盾,挥了几下。
和胜魁大门紧闭,院子里响起利刃破空声,虎虎生威。
青阳练了一套刀盾,心中愤懑稍解,安排人手护送两个战死同袍的灵柩回乡。去时活蹦乱跳的两条汉子,回来时变成了两具冰冷的尸身,令人胸中憋闷,悲愤。倭乱,给扬州府造成了惨重的损失,不过区区两百多倭寇,给扬州军民造成的伤亡就超过了两千,财产损失更是无法计算。
十比一的惨重损失,如当头一棒,将盛世江南砸懵了,人人自危。
盛世大明为松弛的战备,糜烂的军制,混乱的史治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晌午时风和日丽,扬子津上。
两具棺椁搬上了粮船,沿运河北上临清,再用马车运回登州安葬。
正黯然神伤时,轻骑自南方来,嘈杂的马蹄声中郭槐滚鞍下马,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腿脚仍是有些不利索。
郭槐朝着粮船开走的方向,拜了一拜,才低声道:“人死不能复生,诸位节哀。”
李青阳拱了拱手,耳语道:“关兄的后事,安排妥当了么。”
郭槐眼神一黯,扯着他袖子行至一旁,不免有些唏嘘:“出殡了,关家的顶梁柱倒了,扔下一家子孤儿寡母,惨呐。”
青阳脸色一滞,关切道:“此事,漕帮不会不管吧。”m.xiumb.com
郭槐咧嘴一笑,唏嘘道:“放心吧,这么大个扬子津,还养活不了一家子人嘛,此事,就不劳老弟你费心了。”
青阳这才放心了,对漕帮生出些许好感,漕帮中人虽是些草莽,行事却讲究一个义字当先。
两人沿着运河码头,闲庭信步,享受着血战过后来之不易的的平静,不胜唏嘘。
郭槐此时心服口服,感慨道:“打过仗,见过血,才晓得征战不易。咱手下的兵丁和登州精兵一比,一无是处了。”
青阳不免谦逊起来,心中却明镜一般了然,边陲镇兵,和巡检司的团练民壮能是一个战斗力么。登州兵十二人主攻,只阵亡两人,巡检司的民兵辅攻,却战死了二十多,伤的更多,战斗力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没法比。
短兵相接时弓弦一响,火绳一闪,登州精兵本能的就会趴下,找掩护。
那些没打过仗的巡检司兵丁可就差远了,打起仗来,只晓得挤成一团往前冲,在倭寇临死前的搏命中,吃了大亏。
青阳正在谦逊,郭槐却大咧咧道:“老弟,你就不必往咱脸上贴金了,打明天起,巡检司兵丁跟着你们登州兵操练。”
“劳烦老弟你不嫌弃,替咱狠狠操练那些兔子崽!”
青阳微一沉吟,犹豫道:“这不合规制吧。”
郭槐却咧着大嘴,冷哼道:“规制,老子不懂什么规制!”
郭巡检发起怒来,脸上的横肉都在抽搐,破口大骂:“倭寇一来,县兵,府兵,卫所兵龟缩一团,一个个躲在坚城里,畏敌如虎,这算什么狗屁规制。咱扬子津遇袭,你可曾见过半个援兵?”
青阳无奈,锦绣江南可谓承平日久,文恬武嬉,战备松懈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郭槐朝着府城方向狠狠吐口唾沫,狠声道:“靠人不如靠己,我算瞧出来了,这江南要乱了呀。”
青阳沉吟着,终究是点头了:“好吧,我命继美领几个人,每隔五日替你操练弓箭社,如此可好?”
郭槐顿时便眉开眼笑,答应了:“那感情好,五日一操,兔崽子可有苦头吃了!”
青阳瞧着他眉飞色舞的神情,一时无语,他麾下那些青壮,连五日一操的苦头也吃不了么。除了农忙时,登州兵可是两日一操,战备时日日操练,也没见谁叫过一声苦,心中又是一惊,这江南官兵的素质之低下,实在令人瞠目结舌。
不远处,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唤:“你两人说完了么,说完了,我还要去和妙玉姐学女红。”
两个男人回过头来,看着一个女装打扮,略施粉黛,秀美不可方物的江南少女,同时一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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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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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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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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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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