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叶响动,一个总旗从镇子里跑出来,施礼道:“指挥,倭寇跑了。”
戚继光无奈,下令道:“传我军令,今晚就在镇子里过夜,就地布防。”
总旗又施了个军礼,带着人跑去布防,侦骑,明暗哨很快布置妥当了,精兵气质,尽显无遗。枣红马驮着衣甲鲜明的战兵,缓缓步入死寂的镇中,惨状令人不忍目睹。
街上,敞开的门前,院子里到处都是大明百姓的尸体,淋漓的鲜血,遍地的残肢断臂,让戚部将士更加沉默了。
戚部无力将死难百姓都收殓了,只得草草将滴血的尸身,抬进村东头的打谷场上,用白布蒙住,草草了事。打谷场上,老的,小的,男的,女的,罹难的百姓尸体越来越多,足足有三百多具,多数都是跑不动的老弱妇孺。
戚继光看着一具孩童染血的尸身,那孩子稚嫩的脸上满是痛苦,死时白嫩的小手还紧紧攥在一起。
“不报此仇,戚继光誓不为人!”
一张白布蒙了上去,将那稚嫩痛苦的小脸盖住了。
李青阳眼神一黯,扯着戚继光在镇子里转了一圈,两人踩着梯子登上屋顶,往下看一览无遗。
李青阳在屋顶转了一圈,沉声道:“戚兄,瞧出来了么?”
戚继光面色冷峻,应道:“这里是全镇的最高点。”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将大集镇照的血一般艳红。
两人视线在镇中掠过,清理过后的街道上只有干涸的斑斑血迹,触目惊心。
李青阳心细如发,狐疑道:“只杀人,不放火,也不劫掠财物,这伙倭寇到底要做什么?”
戚继光脸色阴沉着,愤怒道:“这是示威!”
两人对看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难以压抑的愤怒。
大集镇的惨状也印证了李青阳的判断,这顾倭寇是百战精锐,一击得手便隐匿无踪。
这是倭人的试探,也是示威,也是对登州军民的挑衅。
深夜,静谧的镇子里。
戚部将士分上下半夜轮值,三月间的登州仍寒冷刺骨,士卒抱着刀枪在街上和衣而卧,肃杀,伸手不见五指。
暗处,突兀的响起一声闷哼,急促的打斗声。
戚部士兵训练有素,应变的极快,呼喊示警后点燃火把,很快将打斗处照亮了,纤毫毕现。光亮处一个身量高挑的人影,手持一杆白蜡杆大枪,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
那人手持大枪如疯虎一般左冲右突,却被三四个刀盾甲兵围住了,挣脱不得。一杆大枪使的虎虎生威,如蛟龙出水,十分勇猛。然而个人勇武,却奈何不了训练有素的甲兵精锐。白蜡杆大枪毒蛇一般刺,扫,枪盾交击不时溅射起绚烂的火星。
此人虽武艺精湛,却架不住三四个军中刀盾好手的围攻,高挑的人影很快左支右绌,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甲叶响动,戚继光提着刀大步赶来,低喝道:“留活口!”
一声低吼,竟然激起了那人的凶性,一枪刺退了一个军兵,抖手就是一包暗器,朝着戚继光掷了过来。惊呼声四起,戚继光本能的伸手一挡,啪,一包石灰粉炸开,溅了他一头一脸。
“跪下!”
“是个女的!”
惊呼声中,那高挑人影终体力不支,枪势散乱,被甲兵以铁盾直欺中宫,撞翻在地,两条胳膊被死死按住,双膝跪地。
“杀了我!”
“不是倭寇,是个小娘!”
吵嚷声中,火把纷纷亮了起来。
李青阳匆忙赶来,瞧见街上乱成一团,戚继光身上,脸上都是石灰粉,紧闭双眼,正愤怒的咆哮着,一时竟哭笑不得。
“不要用水,找菜油!”
吩咐一声,士兵慌忙从民宅里找来菜油,给指挥大人细细擦洗。
青阳一抬头,眼前一亮,就看见一张清秀精致的倔强小脸。一个身高腿长,窈窕有劲的北地少女,被甲兵死死按住了两条胳膊,小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却倔强的咬紧可爱的小碎牙,一声不吭。琇書蛧
戚继光在亲兵搀扶下,用力眨巴着红肿的眼睛,咆哮着:“下三滥的倭寇,敢使阴招,给我砍了!”
一旁,亲兵,士卒都有些尴尬,勇冠三军的指挥大人,竟然栽在一个娇滴滴小娘子手里,这传去也不光彩呀。
“指挥大人,不是倭寇,呃,是个小娘子。”
小娘听到熟悉的家乡话,倔强小脸上也十分错愕,惊叫道:“你们是官兵!”
虚惊一场,官兵们瞧着那清秀绝伦的小娘子,不过双十年华,枪法却真真是了得呀。这小娘子人长的极美,腿又长,腰又细,胆子又大,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家的好闺女。
一刻钟,镇子里重又安静了下来。
戚继光用力眨巴着红肿的眼睛,脸色铁青,愤怒道:“你这小娘,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暗算本官!”
李青阳瞧着他这样狼狈,强忍笑意,周围官兵都面色古怪,又不敢笑。
小娘子撇撇嘴,鄙夷道:“谁知道你们是官兵呀,官兵,不是都龟缩在城里么,还敢出来?”
一句话轻描淡写,清脆悦耳,却将戚继光的怒火堵了回去,呛的直翻白眼,泄气了。戚部官兵都有些尴尬,头低了下去。倭寇一来,官兵确实是龟缩坚城,畏畏缩缩,不敢越雷池一步的,怨不得这小娘心生鄙夷。
戚继光强忍怒意,低喝道:“放开她,保护起来,一个小娘子学人打打杀杀的,成何体统!”
小娘被松开了,揉着疼痛的手臂,撇嘴道:“哪个要你保护了,你又打不过我!”
戚继光刚刚压住的火气,又被挑了起来:“把她给我绑起来,送回家去!”
“你敢!”
一个少年将军,一个武艺精湛的俏娘子,竟然横眉竖目的瞪着对方,互呛起来。李青阳强忍笑意挡在两人中间,劝和几句,大敌当前就别内讧了。这小娘子枪法着实了得,正是咱们的一大助力,收编了吧。
天亮了,镇里。
戚部不敢生活造反,只能灌几口清水,啃几口干粮,用草料豆饼将战马喂饱了。李青阳三两口将饼子吃下去,拍拍手,瞧着戚继光还坐在门槛上生闷气,心中不免有些好笑,正要劝解几句,却瞧见一抹高挑窈窕的靓影,有些拘谨的走了过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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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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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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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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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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