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赋不够,所以你的努力,就是百搭,就是无意义,人们看不见,也不需要看见。
初冬寒风里的街头,郦籽看着总是如在云上的男生。
黑夜让谪仙降落,没有任何时候像现在一样,触手可及。
“没错。”
不知何时,路今白和方娉婷也追了过来。路今白霸气笑笑:“当时的你,可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看不起一切的拦路石,可是我们所有人的骄傲。”
不自禁地,眼泪流出来。
“这个人曾说过,只要想做,不可能有做不到的事情。”方娉婷神态一如平常冷清,语气漫不经心,手指随意一指路今白,“我觉得这句话,似乎还蛮有道理。”
路今白一怔,回头看她。郦籽也看她,整个人已经如入三月春风中。
“我刚刚看了微博和微信打赏,”方娉婷继续说,“收入还不错。我最讨厌半途而废,所以之后还要你周末继续找我,不来的话,之前一毛钱也没有了。”
她说完,伸手在空中一挥。
街灯璀璨,风拂起她的长发。
好好看……郦籽在心底叹了声。
“我当然要继续!你别想赖账啊!”郦籽看着她坐进车,忙大声喊。
她挥了挥手,表示听到。
不远处,薛慕雨不齿地“戚”了声:“一个钱字,就让她活过来了,庸俗!”
“呵呵,有人总是选择性耳聋,自欺欺人式失明。”丁丁抱着手,冷笑,“也对,毕竟从来只能看到不好的一面。”
“你找打啊!”她转身,磨拳霍霍。
丁丁扮了个鬼脸,拔腿就跑:“暴力女又上线!”
队里少了几员大将,郦籽成了中流砥柱,提了官职——队长。
宗华没有更多的话激励她,只是说:“那天你在你妈妈面前做了抉择,我就知道,你的夺冠之路真正开启了。记住,从现在开始,就是你新的起点。春季的招募,你必须进省队。”
他笑了一下,那是胜券在握的笑:“因为明年有个重量级的比赛,世界青年锦标赛,你会是省队其中一个选手。”
郦籽一瞬间全身被点燃。
“是!”
“但是在此之前,你要做的是,变强。让你的爆发力和速度,达到极致。”
“是!”
这次带着大家晨跑和夜训的,是她。
不过短短百天,竟是变化如此之快。
一如赛场,风起云涌,顷刻间胜败已分。
郦一冰态度还是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不过总是三五不时地发信息,说些有的没的,郦一冰照例是没有回复的。
乔振好像真的交了女朋友。
回复信息总是很慢,寥寥数语。
郦籽雄心壮志要棒打鸳鸯,可是鞭长莫及。
郦籽本打算回家,可是郦一冰那个态度,加上宗华魔鬼的训练的安排,也没有时间回家。
方娉婷对郦籽的改造,收入颇丰,她不用夜里再去打工。
“在省队训练,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她问路今白。
路今白简单直接:“没啥区别。”
“队友也没区别?明明高手如云吧?”
“高手如云,高过我的并不如云。”
自大狂……
“各项测试赛迫在眉睫。我没多少工夫去关注,”自大狂发来语音,“不过薛慕阳和方娉婷好像没有分手。”
“哦……”还能怎么回答?“路师兄,你别去捣乱了。我觉得这样做,有点不厚道。其实他们俩也挺好的。”
“咦,见面少了,你就移情别恋了?”
“……”郦籽烦恼,“方娉婷人挺好的。我不想伤害她。”
路今白沉默。
“我觉得方娉婷好像知道我对薛慕阳的心思……”她迟疑地说,“但是,身为薛慕阳的女朋友,她竟然帮情敌改造变美,你不觉得比起来,我们都太龌蹉了吗?”
“……”路今白说,“我觉得,应该是她看不上你。觉得你根本不是对手,就算改造得有成效。”
“不说大实话会死啊!”恼了。
“……”路今白也许觉得说得重了,“她放心,归她放心。又不代表结果。说起来她这个人也是怪异,之前我以为她有毛病,尽去大街上看人缺点,原来是在搞调查研究?”
“你好像很感兴趣啊,周末跟我去看看啊!”
那个周末,路今白真的去了。
等录制了郦籽新一期的视频。
路今白开始的昏昏欲睡,消失殆尽。
“有两把刷子嘛!”他盯着郦籽看,“都快认不出来了啊!”
“你不知道吗,化妆如易容。”方娉婷说,这一期,是通过简单的化妆,提升面部精致美丽程度。
“易容?武侠小说中的易容术?谁信?”
“跟直男说话就是费劲。”方娉婷打量了他两眼,眼睛忽然亮光一闪,“路今白,要试试吗?”
“试什么?”路今白皱眉。
“易容啊!”方娉婷说,“我要是把你易容成另外一个人,以后我说什么都不许反驳。”
“谁怕谁?”路今白被她挑衅的目光挑得火大,“如果不成功,以后做我女朋友?”
呃……郦籽看着一时弥漫的硝烟。
大哥你说话要不要这样直接嚣张……
方娉婷脸上有微微的红晕,抱着化妆盒朝他面前一坐。
“不要后悔就行!”
半个小时后。
“到底行不行啊?好慢……”路今白耐性快被熬光了,“我的脸是不是成了颜料厂?”
“闭嘴,别动!”
二十分钟后。
郦籽拍完定妆照,进来。
“好了吗?”兴奋。
“好了。”方娉婷在收拾化妆盒。
“路今白在哪……”郦籽左右看看,然后反映过来,先是如被雷劈地盯着路今白,然后脖子咔咔咔转去方娉婷。
“你那是什么鬼表情?”路今白狐疑地转身,面对镜子。
“我靠!”一个趔趄,跌坐在椅子上。
镜子里,几分英气的远山眉,桃花眼,浓浓的长睫毛,挺直鼻梁下红唇魅惑,短发被发胶定型,几分慵懒几分酷。明明是一张美艳勾人的女生脸。换个衣服就能男女通吃了!
我的个亲娘啊!毁三观啊击灵魂啊……
“师兄,原来你是这样的师娘……”郦籽总算找到了声音。
路今白身子有些发抖,脸色煞白。
“师兄你还好吧?师兄你保重龙体啊!”不敢笑不敢笑,可是还是笑得肚子疼。
“闭嘴!”路今白差点要捏死她。
“怎么样?”方娉婷憋着笑,挑眉,“服不服?”
还真是不怕死啊……
路今白忽然一笑:“不服,这种伎俩我也会。”
“吹牛不用打草稿的。”
“敢不敢试?”
方娉婷忽然有不好的预感,可是他已经一把拉她坐下,不由分说,拿起了眉笔。
“你干什么?”
奈何他一手按住她,她已经完全没有反抗力。
然后,感觉眉笔在额头和脸颊作恶。
“路今白,男子汉大丈夫这么输不起?”她挣扎不得,又被唇膏欺凌,接着是粉底……
郦籽目瞪口呆地看着完工的方娉婷。
路今白似笑非笑:“怎么样,让人认不出来这种易容术,我也会啊!”
“噗!”郦籽哈哈哈大笑。
诚然,好好一个大美女,被他画了个白惨惨的伸长舌头的鬼脸。
这差别,也是清奇……
“路今白!”冷漠女神方娉婷默默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爆发了。
高冷女神,氧气美女,就此摔下神坛。
而这个可笑的闹剧,还没有结束。
因为网路的另端,正把这一时空发生的时,事无巨细,直播了出去。
于是转发,广而告之——
“哈哈哈……论神操作的诞生!”
“神操作!这个小哥哥女装很销魂啊!”
“年度大戏:神操作与撒狗粮……”
“这CP,也是天生一对,天衣无缝!”
而评论也是精彩绝伦——
“这不是原来靖安体院的校花方娉婷女神,和速度滑冰狂魔路今白?”
“乱了乱了,方女神作为慕阳男神女朋友,和路今白这是闹哪般?”
“水落石出,CP已定,花滑女神和速滑狂魔,今冬最佳上镜情侣!”
“且看史上最萌CP玩转美妆新纪元!”
无辜躺枪的人被轮了——
“此处应该@慕阳……”
“@慕阳男神,休妻休妻!”
“@老公别哭,你还有我们,我们永远是最忠实的备胎!”
还有,直接电话安慰的——
“慕阳,这事,还是看开点!”
薛慕雨则是大爆炸:“那天我就说有奸情,你还说我胡说?混蛋路今白,别让我见到他,见到了我保证不打死他!”
诚然这会儿只顾义愤填膺,早忘了一直想让哥哥与方娉婷分手的事实。人啊,护犊子本能,在所难免。
而身为路今白的室友丁丁则也被她一顿痛骂。
丁丁:“我干什么了?”
于是,不过半个小时,一对超级CP已成定论。而那时,几个人才刚刚洗掉铅华,恢复本来妆容。
郦籽最先看到沸沸扬扬的网络灾难现场。
“路师兄,娉婷,这次好像,玩、玩大了……”
薛慕阳关上视频回放。就收到了方娉婷的电话。
“对不起。”方娉婷如是说,“我不知道助理在直播。”
不是她做错了事,只是因疏忽导致的舆论,感到抱歉。
“嗯。没什么。”依然温和轻柔。
没有要解释,没有追问,也没有责问。
是两个人一向的默契,也是一贯的相处风格。
不过,这次方娉婷沉默了片刻,忽然问:“慕阳,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吃过醋?”
彼时,电话的那端,方娉婷一改平日的清冷,语气充满了困惑和淡淡的失落。
薛慕阳怔了怔,看见窗外天空中乌云遮住一轮明月,心有不快,但不足以表现出来:“娉婷,你想让我怎么样?”
他是喜欢简单的人,无端拉他入舆论漩涡,他不去在意,难道还要表演一番,增加看点?
“算了。”方娉婷自然明白他怎么想,但是到底意兴阑珊,清楚明白,这不是正常的,然而又再正常不过,“明天见。”
“明天见。”
周日,要加训。
因为全国花滑锦标赛的序幕,要拉开了。
作为新晋省队的双人花滑选手,此次被选入代表参赛,已羡慕红了多少老牌省队运动员的眼睛。
从来荣誉与压力总是成正比的。
自从到了省队,两个人的努力,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两个人训练期间,只有汗水,无尽的疲累,无尽的转圈,无尽的跳跃,几乎鲜有笑容。
可是一转身,在网络的一段,只有轻松,愉悦,玩闹,和鲜活生动的表情。
薛慕阳叹了口气。
看见栗子发来了微信。
先是一袋辣条的图片,上面有疏狂的字:何以解忧,唯有辣条。
然后是一句:“薛师兄,需要不需要友情提供?”
后面跟着一长串的搞怪表情。
他紧绷的脸一时间舒展,无声笑起来。
低头打字。
“急需。”
郦籽看着那两个字,一时反应不过来,诧异看了又看。
“……你手机被盗了吗?”
“唔。你怎么知道?”
“……”郦籽目瞪口呆,这是被盗还是没被盗,“受刺激过度?”
“嗯。在线等辣条,挺急的。”
这、这是在撒娇吗?这是在卖萌吗?心脏受不了鸟……
郦籽忍不住开解他,替方娉婷解释:“其实他们真的没有什么事……”
这次薛慕阳没有回复。
“你是在家还是公寓?”郦籽坐不住了。
“公寓。”
“哦知道了。”
薛慕阳看着手机,嘴角浅浅的笑意一呆,这是什么意思?
手机就此沉默,就像一颗石子投入湖心,之后就无疾而终,沉入水底。
然而湖面的波纹越旋越大,仿佛水下暗涌在悄悄呼啸。薛慕阳忽然有点坐不住了,无端觉得心烦。
于是拿了本书,看。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他第七次看了手表。
9点20分。
站起身,准备睡觉。
那时,敲门声起。
打开门,眼前是被举在半空中的一包鲜艳橙红闪着润泽光芒的辣条。
薛慕阳只听见心里,清晰而微弱地,莫名地“砰”地一声。
“这是最快的速度了。”手的主人,微微喘息着,脸上敷了薄薄的汗水,一绺不长不短的鬓发贴在眼角。明亮的眼睛里盛着他失神却明亮灼人的眼睛。
从靖安体院到体育中心公寓,相隔11公里啊……
“我……是不是不该……”她在他的沉默里,眼神渐渐失去光彩,胆怯起来,“其实是我就在附近,很久不见,顺道来看看……”
然而,他们有那么熟吗?
一时头脑发热,忘记他们确实是没有如此深的交情?
何况,半夜来送这个,蠢到天际了。
“那我先走……”郦籽松松放下手,退后一步。
“我怎能独食?”他忽然笑了,如乌云尽散,月明当空,“进来吧。”
外面风寒,她带了一室的冷风,让有些窒息的空间呼了一口气。
“虽然盛情,不过,一周后是锦标赛预赛。”他踟蹰看着静放在茶几上的辣条,“我脸上几个红痘上场的话,我怕教练会气疯。”
“那——”郦籽眨眨眼睛,“我表演吃给你看?”
他再次忍俊不禁,笑了一阵,还是笑。
莫名的,就逗乐了他。
“栗子,外面冷吗?”
这是第一次叫她的外号兼小名。
“唔,我赶得急,没有注意……”她往窗外看,“应该……还好?”
“现在显示室外温度是3°。”
“哦……”她一时不能明白他的意思,脸上因急行带来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有些呆,有些娇。
“你傻不傻?”他温温柔柔,看着她说。
“一直有点傻,从来没改变。哈哈哈……”为什么心跳越来越快?忽然不敢看他的眼睛?
此次全国青年锦标赛仍在上海。双人滑的入围赛排在赛事的前两天。
自由人郦籽仍得向宗华请了假,赶外的时候,已经是自由滑,堪堪到薛慕阳上场。
虽然是预赛,观众却并不少。
这次,他们选的歌曲是《明星》。一首雍容华贵的曲子,管弦乐的优雅高贵,鼓乐的激动人心,都在两个人的身形错落,起跳旋转间,一一盛开。
薛慕阳赛服以黑色为主,腰间是紫色,无端的冷贵。方娉婷的赛服以紫色为主,修饰是黑,冷艳无双,相得益彰。
那种美是能让观众屏住呼吸的。直到后外三周跳,点冰四周跳,掌声纷纷响起。
然后就是托举,旋转,抛跳。
“啊——”所有的流畅与美感,以方娉婷抛跳的失误摔倒告终。
“这个失误,不可原谅啊!”满怀期待的粉丝无法接受,“慕阳男神做得多好,她怎么就做不稳呢?”
尽管方娉婷是即刻就站了起来,两个人继续在音乐的引领下,滑翔,舞蹈。后面,阿克塞尔两周跳,方娉婷脚下一跄,好在终于站稳。
最后的如风转圈,完美视觉形象。终于磨灭不了那两次失误。
“薛慕阳加油!”
“慕阳男神是最棒的!”
分数下来,不容乐观,总分302分,目前排在第四。
如果后面再有两队超过他们,就无缘进入决赛。
郦籽身边的女粉丝已经气哭了。
为什么每次都是方娉婷失误?
方娉婷下了赛场,一路往更衣室急行,换好衣服出来,仍然被堵住了。
冷光灯劈头照来。
——“请问,这次抛跳的失误平时有出现吗?”
“没有平常的失误,就没有赛场的高质量。这是常识。”
——“本场比赛的难度虽然不低,但是也不算最高,你认为摔倒会导致你们进不了决赛吗?”
“现在比赛已经结束,会不会进决赛,不是我认为就能决定的。”
——“网上现在讨论很激烈。薛慕阳有很多粉丝说……说你天赋不够颜值来凑,可是光靠颜值凑不到国际舞台。对此,你想对那些粉丝说什么吗?”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情,下次好吗?”
——“问她,不好好跟慕阳男神训练,移情别恋,劈腿路今白,这种人品好意思站在慕阳身边吗?”
人群里,镁光灯的背后,有人尖叫。
她神色已经寒冷无比,试图推开包围。
“最后一个问题!很多人认为花滑是一个要求天赋的体育竞技项目,请问你觉得自己有天赋吗?”
“回答吧!”
她无法突围,脸上冷汗淋漓。
“请务必回答!你是有天赋的吗?”
小时候,她痴迷花滑,决心此生都要在冰上舞蹈。
妈妈和爸爸商量过后,是这样跟她说的。
“我们可以尊重你的一切选择,可是娉婷,你一旦选择了,再苦再累,都不能半途而废。你要为你的选择负责到底。”
所以这些年,她都咬牙坚持了过来。
她到底有没有天赋?
这个问题看起来是如此的平常,并无攻击力。
可是她心里清楚无比,这句话的答案,就是她努力十年后,最后的结果。
定论。
不管你再努力,再拼命,你没有天赋。就意味着,你不行,你不会跳好。而且,你知道你做不好。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记者声音尖细,习惯性地急促,“还是你自己也判定不了?”
“是。”她神色渐渐冷厉,一如高高在上的女神,不曾低下骄傲的头颅,“在花样滑冰上,我的天赋远远不够。”
“那你是承认,这些年真的靠颜值来凑了?”
天赋不够,所以你的努力,就是白搭,就是无意义,人们看不见,也不需要看见。人们只要看见成功就行,失败没有理由。
她再无一句话,艰难但坚定地推开面前的人,终于成功逃出生天。
外面下着雨。
深冬的雨,比雪冷得多。风刮得肆虐,像刀。
她伸手拦车,可是似乎的士这会儿都忙于奔走,并不愿意停留。
她实在站不住,对着手机,想要找个救命的人。
路今白赶到赛场,看见方娉婷坐在商店前面的台阶上,抱着膝盖,垫着头。
“不会吧?你就这样毫无形象坐脏地上?”路今白还没有从刚刚的电话带来的吃惊走出来,就再度吃惊。
刚刚在电话里,她说:“路今白,你快来救我。如果超过半小时,我永远不再见你。”
他那时一愣,这种语气,还是第一次。
他才懒得管这种无聊的威胁。
再说,你说不见就不见,你是谁?你以为我是谁?
他兀自在心中一阵霸道总裁范儿,过了片刻,还是走出训练室。
她的口气告诉他,好像出事了。
“路今白,我的脚,好痛。”她从膝盖上抬头,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眼睛里都是空洞。
路今白迟疑地看了看她,蹲下身,把她的长靴脱下来,倒抽了一口冷气。
“比赛扭伤了?不去看医生就自己跑出来?你发疯了?”
“你背是不背?”她简单明了,并不回答。
路今白背着她上路。
“所以跳砸了?”他完全猜得到原因,“很伤心?”
“嗯,很伤心。”她竟然承认,“但不是因为跳砸了。”
一团纠缠的线在头顶绕……路今白嘴角抽了抽。所以永远不要试图听明白女人的话。
“摔倒的那一刻,我看见有光从天而降。”
“那是摔得眼冒金星吧……”他无意识拆穿她。
她听而不闻:“我想,那一定是天堂之光。如果我死了,最后一眼只看得见天堂之光。我想到的不是滑冰。”
“你在胡说什么?”
“我想到的是,其实我还有更想去做的事。有一条我更想去走的路。我已经在选择的这条路上,努力了那么久,可是没有天赋,比别人更努力,依然做不好。路今白,你说,我该怎么办?”
路今白沉默了。
他曾说过,只要是想做的是,不可能做不好。
可是如果她做不好的,并不是最想做的事……
“这种事,有什么可纠结的吗?”他简单,直接,“想做,就勇敢去做啊!”
他说的似乎很随便,可是却最有力量,那是接近本质答案的一种力量。
他的脖颈里,忽然有微热的液体滑过。
方娉婷惊觉自己一瞬间泪如泉涌,之前在赛场上咬牙坚持的疼痛,被逼得想就此消失的难过,那么多日日夜夜突破极限隐忍的痛苦,涌上心尖,又一股脑从眼角里溢出。
不过是因为他一句话。
然而,这样的时候也许整个世界都以为她是受挫后的丧气话,是一时的感性后退,是不能当真的撒娇,需要安慰并鼓励——你只是现在有点累,睡一觉,明天就是新的一天,你要相信你一定能做好,这也是你一直坚持的梦想。
可是,他说:“这种事,有什么可纠结的吗?想做,就勇敢去做啊!”
那句话也只有他能说出。
方娉婷疲惫地趴在他肩头,闭上眼睛,眼泪仍然不断滑出,嘴角却勾了起来,微笑。
“天啊!这个女人是疯了吗?”
看着新闻的薛慕阳的粉丝“雪花”们震惊了,吐血了。
“好容易进入了决赛,几天后就是决赛了,她竟然宣布退赛?!”
“到底懂不懂什么是体育精神?”
赛场内,薛慕阳盯着电视里,方娉婷冷静艳丽的脸。
“抱歉,经过深思熟虑,我决定退赛。这里向我的搭档薛慕阳,秦教练,还有一直支持我的朋友,郑重道歉。以后,我会好好生活,找到我天赋所在。”
画面外有记者的声音:“你这样,置薛慕阳于何地?你们不是情侣吗?”
“没有我,他会更好。”
画外音:“这意思是指赛场上没有你,还是指其他?”
“都是。”方娉婷水样的眼睛一时深沉,她说得很慢,但是很稳,“我跟他,从此不是搭档,也无男女关系了。”
“我靠,她想干什么?”薛慕雨从薛慕阳身后探出头,“劈腿劈疯了是吧!”
单方面退赛,单方面分手!
薛慕阳眉间隆起,但是没有说话。
过了会儿,方娉婷穿着电视里同样的大衣走了进来。
看来是来的路上,被记者堵截。
“方娉婷,谁给你的权利这样为所欲为?!”冰雪部的秦臻教练炸了。
“我很抱歉。”方娉婷深深鞠躬,“可是,滑不滑,不需要谁给我权利。我需要自己选择。”
秦臻气得脸都绿了。
“你先给我好好去反省!我去想办法,找媒体圆回来——就说你一时灰心,可是后来对花滑的热爱让你终究不舍得放弃……”
“慕阳,能谈谈吗?”方娉婷没有去管她一时的思维大爆炸。
两个人去了三楼的阳台。
还在下着零星的细雨。
方娉婷与薛慕阳四目相对,目光是深深的歉意:“对不起慕阳,但是我决定了。你可以怪我任性,怪我不负责任。但是我不想再坚持了。”
薛慕阳看着她没有说话。
“而且以我脚腕的伤势,决赛我百分之百会连累你的。”方娉婷说,“当然这并不是本质原因。我只能说,如果选了一条错的路,我想纠正过来。”
“我尊重你的选择。”薛慕阳说,“如果你真的想清楚了的话。”
“谢谢。”方娉婷轻松笑了,“你知道,我这样做,不惧怕任何谴责和流言。只怕你怨恨我。可是依我对你的了解,你不会。”
薛慕阳笑了笑。
“薛慕阳,我们分手吧。”她深深看着他温润俊逸的脸。
他低头:“我刚刚听到了。”
“而你并不打算挽回,对吗?”
“你是我想要挽回就能挽回的吗?”他反问。
“这是两码事薛慕阳,结果跟想要的不一定相等。”她苦笑,“我敢说,你现在心里虽然有难过,有怅然,但是并没有想要挽留我的意识。或者好吧,也许是有的,毕竟我们在一起训练快八年,而自然地成为男女朋友也有三年。”
双人滑最大的特点,是两个人的默契。
那种心意相通的默契,或者说“身体”上的默契是会让人误以为是心意的默契的。于是众人眼中的金童玉女,在大家的呼喊中默认了“喜欢”,恋爱。
没什么不好。对训练,对大家。
“只是慕阳,”方娉婷神色郑重起来,“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
薛慕阳目中是有茫然的,一如迷途的羔羊。
方娉婷心里不由得赞叹了一声,难怪雪花们对他如痴如狂,这个样子,她看了心都软。
“因为那不是爱情啊!”可是,真话还是得说,“我们两个默契到同步,我们太像了。所以我们不会吵架,不会生气,我们永远能理解对方,永远相信对方。有时候,我会觉得,我就是你。”
她的眼中渐渐有了泪意。
“可是慕阳,那不是爱情。爱情是会令人窒息的,那是一种缺氧的感觉。”
薛慕阳一瞬间目光变幻。
“窒息,缺氧……么?”
“对。是心跳加速,是头脑发蒙,是窒息缺氧。是你控制之外的感觉。”
薛慕阳似乎一时陷入了深思,过了会儿,他抬头:“所以,娉婷,你找到给你那种感觉的人了吗?”
方娉婷愣了片刻,嘴角上翘起来。
“是啊。”
临近比赛,却失了搭档,还失去所爱。
薛慕阳成为了众人眼中最值得同情的可怜宝宝。
“路师兄……”郦籽打电话给路今白,“你听说方娉婷的事了吗?”
“嗯。”何止听说,简直就是“引导者”。只是他真的只是从心而言,没想到结果是这样。方娉婷的决断,令他吃惊。
“是不是因为你?”郦籽语气担忧,“她是因为你才分手的?”
路今白一愣:“真的分了?我怎么知道?”
莫名就有点烦:“归根结底不还是因为你?好了,现在如你所愿了,你还在这磨叽什么?飞奔去安慰你男神就是了!”
“……”干嘛发火啊!
郦籽却没法真的去安慰他。
这个时候,好尴尬……
踟蹰中,手机进来微信。
是心中的“曹操”。
“貌似这会儿,你上次送来的辣条,可以派上用场了。”
呃……怎么回答?
“你……没事吧?”
“悲痛欲绝,了无生气。怎生是好?”
“别啊……”心里软得一塌糊涂,眼前莫名就是他干净无辜的脸上,一双漆黑的眼睛软萌萌、委屈屈的样子。
想了想:“真要是伤心,你可以坚持就是不分手啊!再追回来也不是不可能啊!”
那边过了会儿,发来:
“郦籽,你的阅读理解能力需要补习。谁告诉你分手难过就会压力大的?”
郦籽对着那句话看了半天,反应不过来。她的阅读理解确实堪忧……
“想明白再来找我说话。我不和听不懂话的人说话。”
“……”这句话她是听明白了,他生气了。
很久之后,郦籽终于反应过来:“你是因为没有了搭档,才压力大?”
“孺子可教。”
耶!郦籽心里莫名开起了花。这意思是不是,他并没有那么伤心自己被甩?
这样想着,手下一抖,就发了个愉快的表情。
薛慕阳:“你在开心什么?”
“……”
秦臻阻挡无效,生气过后,也只能为薛慕阳找新的搭档,周琳琳。只是双人滑的默契共舞,又岂是两三日就能练好的?
一上午,两个人练了几个动作,效果不佳。
秦臻急得头发要白了。
“教练——”
秦臻看着薛慕雨:“有事快说!”
“周琳琳不能做我哥的搭档。他们连托举,抛跳都无法完成。这是全国锦标赛的决赛,不是儿戏。这次奖牌无缘也就算了,会严重影响我哥的。他曾和我妈说过,努力了那么多年,终于爬到半山腰,他是不甘心的。他一定要爬到山顶看日出。至于有没有日出,就不重要了。我当时不大理解,现在我知道,他是说,要杀入世界级比赛。就算得不到世界冠军,也无憾了。”
秦臻抱着头叹气:“他有那个能力。”
“可是这次全国锦标赛关乎着进国家队,关乎着世界级比赛的入场券能不能拿到。”
“这我还不知道?”秦臻无奈,“问题是还有什么法子?我都想过把方娉婷绑过来滑完决赛。可是我见过她的医生。她的脚踝骨折,短时间内,真的跳不了,就算打止疼,完成效果未必比之前好到哪里去。”
薛慕雨一愣:“她伤那么重?可是她滑完了啊!”ωωω.χΙυΜЬ.Cǒm
“当然是忍痛滑完的。”秦臻不想谈了,“你让我再想想,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其实有的。”薛慕雨忽然说。
“什么?”
“我。”
“你?”
“对。我做哥哥的搭档。我们是双胞胎,本来就有默契,有些感受是通的。而且之前我们经常一起训练。教练,让我做他搭档吧,我能行的!”
秦臻沉默了片刻。
“我知道我外形不好,可是,滑冰就是滑冰,就算是花样滑冰,花样的也是滑冰本身不是吗?又不是人!”
秦臻被她逗得笑了一下,认真打量她圆圆的脸,圆圆的身子。
终于没有说话。
“你说什么?”薛慕阳皱起了眉,“小雨,我不能同意。”
“为什么?就那么不相信我吗?”薛慕阳伤心惊痛。
“娉婷的决定让我想了很多东西。我觉得妈妈说得对,小雨,你要认真考虑自己的人生了。”薛慕阳神色很严肃,“花滑该不该坚持,适合不适合自己,这些都不能草率。”
“你受打击成这样?”薛慕雨不屑。
“花滑作为一个爱好,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把所有青春都赌上面呢?”
薛慕雨怒了:“你不去找教练算了,我不给你说!”
“小雨、慕阳?”
训练室外,岳西巧笑优雅走过来。
“妈,怎么忽然来了?”
“你的事我听说了,慕阳。”岳西拍拍儿子的肩膀。
“妈你来的正好,他现在没有搭档,最合适的新搭档人选就是我。可是他竟然因为方娉婷的退缩,不同意。妈妈你评评理,他是不是现在脑子坏掉了?”
岳西眉头虽然是皱着的,可是也不打断她。
“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们,别太在意这些赛事。”等着她说完,岳西才笑眯眯说,“既然事情发生了,只能接受。何况,我们也不是没有退路。现在有一个好消息,慕阳你认真听着——”
她容光焕发:“有经纪人找了我,他们看中你,邀请你进娱乐圈。”
“什么?!”薛慕雨惊叫。
“我觉得是很不错的选择。”岳西打量自己的高颜值儿子,“演艺圈就是你的退路。既然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不如就此算了,你也退赛吧。”
“哥?”薛慕雨急起来。
薛慕阳低头:“妈,你说的这些我会认真考虑的。只是现在,就还剩下几天,我不能退赛。我不想做战场上的逃兵。等这次大赛结束再说,好吗?”
薛慕雨只觉得眼前一片灰暗,那黑暗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你们到底都怎么了?前途前途!花滑就不是前途?”
“小雨,花滑可以是前途,但是至少不是你的前途。”岳西一字一句说。
“你什么意思?”薛慕雨声音轻下来。
“你醒醒吧孩子。”岳西神色难得严厉起来,“去查查看,运动员短暂的生涯过后,还能留下什么?况且,你就不能面对你确实不适合花滑的现实吗?”
“砰!”薛慕雨踢倒了椅子,她眼睛发红,脸色惨白,“不能!你们说我不适合我就不适合吗?”
她扭头冲出了房间。
“小雨!”
薛慕雨气得浑身发抖,越想越生气,越生气越难过。
怎么忽然间,大家都反对她花滑了?
泪眼中,她咧嘴自我嘲笑。
是从来,没有人赞同过她滑冰啊……长时间的掩耳盗铃,她自己都忘了。
沿着街头走了许久,她悲从中来,不知该去往何处。
手机在不停地响,可是她不想接。
她就那样漫无目的地暴走,天完全黑下来,她听见自己肚子咕噜噜一阵长鸣后,哭得更伤心了。
再次看了看熟悉而陌生的街头,她瘪瘪嘴哭了起来,边哭边拨通了一个电话。
“你哭过了?”郦籽小心翼翼看着眼睛红肿的薛慕雨,“发生什么事了?”
“要你管!”
“……”不要我管,你打我电话干嘛,跑我这里干嘛……郦籽对于这个一直怀恨自己的霸道任性女生,心存忌惮,只好忍气吞声。
“你这什么破地方?连吃的都没有?”又在挑剔了。
“我饿了!”颐指气使。
郦籽搜了半天,找到一包泡面煮了给她吃。
“什么吃的都没有,泡面煮得这么难吃,你也是很有才了!”她很是嫌弃,不过嘴下并没有丝毫的停顿,把泡面汤喝了个精光。然而气尤很大,也不洗漱,就躺倒在床上。
“我累了,要睡下了,你别吵我!”
郦籽看她的大字睡形,无语片刻。
“我睡哪里?”她看了看胡晓的床。
因为已经寒假,胡晓回了家,顺便把被子都带走,回去拆洗了。现在徒留床板,和上面堆满的书籍和物品。
“你?”薛慕雨皱眉看看,指着地上说,“地上那么大,还睡不下一个你?”
“……”
“怎么?你不开心有意见啊?”
郦籽唯唯诺诺:“不敢不敢!”
郦籽终究是把胡晓的床铺整理了一个空地,在上面铺上两件棉衣,将就躺下。趁薛慕雨闭着眼睛不找事的空隙,忙给薛慕阳发消息。
“你妹妹在我这里。”
他很快回:“那就好!我们到处找她。她情绪不太稳定,没有迁怒你吧?”
你想呢?然而打出来却成了:“没有,吃饱了,就睡了。”
说的好像某个动物啊……
“那好,今天有点晚,先让她在你那里。明天我去接她。”
“嗯。”
“栗子。”
“砰——”看着发过来的这两个字,郦籽莫名的,心底深处猛地一跳。如此简洁的几乎毫无意义的两个字,加上一个句号,郦籽却仿佛看见手机彼端,薛慕阳眸色深深,宁静而温柔,轻轻叫她。
郦籽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想象力会如此丰富。
“唔?”她手指发软,听见心底深处,不像自己的声音。
寒风呼啸的街头,远处是打着一束束近光灯的川流的车。薛慕阳立在巨大的广告荧幕下方,低头对着手机。他鼻尖有急行后的细密的汗,在灯光下像小巧的水晶,于是那双好看的眸子深处,颜色深深,是焦急忧心被抚平后的宁静和温柔,他轻按手机键盘。
“谢谢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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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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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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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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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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