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要跪好几天,孙婕就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突然就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奶奶,你就答应我和他见一面吧,我想和他说几句话。”
“不用着急,我也晓得,你们之间有很多话要说,不过那也得等他跪完了再说,你别担心了,现在还在下半夜,赶紧再睡睡。”这小姑娘怎么想的,她心里很清楚,不过是想替他说说情。
这么看,这小丸子才是先心动的。
“……”孙婕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自己的手机又被桂嫂拿去了,她只要走出这间房就会有个桂嫂跟着,出去上个卫生间都被看着,这根本就是变相的软禁啊。
这时候桂嫂身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拿起来看了下,看到屏幕的名字,说,“是薛小姐打来的。”
“哦……”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孙婕一把把桂嫂手上的手机接过来,“宝贝?我现在没事了,身体也都还好,没事,你就别担心了,嗯……嗯?”
“呃……你今天说话怎么和平常不太一样?”薛宝贝问她。
孙婕用手捂住手机,红润的脸蛋皱巴巴的,撒娇一般说,“奶奶,我……我肚子好像……不太舒服……”
“什么,肚子不舒服?赶紧的……快去医院,是不是还没恢复好啊……”许老太太心里揪起来,一把年纪了,腾地就从座椅上跳下来了。
“不是……好像是要上个大号……”这时候,孙婕又把捂住手机的手放下来,说道,“宝贝,怎么了?什么事这么重要啊?行,我明白的,你现在说,到底怎么了……”
薛宝贝都快抓狂了,“什么鬼啊,我去哪找重要的事和你说?”
“……”
这时候,孙婕把手机拿在手里钻进了厕所里,随即她坐在马桶盖上,电话里传来薛宝贝的声音,“孙婕,你是不是又出什么事情了?”
孙婕从医院里出来没几天,薛宝贝就带着行李箱回了克城,过了一段时间又把休学的事丢到一边,跑到国外继续上学了。
即使没有见过,不过这么一个月,她还是会时不时地打个电话来,不过,这电话可不是随便打的,必须在十分钟之内把要说的都说完。
薛宝贝什么都想和孙婕分享,所以每回都是她的话还没说完,桂嫂就会掐着点给她挂掉。
因此她现在也很担心,这个电话会不会也给掐掉。
孙婕坐在马桶盖上,笑着说道,“宝贝,没有人要挂你电话,你听我说,他今天回来了……”
“哪个?”薛宝贝一下子没有想到许亦儒上面。
“你许哥哥……”
“……哦”薛宝贝表现得很淡定。
“你这么平静啊?”孙婕有些担心地问她,“是不是上学太累了?”
“不是啦,就是上回到乐城里面,我觉得许哥哥和我以前看到的样子还是不太一样的,我以前把他看得十全十美,以为在也不可能会有比他还好的人了,但是……事实并不是这样的,你大出血的时候,他都没有回来,说真的,要是以后我嫁给一个这样的人,我会恨他一辈子的……”
孙婕没有料到薛宝贝会这么想他,她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人成熟的必要历程,要是可以回到那个时候,她有选择的话,她一定不会让自己满身鲜血被推到急救室的模样出现在薛宝贝眼前。
那时候只有她一个人,她可以想得到那种心情,会被恐惧和害怕充溢。
“宝贝,你要记得,许哥哥还是你许哥哥,只是人无完人,我也有不足啊,我脾气那么倔,还喜欢一根筋,这都是很正常的,不过这些也会在不自觉中对其他人造成一些伤害,你许哥哥,也会有自己的不足,你不要怪他。”
这些似乎是和薛宝贝说的,也好像是和自己说的。
那天晚上,他们也算是两情相愿,水到渠成,他走的时候没有表情,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不过她说的……可能也在无意中对他造成了伤害。
“那……你是要原谅许哥哥了吗?”薛宝贝一点都不像平时开玩笑的口气。
“我只是有点难过,不过也不想只是因为自己的难过就去责备他,毕竟这是他的孩子,他应该也不好受。现在大家都很难受,那就别说什么责备不责备的事了,还是要保持一致的立场。”
“唉……这个许哥哥我就不要了,我觉得我还没有资格要。”薛宝贝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怎么了,难道你还在责备他吗?”听到这句话,孙婕吓了一跳。
“也不是啊,就是觉得突然懂了一些东西,许哥哥就给你了,你可要好好珍惜他,我都主动退出了,你们可得恩恩爱爱,相敬如宾,还有那个合同,赶紧撕了,你们得给我生一个呆萌呆萌的小baby,好好牵着彼此的手过完这一生!”
“牵手过完这一生……”孙婕喃喃地重复道,他们真的可以这样吗?
牵手?一生?
他对自己到底什么感觉她都不清楚。
怎么还过一生呢?
小baby?
她还会怀得上吗?
孙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那个……宝贝啊,那就先这么说了……我给他打个电话过去。”
“嗯!”薛宝贝在电话那头边说边点点头。
挂了薛宝贝的电话之后,孙婕赶紧找到了他的电话,事实上,她曾经给他打过电话,不过,要么是“正在通话中”,要么是“不在服务区”,似乎是自己找的时机不对,这样打了几次以后,她也干脆放弃了。
这时候,她盯着屏幕上烂熟于心的数字,突然不知道要怎么拨通。
她不知道自己打过去之后该说什么?用怎样的语气?是客客气气的,还是把所有的悲伤都宣泄出来?
想着想着,泪腺溢出苦涩的眼泪,孙婕用手抹了一把脸,随即就点击了拨通,她的手拿着那个手机,眼睛紧紧地盯着屏幕,好像有些颤抖,她从来不知道,原来,电话的铃声竟是如此得长。xiumb.com
“喂……”
电话里传过来他的声音,冰一样的寒冷,石头一样的沉重,还能体会到几分不太一样的语气。
“呃……我……孙婕……”她紧紧地捏着这个长方形的智能产品。
“我听得出来。”他回答。
“在这里挺好的,奶奶很疼我,我还胖了一些,你也别在祠堂里跪着了。”她是真的长了几斤肉,奶奶吩咐每天都要给她熬制补汤,餐餐都要喝掉,不胖才怪呢。
“你给我打电话就是要和我说这些吗?”他的语调里面好像在隐藏着什么东西。
“不……不是……”孙婕原来想的是让他赶紧回行馆里去,老宅本来就阴气重,这祠堂里就更甚了,不过她又有点纠结,要是他真的走了,她就不可能看到他了。
“那是想说什么?”他就要把她把话给说出来。
“……我也不知道想说什么。”思念堵在心口,说不出一个字。
“孙婕……”那头的呼唤让她的精神一振。
“怎么了?嗯?”
“你乖,现在先挂了电话,过几天我就把你接回去。”他说道。
“……嗯。”
事实上,她心里有那么多词句想要诉说,不过,这些话就像已经杂在一起的线团,没有头绪,最后只能吐出一个“好”。她明白,他说的几天后接她回去就是说要在祠堂跪几天,这就是他的行动,或许,他的心里也很悲伤。
看着手机上的通话时间渐渐变长,她拿起手,点了一下挂断,随后就站了起来,把马桶盖子翻开,冲水,随后又过了两分钟才从厕所出来。刚刚出去就把手机递给了桂嫂,然后又爬到床上去,没来由的,心里好像灌了蜂蜜一般,甜甜的,一个人在手术室里面的那种无助感和恐惧感,突然之间就烟飞灰灭了。
她在床上翻了翻,一把把那个大熊抱枕抱进怀中,睡了过去。
许老太太和桂嫂你看我我看你都笑了,然后就轻轻地走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刚刚走出去,许老太太就让桂嫂给手机给她,“手机给我……”
桂嫂会心一笑,把手上的手机拿给她,“大少奶奶可真是难能可贵,这事要是摊在别人身上,还不知道怎么闹腾呢?不闹个鸡犬不宁就算万幸了,这少奶奶可倒好,不哭不闹,还替少爷说情。”
许老太太把手机划开,看了看通话记录那一栏,第一个就是“a许”,然后就说,“你看看,这个电话都是特意放在第一个的,肯定是很在乎的,这个小丸子还真是马虎,做了亏心事也不知道把证据给消除咯。”
桂嫂听到老太太这么说,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大少奶奶怎么能和老太太比呢,这么细心如发,我看少爷都和你差得远呢。”
“那肯定啊,可是上回去行馆的时候,我还差点就给那浑小子给蒙过去了,我是不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非得让我以为小丸子不干净,不过第六感说,这一定有别的原因。”许老太太叹口气,“不过,还好我机智,才没被他给蒙咯,你说,小丸子多委屈啊,唉……就是……他吃了那么多东西,怎么还无动于衷呢?这么好的定义,这个浑小子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老太太,你看你又多虑了不是,这大少奶奶都有喜了,你还担心少爷有没有问题啊?”桂嫂笑呵呵地说道,“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好好给大少奶奶养着,身体好了才能再给您怀个大胖小子啊。”
许老太太笑笑,“没错,没错!”
……
孙婕知道他在祠堂,可是又看不到他,弄得日子很是煎熬。
她慢慢地体会着这种滋味,从前的自己是如此稚嫩,这种感觉才是真正的习惯,真正的爱。
她的心中怀有几分酸楚,痛苦,不过也有期望,她没有办法把这种感觉抛弃,原来真正的爱不受控制,你越想放下越觉得难以舍弃。
吃午饭的时候,桂嫂端着一碗大补的汤药进来了,刚推开门就看到小丫头的手穿过那头柔顺的发丝,她笑了笑,“大少奶奶现在的头发长了可好看了,不过短的时候也好看,就是长发更有一种韵味。”
孙婕把穿过头发的手停下来,“真的吗?我感觉都没有差别,不过长头发打理起来要多费一些时间。”
“这个自己看肯定没什么感觉的,得我们旁人才看得出来,尤其是给男的看。”桂嫂把汤药递给孙婕,“少爷要是见到了少奶奶的长发,肯定会更喜欢少奶奶的。”
孙婕的脸上点点红晕,好像夏日里池塘的莲花,“……那……那里有没有人替他准备午饭啊?”
桂嫂说道,“肯定有人准备啊,每一餐都有的。”
“哦。”有人准备饭她就不担心了。
桂嫂又接着说,“可是,少爷基本上都没怎么动过,吃也吃得很少。”
“啊?”本来已经安心吃饭的小丫头又停住了,一双水灵灵的眼眸折射出爱的担忧,“他怎么了?病了?发烧了还是咳嗽啊?”
桂嫂尽量压抑着内心的笑,心底想着,老太太这么一来,这少爷少奶奶回行馆以后不得多和睦呢。
“没有生病,就是比较挑剔,吃惯了行馆厨子的菜,吃不惯这里的吧!”
孙婕想了想,说不过去的,那次她亲眼看到他吃泡面都吃得很有味道,怎么还会挑剔呢?可能是桂嫂怕她不放心就想先不告诉她,可能就是……病了。
那种来自内心的感觉,无法消除,例如担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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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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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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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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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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