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初,我说了,除非我死。”
曾经清冷俊逸的脸表情扭曲到狰狞得让她心惊,沈初心的眼里氤氲了雾气,可是她咬紧了牙关才没有让眼泪涌出来,手腕被他毫不留情的力道生生扣得生疼,可她心底更难过。
她摇了摇头,没有被他捉住的左手缓缓地抬起来,手心贴到了他狰狞可怕的脸上,轻声地说:“可是我们之间……”她哽了下声音,垂了下眼睑,再次对上他的阴沉沉地眼眸的时候问:“姚靖雅说的事,你为什么不信?”
那件事从别人的口中以那样的方式说出来,让她没有半分招架之力。
可是,她最在乎的不是别人,不管是姚靖雅还是虎视眈眈却一副楚楚可怜的卓梦瑶,她们对她的侮辱和指责她不会放在心上。
但她在意他的看法,他眼中连一丝的动摇和情绪都没有。
说明了一件事,他不相信。
所以他一直都不曾想过晨晨的身世有可能是——他那么认定的事实,她不知道自己如何轻易改变他的认知。
盛睿禾看着她阳光下苍白到几近透明的脸,他讥诮地一笑,冷冷地无情地说:“姚靖雅说的事?她拿来诬陷你的事,我为什么要信?”天大最大的笑话和讽刺也不过如此!
沈初心的心,瞬间坠了下去,嘴蠕动了几次才终于发出了声音来,她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眸,试图将他所有的情绪都看透般的问:“如果是真的呢?你就没有想过他……”会是你的。
“初初!”盛睿禾左手握着她的右手腕将她更拽得离自己近到连一丝的距离也没有,狠狠地闭了下眼睛,他忽然垂了目光说:“如果他对你真的那么重要,我让你去见他。”
“只是,你不能离开我。永远也不能!”
盛睿禾认定的事,再没有谁比沈初心更清楚,他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看法。
就算她告诉他晨晨是谁,就算她拿出那份亲子鉴定来——他会是什么反应?
鄙夷,冷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她不知道。
沈初心对盛睿禾的所有了解,都是他的温柔与呵护,现在的冷酷无情决然只让她打心底深处觉得陌生。
……
要去医院看晨晨,沈初心直接告诉周叔,“让谈亮和我一起。”
姚珞,那个助理她总觉得他没有众人眼里看到的那么简单,如果是别人问及他可能会那样回答,他对盛睿禾的私事记得不是很清楚,可是问他的是沈初心。
仍是晨晨做手术的那家医院,问了几个陌生的护士才知道席承乐最近休假不在医院,沈初心就没有再继续打听什么了。
病房外面的墙壁上牌子里打的是“颜嘉和”的名字。
谈亮对她微微点头,示意她就是这个病房,沈初心忽然眼睛酸得厉害,近乡情怯。
抬手抹了下眼角的湿意,这地抬手轻轻敲了门。
“谁啊?”里面的声音很陌生地响了起来,带着几分警惕地问。
沈初心轻轻地说:“我是沈初心,我来看……”
门霍地从里面打开,一个三十多岁不到四十岁的穿着护工服的女人已经将她整个人都警惕性十足的打量完,就在她们谁也不知道接下来怎么说的时候,里面突然有声音响起来,伴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往门口处抹着眼泪扑了出来。
“妈咪!妈咪!妈咪!”
沈初心眼里的泪再忍不住,涌了出来蹲下身子将那小小的身影抱紧在怀里,无声而泣的时候身后谈亮小声的说:“小姐,先进去吧。”
然后抬手扶了他们一下,与那个护工对视了一眼后,对她点头两人一起离开。
将病房留给久别重逢的母子。
晨晨一直哭个不停,抽噎着连话也说不全,眼睛都哭成了桃子一对儿,眼泪鼻涕糊了她一身,可是沈初心连一点儿指责都舍不得不断地亲亲他的额头,摸着他已经红润了许多的脸,又将他身上摸了个遍,在确定他这半个月里没有瘦,额头温度也正常的时候,还有那已经长出了短发的头,摸上去的时候还是柔软得让她心里愧疚自责得连呼吸都困难异常。
“……妈咪,妈咪,晨晨以为你不要我了……你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我们什么时候回家……晨晨好想老爷爷和老奶奶……陈叔叔也不来看晨晨……你们是不是又有了小宝宝,所以才不要晨晨了……妈咪,晨晨以后一定会乖乖的好不好?”琇書蛧
不知道是谁告诉了他这些,会以为沈初心和陈文霍之间又有弟弟或者妹妹而抛弃了他。
沈初心的心都疼得揪成了一团,拍着他上气不接下气起伏得厉害的后背,不停的温柔又自责痛苦地说:“不会,不会,不会。妈咪不会不要宝贝的,宝贝乖,不要再哭了……”可她自己的眼泪却又收拾不住的流个不停。
不知道过了多久,晨晨哭累了,连眼皮都撑不住不停的打架,但他就是抽噎着,一双小小的手拽紧了她被自己哭得皱巴巴的衣裙怎么也不撒手,生怕一个放手之后,再也拽不住了。
“晨晨乖,妈妈不走,以后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陪着你,乖,你先放开,妈妈拿毛巾给你擦把脸再睡?”
可是,晨晨已经哭得累极,眼皮终于困得合上,但他手还紧紧攥着她衣服不放,害怕他一旦松手再醒来就又不见的妈咪。
像上次一样。
沈初心手指轻柔地将他脸上的泪水拭去,抱着他和他一起躺在那张病床上,整颗空掉的心就因为怀里的孩子一下子填得满满当当,眼里还有泪不断的滑落在枕头上,可是她脸上却扬着一抹温柔地笑。
身后门轻轻一响,然后刚才那个离开的护工进来,看到他们母子一起躺在病床上,然后进了卫生间拧了湿热的毛巾出来走到晨晨的那边给他擦脸。
毛巾被沈初心伸出手要了过去,“我自己来。”
护工把毛巾递给了她,大概也是免不了正常人的好奇之心,抬眼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她两眼。
沈初心知道她在打量自己,但她坐了起来大多数的注意力都用来打量病床里的晨晨,小脸儿气色比之她离开的时候好上太多了。虽没有长胖,可也没有瘦,心里对辛然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和晨晨一起住着的那个孩子呢?”她一手有些别扭地擦干净了晨晨的脸,另一只手替换了晨晨拽着的衣角,紧紧握着他的小手,那种时刻总有一种拥有了全世界,找回最重要的部分的感觉。
护工又接过了她手里的毛巾说:“冷了,我再弄弄。”也顺便回答她的问题,“昨天辛小姐带着他出院了。”
沈初心一怔,等护工又从卫生间里洗干净毛巾又出来,她又问:“那个孩子做的什么手术?”进来的时候她注意过,这是脑肿瘤科的住院部。
护工说:“是星形细胞瘤,脑肿瘤的一种。”她见沈初心给晨晨又擦手指的时候,那动作娴熟又温柔,不由对她多了几分的好感,说起了颜嘉和的事来,“小和这孩子也真是命不好,他姐姐被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强奸不说,还杀人藏尸案子闹了这么久,终于让辛小姐请的律师给判了刑。也就是辛小姐心善,又花了不少的钱给他做手术,这要是换成别人,兴许也没了。”
沈初心用毛巾也擦了擦自己的手和脸,然后放在了床前的桌上,回头看了眼护工问:“孟家的那个案子?”
这件事周叔也当作消遣给她说起过,只是当时并没有提及辛然,周叔也是无限的唏嘘着那个花样女孩儿的人生,她当时没有接话,因为如果不是宋洋,沈初心兴许被人抛尸国外连个替她打官司的人都没有。
“是孟家,这案子不是闹了好久的嘛!晨晨妈,你也知道啊!”
这护工也是一个人憋了太久了,和别人她不敢乱说话,但知道沈初心和辛然认识,又是晨晨的妈妈,而且长得又漂亮笑容又温柔,让人连一丝的防备之心都升不起来。
沈初心躺在病床上,抱着晨晨,不由打听起了他最近的饮食习惯来,知道全是这个护工一个人在照顾,心里也对她感激莫名。
只是。
“靳嘉驹不会经常过来吗?”沈初心的眉皱了起来。
但那样细微的神情护工根本没有留意到,有些不怎么高兴地说:“靳先生已经两天没有来过了,要不是这样,晨晨也不会整晚哭了一晚,就以为……”这时才惊觉自己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立刻闭了嘴,小声地说:“晨晨好不容易睡一觉,我先出去了,如果有什么事你可以喊一声,我就在外面。”
沈初心对她笑了笑,“谢谢你对晨晨这段时间的照顾,接下来……”她苦苦地一笑,摇头没有把后面的话讲出来。
但那个护工好像明白她有难处,冲她一摆手,很豪爽地说:“晨晨这孩子很乖,只要你隔几天过来看看他,我照顾谁都是照顾,自然更喜欢照顾他!”
晨晨睡得不安生,不知怎么就听到了她们后面的对方,才一醒来,虽然还被沈初心抱紧在怀里,可是哇地一声就又哭了起来。
“妈咪!妈咪是坏蛋!妈咪不要晨晨了……呜呜……”
沈初心拍着他的后背,声音温柔中又透着几分苦涩地哄着他,“宝贝乖,妈咪没有说不要你。”
晨晨在病床上又踹又滚,挣脱出她的手臂坐了起来,一双眼睛又红又肿,明亮的眼里还有着惊慌和害怕:“可是妈咪你还会离开对不对?你们说的话晨晨听见了!”
这样的孩子,让沈初心的心疼到恨不得死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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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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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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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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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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