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常岁就有形容过这张圆床,在这一间寝殿之内,它是占据了一个比较大的空间的,由此可见这张床有一个不小的面积,而惊棠现在躺在其中,就好像是深陷海水之中的一叶扁舟一般,孤独,弱小,又无助。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惊棠。
怎么说呢?惊棠这个人从常岁来到这个世界,见到他第一面开始,就觉得他不简单,而一般不简单的人,都不可能会轻而易举的,向别人露出他脆弱的一面。
更不会像现在这样,甚至是奄奄一息。
记得平日里和惊棠相处,他也永远是一副游刃有余势在必得的姿态,虽然偶尔和常岁拌嘴的时候,他也会被常岁怼的说不出话,但那也只不过是惊棠不愿意和自己计较罢了。
常岁是一个聪明人,她并不觉得自己真的能够比得过惊棠,无非只是对方让着自己而已。
好像这样一个人,仿佛对待任何事情都能够未卜先知,就算是后知后觉,也能够控制住场面,可是,他算计好了一切,唯独落下了自己。
估计就连惊棠他自个儿,都没有想到,他会在某一天,差点丢了自己的性命吧。
心里带着难以言说的复杂,常岁来到了这一张圆床的边缘,隔开一段距离,看着双目紧闭的惊棠。
实则和常岁一样,都是属于那种已经白到近乎失去血色的程度,戈罗这一身体皮肤之所以这么白苍翠,曾经有想过很有可能,是因为和他练习缚红线有关,而惊棠之所以这么白的话,她虽然并不能够找到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但是常岁曾经记得,自己调侃过惊棠。
常岁曾问,他是不是一直活在黑暗中?
因此才没见过阳光,所以皮肤才会拥有如此惨白的颜色。
那个时候常岁,只是因为和惊棠开玩笑而已,二人嬉笑打闹一番,随口说出的话,但是现在看着惊棠,常岁却觉得自己一语成谶。
惊棠走在阳光下过吗?惊棠的心见过太阳吗?
有那么一刻,常岁竟然可怜起来了他,一个从来没有见过太阳的人,现在很有可能搞不好,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常岁不知道自己是在为惊棠惋惜,还是另有他想,或者是因为自己的这个合作伙伴,现如今徘徊在死亡的边缘,想到没有了惊棠的话,常岁在帝都然还有夏家的夏饮羽,在替自己保驾护航,但是对于接下来的混乱局面,到底还是举步维艰。
可能确实是因为这样的想法吧,不然的话,自己又怎么会这么牵挂,关心惊棠的生死呢。
她从来没有看过,如此毫无防备的惊棠。
哪怕现在他双眼紧闭,但是两道长眉却是微微地皱在一起,想来可能就算他已经陷入沉睡之中,但是这具身体的痛感,也让他不怎么好受。
一双早就已经失去任何血色的薄唇,微微抿在一起,仿佛就好像是在梦境之中,还在咬牙切齿的和什么东西在抗争一般。
而脱去了那些锦衣华服,褪去了那一身算计伪装,他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孩子一样简单。
同样的,可怜又无助。
常岁从来没有觉得,惊棠的身上,竟然可以流露出来夏饮羽那样的特质。
毕竟在她的心里,这两个人有着悬殊的差别,是不可以放在一起对比的存在。
但是俗话说得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而只有在这般褪去铅华的情况下,她才能够看到真正的那一面。
“之前殿下说有事找你,但是现如今已经昏迷,常岁姑娘,要不咱……”御肆看着惊棠,已经陷入沉睡,所以便不打算继续打扰惊棠的休息,刚刚出言,准备招呼常岁离开的时就,就见常岁头也没回的向他摆了摆手。
而御肆也是一个聪明人,随即便心知肚明,向楼梯口走去。
“最近一段时间之内,四皇子府闭门谢客,哪怕就是夏家那两个家伙来也不准放进来,对外声称四殿下身体抱恙,宫里那边你看着办法敷衍一下,必须得要给他点时间了”常岁说话的时候,依然没有回头,眼神就就落在惊棠的身上,但是她的一字一句,却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虽然这也是御肆心里已经打好的主意,但是现在听闻常岁这般正儿八经的,听自己交代的那一刻,御肆的心里反倒是有一丝复杂。
没有错,他对常岁是有很大的成见的。
具体是什么时候,他有这样的想法的?御肆自己也已经记不清楚了,但是他知道,常岁的出现打乱了他们所有的计划,更甚至常岁这一个人,就可以影响到惊棠的情绪。
要知道,在常岁没有出现之前,惊棠就好像是一个没有感情杀手一般,表面上就算是再波澜壮阔,但是内心也永远是波澜不惊的存在。
对待任何事情,对待任何棘手的麻烦,他永远都能够化险为夷,因为他能够冷静的思考,能够合理的安排,能够将所有的危难,都化解于无形之中。
也之是因为惊棠一直保持着冷静的状态,一直保持着平淡的心情,一直保持着它追寻此生目的的脚步。
所以他们这么多年,才能够在亓国的暗地里,盘踞这么多年。
以前的时候,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哪怕就是皇帝陛下对惊棠颇有微词,他们也从来没有担心过,这四皇子府会毁于一旦,没有担心惊棠会从那亓国皇室除名,因为所有人都相信惊棠,其他暗卫心中,也一直相信他们的主子,也就是惊棠,他有能力,有野心,他定然会留在这帝都之中,完成他要完成的计划。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一起走过那么多的风风雨雨,那么多的生死关头,甚至御肆都能够感觉到,自己和惊棠二人之间的关系,早就已经不仅仅限于主子和属下,这样的一层关系之中了,他们二人在冥冥之中,早就已经将生命这种东西,捆绑在了一起。琇書網
惊棠的目标是他的目标,他的命是经常的命,他们的一生,要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
而惊棠想要做的事情,就是他御肆豁出去性命,也要替他完成的存在。
这个信念,从御肆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一直维持到了现在。
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常岁在惊棠的心里就好像是占据了一席之地一般,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甚至是她的存在,她的价值,都影响到了惊棠,更甚至是影响到了他们所有人,豁出去这一生想要完成了计划。
御肆,心有不甘。
惊棠豁出去一生去做了一件事情,他御肆又何尝不是?因此,他在看到自己效忠的人,因为其他的事情,而耽搁了步伐,甚至是要改变计划的时候,御肆是没有办法接受的,他觉得常岁带来的,只有负面的影响,有可能会毁了惊棠,会毁了他们所有人。
就好似,红颜祸水一般的存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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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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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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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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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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