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一番话其中所包含的寓意实在是太多了,别看仅仅只是三言两语,但是却已经贯穿了惊棠时日不多的前半生。
而素来对外表现出来一副习以为常的惊棠,这个时候也是淡淡一笑,仿佛将自己所有的苦,都隐藏了那一抹笑意之中,并且接着还带着那一抹无奈的笑意说道“事已至此,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我能活到今天这个日子,已经是老天爷开眼了,我当然不敢再奢求什么,只愿在有生之年,尽我应该有的孝道,便也算是对得起我母后的在天之灵了”。
而夏遗灰自知自己不应该谈论这些事情,毕竟已逝之人,总会引起活着的人心中徒生悲伤,但是夏遗灰到底还是情不自禁,假设惊棠的母妃,现如今还活着的话,他又怎么可能会在整个亓国皇室之中,沦落到这样的一个地步?
不过好比惊棠所说,事已至此,再提也已经无用,而且很多事情也不是夏遗灰他们这种人,应该能说的。
“那这些信件便交给你的手上了,我这边继续同新上任的尚书大人一起筹划迎接长公主的事情,不管怎么说,到底是长公主的安危为大,这一段时间,你若是需要人手,直接找饮羽就可以了,你别看他平日里插科打混莽撞放诞,但是这一段时间之中,他似乎好像成长了不少,只是我没有心思再放在他的身上了,此后,到底还是要多多麻烦你”夏遗灰的言语之间,其实透露着一丝疲惫,毕竟这一段时间他真的是属于一个透支的状态,他到底要比那夏饮羽年长几岁,再加上在边关经历的不少的生死劫难,所以也比同龄人要早熟许多。
面对亓国皇帝的施压,面对整个夏家未来的命运,面对整个帝都云波诡谲的局势,面对那些表面奉承,但是暗地里随时准备插刀的各路大臣,夏遗灰到底还是太过年轻,因此心有余而力不足,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对于这一点,惊棠自然是心知肚明,毕竟他可是在这样一个复杂的大染缸里,摸爬滚打长大的人,又怎么能够不明白这其中的艰苦卓绝呢?
“关于这一点,你自然可以放下心中担忧,其实不仅仅是我明里暗里关心着夏饮羽的成长,就连常岁,其实也是一直……”惊棠这一番话,完全是话赶话赶出来的,他丝毫没有考虑到自己会突然间脱口而出常岁的名字,最重要的是,在他说了这个名字之后,自己却突然间有些别扭的停顿了一下。
但是为了显得自己并不是特别的异常,因此他便又紧接着说道“她一直自诩是夏饮羽的老师,这一段时间可算是教了夏饮羽那个家伙不少的道理,主要你也应该听说了,这常岁,可是带着夏饮羽跑到了花间客喝了个伶仃大醉,你还别说,这二人酒醒之后,夏饮羽的心境倒好像是得到了一些排解,我说啊,你要是这一段时间压力实在太大,不如咱们俩也喝上一场,搞不好也能得一个解脱”。
“解脱?”只见夏遗灰突然轻蔑一笑,整个人都透露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疲惫,紧接着半闭着眼睛继续说道“像我这样的劳碌命啊,唯一的解脱,便是那一杯酒下去,随即长睡不醒,那才算是我的归宿”。
其实对于惊棠来说,如果能够抛却自己身上的责任,如果能够放下自己的执念,如果能够甘心舍弃这么多年,他苦心经营的一切,哪怕就是赔上自己的一生去做的事情的话,他倒是觉得喝上这么一杯酒,然后再长睡不醒,也挺不错的。
不受俗事纷扰,不受情字所累,如果可以下辈子,哦不,还是不要有下辈子了吧,不管是归于极乐之地,还是下入九幽黄泉,最好都不要再来人间。
这人间虽然美好,但是说到底,也太复杂了。
“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去了,这些东西我就带走了,回头有了消息再通知你”惊棠并没有和夏遗灰再这样伤春悲秋下去,因为他知道,这些也不过都是彼此之间的玩笑话,谁又敢真的一杯酒下去,并不再醒来了呢。
他夏遗灰的身上,背负着整个夏家的荣辱兴衰,更背负着他父亲的期望,他弟弟的仰慕,他母亲的寄托,这肩膀上一层又一层的重担,他夏遗灰,怎么可能会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抛下,将之舍弃不管不顾呢。
若是仔细想来,他惊棠和夏遗灰的悲哀,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处。琇書蛧
“你也回去吧,这一段时间,你估计也不比我轻松,据说之前国师大人派遣出去,调查那暗宫的人,好像遭遇到了袭击,先不管会不会有人,将他们探听到的消息带回来,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估计也要让你们这些生为皇子的心忧上一段时间”夏遗灰在惊棠临走前,还同他提醒了一下最近这一段时间,他安排巡防营只是得来的一些消息,也算是给惊棠的心里,事先做一个准备。
这个消息,惊棠实则大概比夏遗灰知道的还要早。
不过表面上,它自然不能够表现出来自己在暗地里消息如此灵通,所以便随便敷衍了两句,便离开了夏侯爷府,带着那几封信和那个锦盒,却并没有直接去到自己的四皇子府,反而是自己独身一人摒弃了马车,穿街过巷,准备去往了城南。
“你们就先回去吧,不要对外声称我的去向,御肆,狭沙是不是还在他城南的小院子里?”惊棠遣退了马车之后,便转眼去到了一方小巷之中,而当他刚刚进入小巷之时,旁边的墙头之上,便落下了一个矫健异常的人影,当人影落地之时,惊棠头都没有回的,就将自己手中的锦盒递给的那个人影,紧接着如此问道。
毕竟没有人,比惊棠更熟悉这御肆身上的味道了。
一直跟随在惊棠身边的御肆,手中捧着那个锦盒,他虽然并不知道这个盒子之中盛放的是什么东西,但是他心中却有一种预感,这玩意儿,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
因为惊棠的面目表情,可谓是非常的凝重,这种凝重的感觉,御肆赏一次见到,实则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狭沙已经重新归来,并且他好像也有事情,要同主上禀报”御肆刚刚说完这句话,惊棠的嘴角,突然间扯起了一抹笑容。
好似猜中了某些事情一般。
这么笑容来得太过诡异,哪怕就是御肆,也不能够参透其中寓意何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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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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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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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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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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