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个地方,或许是因为觉得昨天常岁拼尽全力救了自己,怎么说这个家伙现在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因此自己过来探望一番,似乎好像也合情合理。
刚刚进入到庭院之中,便瞧见几个侍女在打扫那一院的落花,这个没有名字的小院子里面,实则就好像是一个桃源仙境似的,这里种植着各种各样的花树,风吹过各种颜色的花瓣,便漫天飞舞,衬托的这一栋精致的宽窗小楼,就好像是某副名画似的。
惊棠身穿一身白色里衣,外罩一件广袖拖尾长袍,这长袍材质,随风飘逸,上面绣有叠峦山川图,配合着现如今周围的繁花飞舞,颇有一种别样俊俏的风流之感。
尤其是现如今他长发未束垂在身后,似乎少了平日里的那种玩世不恭的气息,眉眼之间的意气风发也削弱了许多,而且因为没有平日里的锦绣华服加持在身,更显得他单薄修长,再加上现如今他并没有大病初愈,因此步履之间颇有一丝孱弱的味道在其中,如果这个时候常岁能够醒来看到惊棠的话,必定会调侃他两句,这平日里在亓国帝都游戏人间的少年公子,怎么一转眼就成了一个病弱娇美的美少年了?
待到惊棠走过了门前那层层叠叠的木质阶梯之后,便来到了常岁的房间之中,也不知道是这些侍女昨天晚上是忘了关上着周围的窗子,还是今天一大早,她们特意打开用来通风,这房间之中,竟然落了一地的粉白花瓣。
而静静躺在这房间正中央的红木圆床之上的长睡,身上也落了一层这样的花瓣,配合上她那恬静的睡颜,竟然让惊棠看到了她一丝不一样的美感。
不知为何,当这一幅画面映入眼帘的时候,惊棠的嘴角突然间不自觉的微微扬起,甚至他的心中也有一种从来未有过的安宁。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惊棠就没有如此放松过了,他虽然表面上面看起来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但是他所走的每一步路,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会在惊棠的心里严密的思虑,所以可以这么说,他每时每刻精神都处于一个紧绷的状态,哪怕就是在睡梦之中,他的防御也没有丝毫的松懈。
但是偏偏在此时此刻,他突然就放松了下来。
甚至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戈罗的原生面容,是颇有一些攻击性的美艳之感,有些人会觉得这种面容极具大气,极具特色,但是有些人却欣赏不来。
然而惊棠在见到常岁第一眼的时候,便觉得她这个人与普通的姑娘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不管是她的面容也好,还是她的言语姿态也好,包括她的做事方法也好,都是惊棠从未见过,也从未想过的,所以惊棠便将这一切都归结于,常岁出自吉利的这个身份之上,毕竟从那个地方出来的人,也不可能是什么普通人。
也正是因为在她的身上一直存在着一层极地的滤镜,因此惊棠总是会觉得,常岁并不是一个心思单纯的人,这一来二去的,惊棠总会下意识的以为常岁同自己是一样的人,是那种表面上看起来光鲜亮丽,实则背地里的灵魂,却隐藏在那些阴暗角落里搅弄风云的人。
可是今时今日此时此刻,待他看到了常岁之时,心中却一扫之前所有的偏见,突然间觉得躺在自己眼前的这个人,也不过是这世界上千千万万的普通人之中,最普通的一个姑娘。
她也会受伤,她也会死,她会嬉笑,她会怒骂,她与普通人唯一不一样的一点,不过是因为她现如今身上所背负的命运罢了。
其实换而言之,自己和她不也是同一种人么?
坐到了常岁的床边,他看着眼前这个沉沉睡去的人,心中竟然有一种春风拂动之感,就好像是他千里冰封的阴暗内心之中,突然间照进了一缕阳光,伴随着这缕阳光的,是春风吹又生的万物生机绿意盎然。
只见常岁躺在床上,长眉舒展,面容恬静,依旧没有什么血色的薄唇微微扬起,好像是做了一个什么美梦似的,那娇憨的模样,和那些平日里无忧无虑成长的小姑娘,好似真的没有什么差别。
但是如果惊棠,能够知道常岁现如今脑袋里面在做什么梦的话,那么他肯定会收回自己之前所有的想法,然后再重新审视一下,这个表面上看起来正儿八经的小姑娘,心里到底装的是什么样的“凶残”灵魂。
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床边,等待着常岁的醒来,周围的一切都好像陷入了一种,时间停止的安静之中,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兀自的就问了一句“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言语之间,惊棠甚至还有一些下意识的,伸出了自己修长的手指,好像是想要去触摸常岁画似的面容。
其实这个问题,惊棠也并不是非常执念答案,毕竟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事情,并不是每一件事都会有一个答案的,就好像是这个常岁她的出现,她的到来,她的未来,惊棠都非常的疑惑,但是却没有办法去得知这一切。
她就好像是一场狂风暴雨,不在乎任何人的感觉,洋洋洒洒的就落在了人世间。
而惊棠,恰巧是这一场狂风暴雨之中的受害者。
回想起昨天夜里,她拼尽一切救下自己的这件事情,惊棠的心中不可谓,是不感动,但是感动归感动,他心中的理智依然在告诉着自己,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可是来自于极地,不管她对自己有多好,不管她是否真的出于真心,舍弃性命也要救他于水火之中,也改变不了她的出身,也改变不了她将来的命运。
更不能够改变的,是惊棠想要从她身上获得的秘密。
因为突然间想到了这样的一个层面,惊棠就好像是如梦初醒,也是在这个时候,惊棠突然间发现自己刚刚,竟然如此的异常。
只见惊棠顷刻之间,收回了自己刚刚那一副温柔似水的模样,并且眼神之中的温暖和煦,也在一瞬间烟消云散,随机换上了他平日里的那一副面容。琇書網
虽然看起来似乎和刚刚也没有什么区别,但是他眼神之中却仿佛覆盖了一层透明的水汽似的,让人根本不能够透过他那双眼睛,看到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说白了,就是他又重新穿上了那一副虚伪的皮囊。
并且,他也收获了自己那一只躁动不安的手。
有些东西他是可以碰的,但是有些东西,他必须得要隐藏在自己心底。
毕竟惊棠,他从来不是为了自己而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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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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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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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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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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