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机场,你陪着她。”
“好。”
厉皓轩出了门,盛慈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儿,眼眶一热。
“醒醒好不好?你这么安静,我好不习惯。”她抿了抿唇,抬手看向手腕。
没有动静。
“你是不是怕疼,所以才不醒过来,是不是?”
还是没有动静。
“童诗你醒醒,你没有死,真的没有死。”
依然没有动静。
手机震动起来,盛慈看了眼号码,挂掉。
又震了起来,又挂掉。
再一次震了起来!
盛慈将灯调亮了一下,然后拿着手机走进病房自带的卫生间。
身后,床上的人儿眯着眼,然后一点一点睁开。
痛……
童诗睁开眼的时候完全不敢动,周围的一切都很亮,墙壁是粉蓝色的,隐约能听到熟悉的声音。
“嘶……能感受到痛……所以说明还活着?”她皱了下眉,轻轻地歪着脑袋一看。
手上打着吊瓶,身上是病号服,腿上绑了绷带和石膏。
她没死!
童诗想要爬起来,可是又不确定自己乱动会不会带来不好的后果,干脆将一双眼睛睁得老大,满屋子看。
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哎……”她吃力地伸出手,按响病房里铃。
怎么回事?别人大难不死床边肯定围着一圈人,到了她这里怎么这么凄凉,人都哪去了?
这里难道不是人间的医院?童诗吓得咳嗽了一声,差点哭了出来。
护士很快推门而入,看到她一双水眸睁得又圆又亮,忍不住惊喜道:“童小姐,您终于醒了!”
卫生间里传来“啪嚓”一声,紧接着一道熟悉的身影冲了出来。
“慈儿!”
“童诗!”
路上,医院和机场的路程已经驶过了一大半,童歌已经睡着了。
童夫人小憩后,睁开了眼。
“童诗呢?她到底哪去了?”
泰国行还没有结束,她便带着儿子匆匆赶了回来。也不知道实在怎么回事,前几天心脏总是会偶尔绞痛,玩也玩得心神不宁的,总觉得出了什么事情。
家里人挨个打了一圈电话发现可能是想多了,可是又打了一圈后,发现自己的女儿两次都没有接电话。
第一次是厉皓轩帮她接的,第二次是盛慈帮她接的,每次电话里都传来童诗的声音,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连接她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发视频也不接,发微信也只是回复文字,童夫人敏感的察觉,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然后又恰巧看到了国外媒体报道的一则国内的空难,是H市飞首都的。当时心里咯噔一下,回过神时,她已经让秘书定了回国的机票。
在飞机上,童夫人心里七上八下的,可是一下飞机就看到了厉皓轩,从他脸上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受了点伤,在医院,之前没告诉您是怕你着急。”厉皓轩在开车,神色紧肃。
“受伤了?又跟人打架了?”童夫人有些无语。
她女儿怎么变得这么暴躁,以前不是这样的呀!
“不是,没有和人打架。”厉皓轩神色一黯。
“那怎么受伤的?”
“她……”厉皓轩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道。“空难,我们在从H市回北城的途中,发生了空难。”
童夫人的脸一下子变得毫无血色,手捂着心脏眼睛瞪得大大。
空难!
居然是前几天那场空难!
“伯母你先别急,她没有……生命危险。”
“她究竟怎么了?”童夫人慢慢地恢复过来,可脸色还是不太好看。
她从来就没有将H市那场空难跟自己的宝贝女儿联系在一起过,因为,那天应该是童诗他们到达H市的第三天。Χiυmъ.cοΜ
所以,当所有新闻都报道空难的时候,童夫人虽然也为遇难人员难过的,但却完全没想过里面会有童诗,她的宝贝女儿!
以为他们俩怎么也要玩个五六天才能回北城,谁能想到第三天就往回来了!
“轻微脑震荡,身上有些皮肉小伤。”
童夫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催促道,“那你快,快带我去见她!”
“好。”厉皓轩的眸光闪了闪,最终并没有说童诗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他开不了口,更恨自己没有护好她。
到了医院,进了电梯。
厉皓轩心里越发的忐忑,面上森寒的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出了电梯,愈发靠近病房,他的脚步越发的慢了起来,甚至出现了停顿。
“皓轩,童诗在哪间病房?”
“20号。”
童夫人和童歌的脚步超过他,直奔20号病房。
看着一大一小的背影,厉皓轩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
眼看着她们母子二人进了病房,隔着五六米的距离,双脚像在原地生了根似的,怎么也走不动。
深夜医院病房外的走廊空旷无人,他的俊容愈发紧涩起来。
从事发到现在,他都没有来得及痛过,好像跳过了痛的阶段,直接麻木了,可是这一刻心痛得仿佛要死过去了一样。
即便快一周过去了,他仍旧能将那一日她的一言一语回忆的一清二楚。
是什么样的语调,什么样的语气,什么样的眼神,一大段一大段的话,哪句先说的,哪句后说的,他全部都记得!
他不敢闭上眼,因为只要一闭上眼,他脑海里全是她哭着说后悔的样子!
厉皓轩将脑神经绷得紧紧的,一刻也不敢松弛的后果就是格外的痛。
痛到他扶住窗沿,直不起腰来。
那些压抑着的千丝万缕的苦楚,如同翻江倒海,齐齐涌了出来,厉皓轩只感觉到喉中涌动着血气。
突然,病房的门开了。
盛慈看到厉皓轩弯着腰,脸色发白,不由地快步上前,“你怎么了?我的天,她好不容易醒了不是你出事了吧?你有没有做全身检查?脑部的片子拍了吗?你可千万别闹,我受不了这种惊吓,她好不容易大难不死还等着后福呢,你可千万别托他后腿啊!”
“你说什么?”厉皓轩猛地抬起头看她。
“我说她醒了,你怎么还不进……”盛慈的话还没说完,只觉得身边一阵风刮过,再然后走廊里除了她哪还有什么人!
厉皓轩冲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动荡不安的眸子终于看到了最想看到的那双眼,里面是熟悉的光影。
童诗躺坐在病床上,看到他出现,缓缓露出一抹笑。
二人相视,隔着几米远,微微红了双眼。
一周过去了,童诗终于在生日前一天,如愿地被医院准许回家休养!
东西都收拾好了,在等待厉皓轩来的途中,她一把抓住母亲的手,“妈妈,我有话想跟说!”
“你说。”童夫人疑惑,“什么事这么严肃?”
“妈妈,我想嫁给他。”童诗咬着唇,脸上盛开着一朵娇羞。
童夫人怔了一下,很快笑开,但却并没有立刻同意,“这个我要跟你爸爸商量一下,所以我明天等你爸爸到了再说?”
童诗听话的点点头,不由地叮嘱,“妈妈,你要多在爸爸面前替他说说好话呀!”
“你呀!哪有女孩子家这么不矜持的!”童夫人捏住她的鼻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童诗突然抱住她,鼻腔一酸。
良久,她低低哽咽着道:“妈妈,我差点就死掉了。”
“嗯,妈妈知道,不怕!宝贝不怕!”童夫人拍着她的背,心里也是百味杂陈。
虽然飞机失事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她女儿现在又在怀中,可……整件事情属于意外,但凡是意外,都禁不起回想,因为太后怕了!
童夫人到现在都没敢看关于那场空难的后续报导,也尽量将之前在国外看到的报导画面从脑海中驱逐,她差一点就失去她的宝贝女儿了!
“妈妈我不怕!我真的不怕!”童诗点点头,却又摇摇头,“其实……我还挺怕的,并不是怕从飞机上掉下去死掉,而是怕以后再也不能跟他在一起,我怕来不及嫁给他!”
童夫人一怔。
“对不起妈妈,我不是故意要这么自私的!”
童夫人也知道她的意思是希望她这个做母亲不要吃醋,但只有眼泪知道,听到这样一番话,心有多酸多痛。
这一幕仿佛和五年前重叠了,小小的丫头片子,哭着跪在她面前……
“你很爱他?”童夫人问。
“爱!非常爱!”童诗点头,一下又一下。“而当我意识到这件事时,我才终于发觉,以前对宋辞,只能叫做喜欢。所以妈妈,请让我嫁给他,好不好?”
童夫人怔住了,时隔五年,她们母女之间第一次直面这歌可以称得上是忌讳的话题。
她和宋辞。
她能确定的是,童诗的认真程度,这让她有喜有悲。
喜得的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心病,终于得以痊愈。
悲得的是,她的女儿可能要成为别人的妻子,要嫁人了。
“他跟你求婚了?”
“还没有。”童诗笑着摇头,将眼泪擦去,也将母亲脸上的眼泪擦去。
“还没有你着什么急?”
“因为我想尽快跟他求婚啊!”童诗理所应当地答。
童夫人……
这是她养在手心里二十多年的小公主吗?
跟一个男人求婚这么有志气的事情,做起来真的好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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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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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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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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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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