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里到底是祈王的生母,分了一队人去救火,随着火势逐渐变小,太监宫女灰头土脸出来。
“人呢?人呢?”
被抓住的太监慌忙摇头,结结巴巴道:“里面,里面没有人.....”
这是最坏的结果。
也是最好的结果。
傅云祁提着心,不确定昭贵妃是被大火烧成灰烬,尸骨无存,还是早就逃出生天。
“殿下,咱们快离开吧。”东临脸上还有被溅到的血迹,如今局势混乱,不管昭贵妃如何,他们保全自身才是最重要的。
梁王安郡王虽呈颓势,但怎么说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他们防着祈王,早就准备了后手。
两相针锋相对,想到被斩杀面前的皇帝,又想到生死不知的昭贵妃,傅云祁怒火攻心,冷声放话,要他们束手就擒。
梁王冷冷一笑,能说出这种天真的话,也就只有他了。
束手就擒就是个死,他还没走投无路呢!
“三弟,你看这是谁。”他扬了扬手,一个梳着妇人髻的貌美少女被压了出来,她嘴里塞着粗布说不出话,满目惊慌却没流泪,仔细看,一侧脸颊还有极淡的疤痕未消。
“悦儿!”最先出声的不是祈王,而是匆匆赶来的曲将军。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曲潆悦,他明明已经派了这么多人保护祈王府,为什么他的女儿会在这?!
“呜呜呜!”曲潆悦呜咽两声,嘴里塞着布,只能发出这种声音。
她眼中有泪光,神情焦急,想说话却不能,只一个劲摇头,呜呜呜发出声。
梁王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微笑,“三弟,曲将军,你们可要考虑清楚了,这刀剑无眼,若是不小心伤了弟妹,那么就......”
他啧啧两声,看上去很遗憾。
这种表情无异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太惹人气愤!
傅云祁那边的人都快气炸了,尤其是曲将军,他捏紧拳头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一双眼睛渗出红血丝,骇人无比。
他咬牙道:“放了我女儿,什么要求你尽管...”
站在后头的山羊须幕僚高声打断道:“将军!”
曲将军赤红双眼瞪过去,咆哮道:“闭嘴!!”
曲潆悦默默流泪。
“呜呜呜,呜呜。”她一边流泪,一边摇头,眼睛在曲将军和发傅云祁身上打转,是两种不同的意思。
曲将军铁青着脸,跟傅云祁说:“我要救我的女儿。”
这不是商量。
他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视若明珠,却很少有时间陪伴,若非为了女儿,他又何至于如此拼命?
还不是看重傅云祁人品贵重,是个可以依靠的对象。
若是只为他夺取皇位,而牺牲自己女儿....
除非脑子被驴踢了狗吃了!否则曲将军绝不可能干这种事!
真这样做了,傅云祁倒是获得了一切,但他的女儿呢?
什么福没享到,反倒是白白为后者做了嫁衣。
这也是梁王计划中的一环。
曲将军他们自愿放弃最好,若是两者之间意见相左,那他们也不亏!
看样子,祈王手底下大半人都是不支持曲将军的做法。
毕竟胜利就在眼前,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唾手可得的一切,血亏的买卖啊这是!
甚至有人心里希望梁王快点把曲潆悦干脆利落地杀了,曲将军为了给女儿报仇,也不可能倒戈相向。
傅云祁沉默地看着曲潆悦,他在努力读取她给他传达的意思。
呜呜呜,呜呜呜呜。
是什么?
阿...楹?
是阿楹!
傅云祁心头一震,脑子混乱起来。
阿楹怎么了?
他胸闷地喘不过气来,竭力稳住阵脚:“您放心。”这句话是对曲将军说的。
三个字,道明他的意思。
曲将军松了一口气,虽然相信傅云祁的为人,但面对皇位的诱惑,他也不敢保证傅云祁会选择曲潆悦。
毕竟他们都清楚,傅云祁对曲潆悦没有感情。
傅云祁道:“你要什么?”
安郡王道:“玉玺!先把玉玺扔过来。”
是“先”。
山羊须幕僚等人气结,但没办法,东临捏紧拳头,用力把玉玺砸过去。
安郡王身边侍卫接住,递给安郡王。
“皇兄。”安郡王转手就送到梁王手中。
梁王露出笑容,眼神恶意满满:“让你们的人退出皇宫。”
他没敢说让他们放下武器自断手臂,这里头虽说大半都是曲将军的人,但他们也都上有老下有小。就算他们肯听令曲将军的话,曲将军也一定舍得让跟随他多年的将士受此等羞辱。
只要他们退出皇宫,也足够了。
这次不等曲将军开口,傅云祁就道:“可以,但你先把人放了。”
安郡王道:“等你们都出宫,曲将军的人马离开皇城,我们再放人。”
曲将军怒道:“我来做你们的人质!”
梁王笑了一声,“曲将军武功高强,哪有弟妹好控制?”
傅云祁闭了闭眼,“那换我。”
“殿下不可!”
“殿下三思!”
“绝对不能!”
阻拦声此起彼伏,都是一个意思。
曲潆悦死了就死了,傅云祁照样可以再娶一个世家贵女,但他还是出了点什么事,他们这群人效忠谁去?
这么久的谋算,不全都泡汤了?琇書網
山羊须幕僚看着曲潆悦,眼底划过一抹暗光。
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这个女人,未免太废物了一些。
亏的还是曲将军的女儿。
竟无半点自保能力。
还害他们左右为难,放弃大好时机!
他手臂微动,藏在袖子的袖箭忽然射向梁王!
擒贼先擒王!
破空声!
“皇兄小心!”安郡王眼疾手快扑过去,利芒撕拉划过衣袖,安郡王吃痛一声,半条手臂被划伤,鲜血直流。
梁王勃然大怒,他和安郡王从小感情很好,虽然不是亲兄弟,但胜似亲兄弟。
他亲自拔了剑横架在曲潆悦脖子上,锋利剑刃轻轻擦过她脖颈,一条血线冒出。
梁王冷笑道:“既然如此,就别怪本王无情了!”
傅云祁猛地回头,脸上是罕见的怒意,他揪住山羊须幕僚的衣领,“你怎么敢!”
有人劝:“殿下息怒,他也是为了救王妃。”
曲将军直接一脚踹在他心口,把偷袭不成的幕僚踹出好几米远!
他满头汗水,瞪着梁王,哑声道:“你别动她,想要什么只管提...我可以自断一臂,你放了我女儿。”
傅云祁拦在曲将军前面,扬手匕首寒光一闪,就见他刺啦一声将左臂重重划破!
他皱了下眉,呼吸有些粗重,扔了沾血的匕首,道:“我做人质。”
梁王冷哼一声,算是接受他这一伤还一伤。
东临心痛道:“殿下!”
山羊须幕僚倒地吐血,看到这一幕更是后悔不已——他那一箭,就该射在曲潆悦心口!
曲将军从未有这么一刻庆幸傅云祁的重情,他没看错人,至少这种关头,傅云祁选择的是他的女儿。
哪怕他不爱她。
但他做到了一个丈夫的本分。
安郡王的手臂已经被包扎好,他目光警惕看着对面,生怕再来偷袭,“皇兄,我们换人!”
他打得好算盘,人一换,就解决了傅云祁!
没了他,祈王一派就是一盘散沙,就算他们还想争,又给谁争?
除了曲将军和他的部下,傅云祁这边没人愿意换人。
但傅云祁心意已决,无从更改。
他早已把兵器扔地,手臂流着血,滴答滴答,每走一步,血就跟不要钱似的洒在地上。
曲潆悦眼中有愧疚,她呜呜呜说这对不起。
是她没早点发现府中有梁王的内应。
是她活该。
祈王已经先一步走过来,走了两步他回头,神情平静道:“你们离开。”
曲将军深深看他一眼,似有千言万语。
傅云祁微微一笑。
侍卫压着曲潆悦走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忽然响起嗖嗖箭声。
梁王等人眼眶瞪大,完全不敢相信。
铺天盖地的箭雨往梁王他们而来。
因为不曾设防,大半侍卫只来得及痛呼一声便折损在地。
昭贵妃带着她在宫中集结的人马,浩浩荡荡而来。
重梳鬓发,妆点容颜,锦衣华服的昭贵妃油恢复往日高贵,她含笑道:“不要放过弑父逆贼。”
只听见一声高呼“是”,手持弓箭的人再次扬手射箭!
曲将军怒吼道:“不准动!不准动!”
昭贵妃她分明就想连曲潆悦一起射死!
混乱之中,无人顾及得上曲潆悦。也幸好老天庇佑,箭矢来势汹汹,却只擦过束缚她双手手腕的粗绳,绳断,她扯下嘴里粗布,跌跌撞撞跑向曲将军。
“爹爹!”
“悦儿!你快躲好!”曲将军吼道。
空气中气流不断变化,曲潆悦背靠石柱躲避箭雨,她已经很小心了,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被箭矢划破脸颊,她捂住脸,忽然似有所感,猛然抬头往一处望去。
“阿......”她失声道,张嘴连喊出名字的力气都没有。
那条铺满鹅软石的道路,有人走来。
白楹,丁元,丁和,还有曲潆悦的婢女。
所有人都看见了,昭贵妃喝道:“杀——!”
她怎么可能放过白楹?
不是现在,就是将来。
如今她送上门,倒给她省事。
命令一下,却只有鲜少几个人动手,他们面面相觑,显然是认识白楹。
国师大人的亲传弟子,怕是要不了几年就要接替国师大人的位子。
而国师大人对他们大煜每一个人来说意义非同一般。
他们踌躇了,犹豫了。
就是这么片刻功夫,白楹扬手一挥,无色无味的粉末融入空气之中,不需要太多,就能发挥作用。
“捂住口鼻!”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又不知道是谁咚得一声先倒下。
白楹道:“医者,能救人,也能杀人。”
丁元快步上前扶起曲潆悦。
白楹看着他们一个个失去力气,“虽然只带了一点药,但也足够了。”
她不想杀人,只想救人。
大部分的人都没了力气,剩下的人虽然吸入不多尚有余力,但见识了白楹这一手,也不敢轻举妄动。
昭贵妃面露狠色,她这是彻底撕破脸了。
“白楹,你也要做逆贼吗?”
“母妃!”傅云祁厉声喝道,他的手臂尚在流血,但昭贵妃从头到尾都没关系一句,甚至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其实傅云祁也早就看透了,失望到极点,还能剩什么呢?
昭贵妃道:“本宫忍辱负重都是为了谁?”
她冷冷下令,“拿下逆贼,为皇上报仇!”
梁王和安郡王齐声道:“你敢!”
“你算什么本宫?”安郡王道,“父皇早就把你废了,谁知你诡计多端竟放火掩人耳目,逃出生天!还口口声声逆贼!如此行径,谁图谋不轨一目了然!”
“杀了这个贱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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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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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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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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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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