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不是什么大事,毕竟谁宫里没死过几个人了?
倒是琳贵人发了好大一通火,倒也不见得是为那个宫女的死伤心难过,只是连日里阴着脸,对外只说中了暑气,便闭门不出。
等白楹知道,还是半个月之后的事儿了。
琳贵人姓林,父亲是有名的商贾,家中不说家财万贯,但也要比不少清流世家宽裕富足得多。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位林老爷的后院,小妾多的让人眼花缭乱。xǐυmь.℃òm
喜新厌旧是男人本色,而手里头有大把大把银子的男人,只会做的比前者更为过分。
女人多,孩子自然也不会少。琳贵人没进宫前,林老爷单单儿子就有五六个,女儿更是数不胜数,这其中,林老爷最疼爱的是一个妾室生的女儿。
当琳贵人的祖母准备把琳贵人送进宫里头的时候,林老爷便起了其他心思,要琳贵人把她那个庶妹也带进宫,虽说是当贴身宫女,但多的是宫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例子。
林老爷千叮咛万嘱咐,若是琳贵人不能牢牢抓住皇上的心,便把庶妹送上龙床,姐妹俩相互扶持,齐心协力最好让家中一跃而起成皇商。
琳贵人明面上不敢违逆父亲,否则落了个不孝的名声,别说进宫了,怕是寻常人家也不要她。
但她也不是什么软柿子,前脚刚进宫,后脚她就把庶妹给打发去当了扫洗宫女,眼不见心不烦。
至于林老爷说的“相互扶持”,琳贵人冷笑一声便将之抛到脑后。妾生的玩意儿,算什么东西,也配和她一起相互扶持?
这几年琳贵人一直叫人管束着她那个庶妹,绝不给她任何机会传信出宫,也不叫她见皇上。久而久之,林老爷还以为两个女儿都过得不错,直到庶女死了,瞒不住了,林老爷才晓得这些年来琳贵人做了什么。
林老爷倒也不是特别心疼这个庶女,毕竟他后院里的小妾又给他生了好多儿女,人的一颗心总共才多大呀,那个庶女与林老爷多年不见,又能占到多少分量呢?
林老爷气的是琳贵人完全把他的话当耳旁风,一点都不尊重他这个父亲,是以那些时日一连好几封家书花银子托人送进宫,把琳贵人骂的狗血淋头。
他也不想想,琳贵人现在再怎么样也是皇帝的嫔妃,即使位份不高,但这些年安安分分的也没出什么幺蛾子,总归是有些脸面的。他倒好直接一通骂,直说琳贵人不孝,把琳贵人气个半死。
原本还觉得昭贵妃这事做的,是打她的脸,看了林老爷送进来的家书,反而在寝殿里头冷笑一个劲地说“死的好”。
白楹在学堂外面廊下晒太阳的时候,还听见一个女孩子跟另外一个女孩子说:“妾生的就是不入流,若非她跟人嚼舌根,说贵妃娘娘宫里的人跟华贵人贴身宫女一前一后到夏延宫,也不会落了个如此下场。”
另外一个女孩子听她这样说,先是深以为然地点头,后又猛地反应过来一把将她嘴巴捂住,左看看右看看只看见一个白楹躺在椅子上晒太阳眼睛微眯像是快睡着了的样子,这才松开好友,“你不要命了!”
说这种话,不是间接地指控那扫洗宫女就是昭贵妃让人下的手吗?
说话的那个女孩子嘀咕了句,倒没再提昭贵妃,虽然在她看来,就是昭贵妃下的手,但知道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感慨道:“若不是我家门房的二大爷家的侄媳妇的姑妈在林家做奶娘,这件事也不会让其他人知道。”
“好了好了,等下夫子要来了,赶紧进去吧。”
从白楹身边经过的时候,其中一个和姚依依差不多大的女孩子犹豫了一下还挺好心地说了一句:“诶,可别睡去了,等会儿夫子要来了。”
白楹揉了揉眼睛,像是才醒,她慢吞吞地起来,朝说话的那个女孩子弯眉笑了笑,“谢谢你。”
原本没打算得到回应的那个女孩子还吃惊地看了白楹一眼,又被好友推着进了学堂,直到夫子来了,她还在说:“这个白楹,还挺好相处的。”
还挺好相处的白楹趴在桌子上,小小身影被叠的高高的书本尽数挡在了后头。她感觉昭贵妃真的太可怕了,可怕到她连看见傅云祁,都忍不住毛骨悚然。
那件事后傅南歧来找了她一次,先冷着脸把她骂了一顿,后面才说桑妃的事确实是昭贵妃安排的,说着说着又瞪白楹,怪她冲出来,谁要她多管闲事了?淌这趟浑水做什么?
也不怕昭贵妃那种心眼比针孔还小的女人记恨上她,被毒蛇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眼看着傅南歧越说越气,白楹一句话堵过去:“要不是跟你好,我才懒得多管闲事呢!你真当我吃饱了撑的!”
理直气壮的模样让傅南歧想到了那日在竹南小苑的情景,顿时就没话了。
后面,白楹托着腮帮子说:“我感觉吧,昭贵妃不会善罢甘休的。”
傅南歧淡淡道:“我知道。”
白楹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惹得傅南歧面无表情就要把带给她的糖收回去。
白楹当然不肯,她连忙说了一堆好话,又讲起那天晚上被静太妃饿了一顿的事情,眼神里满是控诉:我这可都是为了你!
谁料傅南歧唇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说了句:“活该。”
把白楹气的直说:“割袍断义,老死不相往来。”
也不知道哪里触到了傅南歧的禁忌,他当下就冷了脸,“老死不相往来?你是准备和傅云祁往来了?”
语调平平,语气却是冷的,从嘴里蹦出来的字都像是一颗颗冰碴子。
白楹打了个寒颤。
好不容易和大佬搞好了关系,又怎么能因为一句话前功尽弃?
白楹又怕舒嬷嬷她们来,说话都放低了音调,彩虹屁一箩筐接一箩筐,说的口干舌燥,傅南歧的脸色还逐渐和缓。
只是后面两人就再没见过面。
白楹也不知道是哄好了,还是没哄好,她只尽量避着昭贵妃走,连去碧洛轩看洛妃都是偷偷摸摸地去。
桑妃的事情之后洛妃也说过白楹几句,但她疼爱白楹,她一做出可怜兮兮认错的表情,洛妃就不忍心再继续下去。
看得如花如竹忍俊不禁。
又想,好在白楹懂事乖巧,不然就她们娘娘这么没有底线地宠法,早把人宠的跟嫡公主一个样了。
外头树上蝉鸣声不绝于耳,天气又闷又热,回到景玉宫后,白楹和静太妃都没什么胃口,随便用了点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紧接着就有好消息传来。因为今年夏日实在是太热,还不到五月就有些宫里用起了冰,又因为接连有学子中了暑气,太学权衡利弊之后便决定暂停一段时间再授课。
这可乐坏了所有学子。
第二天白楹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静太妃自己也懒得动弹,便没有管她。
后面几日下了场小雨,这闷的让人烦躁的天气才有所缓解。
没了课,白楹就空闲了下来。她时常看书练习占卜画符,学着国师大人信中所说的,看看能不能提升神识。
过了大半个月,神识不神识白楹没搞懂,精神力似乎有所提高。
但她不敢再待宫里了。
傅云祁隔三差五地便送一些吃食到景玉宫中,偶尔还会亲自过来送些珍贵又带着心意的玩意儿,每每看见少年温柔的眼眸,白楹就不可控制地想到昭贵妃做的事情。
甚至有天晚上还做了噩梦,梦见自己因为黑猫而和昭贵妃意见相左,昭贵妃温温柔柔地说黑猫会抓伤人,让她交给她。
她又跟昭贵妃反着干,死活不肯给,还大道理一堆一堆的,然后昭贵妃就没法了,但还是温温柔柔地笑,笑的白楹心里发毛。
白楹一转身,黑猫就被她的宫女抓了去,拔了毛剥了皮,白楹硬生生给吓醒了。
虽然这个梦很不现实,但白楹是怕了。
她跟静太妃说了声,反正不上学,接下来暂时就不到宫里来了,她就乖乖待在国师塔,趁这段时间把轻风姐姐她们的护身符给做了。
直到怀阳郡主送了信来邀白楹四季楼一聚,她才从房间里出来,沐浴一番,换了套夏天的衣衫收拾整齐出门。
外面日头很毒,地面干燥,要不是穿着鞋白楹都感觉脚要被烫掉一层皮。
因为这段时间白楹不出门,丁和丁元便被丁卯派出去做事了,轻风不放心白楹一个人出门,但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合适的人跟着她,只好作罢。
轻风千叮咛万嘱咐让白楹一定要撑好伞,免得白嫩的皮肤被晒伤。临出门前,又问有没有带防暑气的药,里里外外检查后妥帖了才放心。
白楹弱弱说:“只是去四季楼喝个茶,不是出远门。”
轻风也笑了,想摸她头,又怕让小姑娘炸毛,便收回手,“去吧去吧,早些回来。”
等到四季楼,白楹后背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小二带着她往怀阳郡主说的房间里走,而国师塔的马车则留在下面等她。
小二给白楹带好路便下去忙了,白楹敲了敲门,几乎是立刻就有人来开了门。
怀阳郡主身边的侍女朝白楹欠了欠身,“白姑娘里面请。”
白楹点点头,进去就看见怀阳郡主坐在椅子上,手里头捏着杯茶不紧不慢喝着。她见白楹来了,示意她快坐,然后让人上了一些酸梅汤和甜食,这才放下茶杯,站起来同白楹坐到一块。
跟人差不多高的凳子上放了一大盘子冰块,冒着白气,驱散屋子里头的闷热。
桌子中间摆满了软糯可口的点心,还有怀阳郡主在白楹来之前就派人买来的冰糖葫芦,边上放着一壶酸梅汤,一壶花茶,前者是给白楹喝的,后者是怀阳郡主自己喝的。
不得不说,这段时间怀阳郡主跟素华长公主学到了不少东西。
以前她可是没有这么稳妥细致的。
怀阳郡主身边的侍女给白楹倒了一小碗酸梅汤,怀阳郡主说:“你尝尝,味道可还好?”又说,“你身子骨弱,我也不敢拿冰镇过的给你吃,也不知道这口感会不会差太多。”
白楹端起碗喝了几口,酸酸甜甜的味道让味蕾倍感愉快,她促狭道:“不愧是未来的主母,说话做事都跟从前大不一样了。”
以前的怀阳郡主,虽说是端庄大气,但到底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似的。但如今不一样,在素华长公主的教导下,她成长的速度很快,端坐在那就是一个世家贵女典范,高贵端庄,从容自若。
怀阳郡主含笑地看着白楹,嗔道:“好啊,阿楹也和依依学着打趣我了?”
“哪里敢呀?”白楹连连告饶认错,眼眸中透出狡黠笑意,“日后还得求郡主赏我口饭吃呢!也不知道未来夫婿,肯不肯让我扒拉着郡主不放。”
说着终于忍不住扑哧一笑。
怀阳郡主作势要把那根糖葫芦拿走,“真有那一日,别说饭了,就连水也不给喝一口!”
“哎呀郡主好狠的心!”白楹瞪圆眼睛,把糖葫芦抢回来,控诉道,“先前还说我是你的心肝儿,如今改口这么快,果真是个负心汉没跑了。”
这么一打趣,屋子里头的烦闷都仿佛减去不少。
怀阳郡主神情愉悦,抚掌笑道:“我倒要看看,咱们谁先成负心汉。”
接着就说到了白楹躲避傅云祁的事儿。
白楹咬了一口冰糖葫芦,添去唇角边的糖渣,她慢慢笑道:“我说呢,怎么好端端的就约了我出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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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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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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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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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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