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长情的背弓了一下,握着她的腰,抱着她坐了起来。他的嘴唇上有药味,咬起来有点软。云长安喟叹一声,放弃了让他清醒过来的想法。她亲手做的尾鱼胭脂,她知道后果是什么。
报应!她小声骂了一句,小手扯住他的腰带,拿出小刀飞快地割开他的腰带。锃当一声,刀落地,他的衣袍散开,覆着热汗的胸膛映入她的眼中,让她慌乱起来。
接下来呢?
接下来怎么办?
慕长情不给她再思考的机会,抱着她往地上直接躺去。他像一团烈焰,碰到云长安什么地方,那地方就烫得让她害怕。
“慕长情啊,只要能疏解你的火,其实不必我的呢……小白狮可行否?”她用脚尖去勾小白狮的爪子。它正在舔被火熏得漆黑的毛发,被她这一脚勾得甚是火大,扭过头,嗷地冲她狂吼了一声。
就在小白狮咆哮的这一下,慕长情把她合二为一的想法变成了现实!
痛楚像一把尖锐的刀,把她从中间开始劈成两半。
可是,她明明也“听”过很多场这样的戏呀!她躲在勾栏院中的时候,就暗中学习了不少呢。明明人家都是一脸欢喜模样,怎么到了她这里,她就像要死了呢?
“慕长情……”她呜咽了几声,双手在他肩上死死抓紧。仿佛这样就能减轻一点痛楚。
这样就痛到不行了,那生孩子呢?她可是听过嫂嫂们说过,生孩子就像走鬼门关,很可怕呢!那还是别生了吧……
她的眼睛氤氲满了雾气,渐渐的,只能看到他的眼睛、他的脸。再渐渐的,什么都看不清了。
石室里的油灯每次燃起的时间并不长,之前华晖在这里运送金银的时候已经燃了许久,还没来得及添加灯油,火光渐小,慢慢熄灭。
淡淡的白烟在风里消散。
几滴热汗从他的下巴上淌落,滴打在云长安的心口上,特别地烫。
他覆下来,双臂紧紧地拥住,低喃了一声,“长安……”
这一声低唤,缠绵温柔。在刹那间像有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握住了云长安狂跳的心脏,让紧张忐忑的她立马安静下来。原来他知道是她啊!看来这种药,并不会让人失去神智,他是清醒的。
“知道是我,还这么用力,你怎么不拿斧头来砍我!”云长安娇声骂了几句,挥着拳头往他背上捶。
嗯……
他低哼了一声,再没动静了。
黑暗中,她看不到他的脸,犹豫了一下,她抬手捧住了他的脸颊,轻轻地说道:“对啊,我是云长安,我们两个以后要走一生一世了,我会保护你的,你也要保护我。”
他回应她的是低沉的呼吸声。
若是这里还摆满了金银珠宝,散落遍地美玉与珍珠,她还不会觉得太亏待了自己,毕竟是珍珠为席玉为床了呀!可是现在只有满地的青石砖,冰凉硌人,寒酸得很。
“慕长情,你其实是想当皇帝的吧?被人欺压了这么久,若你说真不想当最厉害的人,我才不信。你以后若真的当了帝王,要成为一个好皇帝,还要对我好点。给我黄金床,美玉帘,珍珠缨络,翡翠簪……我每天要戴上十只大金镯子,挂上十串珍珠链子,再穿上宫中御绣师亲手给我绣出的云雀锦袍,云雀靴子……最好是不要当皇帝……皇帝是属于天下人的,是属于后宫所有嫔妃的。若你只是你,你还可能只是我的……你听不听得懂我在说什么?”
她自言自语了好一阵子,微微叹息一声,合上了眼睛。
累死了!
这种事真的好累人啊,就算她不用花力气也累死人了。也不知道男男女女为何要沉迷此事,是不是慕长情知道这事累,所以一直才纯洁着呢?
不过,他与她都成了彼此生命里的第一人,挺好的。她挺满意的。
不知过了多久,暖烘洪的气息喷到了她的脸颊上,她慢慢睁开眼睛。小白狮爪子里捧着一只小小的夜明珠,正趴在她身边,瞪着铜铃一样的大眼睛朝她看着。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从哪个石头缝里抠来的小明珠,微弱的光勉强只能照到巴掌大的地方。它也不知道瞪着他们看了多久,云长安居然还清晰地听到了一声它放松的喘息。
这头大狮子,难道是怕她们两个死了?
“放心,我死不了。”云长安拍了拍它的爪子。
小白狮扒开她的手指,继续看她身边。云长安嘴角抽了抽,弄了半天,它是在担心慕长情,才不愿意管她。说不定还等着她赶紧死了,吃她的骨头。
慕长情侧躺在她身边,一只手臂搭在她的腰上,睡得正沉。
她眯了眯眼睛,举着夜明珠靠近他,手指尖在他的鼻头上用力摁了两下,“喂!起来,我们要下山去。”
慕长情没动。
云长安盘腿坐起来,拉起他的手腕听他的脉象。是不是真的可以借此事解毒?还会有余毒留在身体里吗?
他的脉象很奇特!初听似波澜不惊,但细听一会儿,就会发现有另一股脉音在腾腾地急跳。云长安楞了会儿,转头看向他的脸。面具早就丢去了一边,英俊的脸颊熏过了烟雾,又被汗水冲刷过,淌出几道黑印。
“怎么会这样?”云长安趴下去,听了会儿他的心跳声,又觉得和常人无异。
只能等他醒来之后,再问他的感觉了。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能不能出去了?
咚咚……
又有一颗明珠滚到了她脚边,她吓了一跳,飞快地抬头看向石壁边。白袍人举着一颗拇指大小的明珠,正靠着石壁坐着,冷冷地注视着这边。
“你……”云长安飞快地掩紧衣衫,惊慌失措地看着他。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白袍人慢慢站起来,手指轻弹,夜明珠锃地一声跌到地上,轱辘轱辘地往她脚边滚。
“想活就跟我走,想死就留下。”他冷冷地说道。
“你赶紧走吧,以后少和我们作对。”云长安挡到慕长情面前,警惕地盯着他。
“呵,你真以为他是因为尾鱼胭脂才躺在这里?想想,我为何没事?”白袍人冷笑几声,又往前走了两步。
“你站住,我还有胭脂……”云长安习惯地去拽腰带上的小袋子,摸了个空。腰带早就不知道被他撕裂成了几段,丢到了石壁边。
“若不是见你之前为我斩断绳索,我不会管你死活。”白袍人寒眸微眯,停下了脚步,“一次机会,走是不走?”
“谢谢,不走。你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我能捉你一次,就能捉第二次第三次。”云长安冷笑。
白袍人转身就走。
云长安舒了口气,但很快这口气又提到了嗓子眼。对啊,他怎么没事?难道是把冬至或者春分……
“尾鱼胭脂效力很猛,但时间不长。功力高者,熬过最难的时候,可以克制住。”他微微侧过脸,冷漠地说道:“你心还不够狠,药量下得太轻。云长安,知道云家人为什么落到今天的下场吗?”
当然是因为心不够狠!云长安紧抿唇角,迎着他的视线,冷笑,“对得起天地良心即可。”
“愚蠢的良心。”白袍人扭头看她,手慢慢抬起,“最无用的东西,就是良心。”
“我若没有这样愚蠢的良心,就不会斩断绳索,就会让你死于乱箭与大火之中。”云长安反唇相讥。
白袍人偏了偏脑袋,冷笑几声,转身看向她,“云长安,我们打个赌如何?”
“不赌,没钱,命也不想输给你。”云长安冷笑。
“河阳城已经没了,他苦心经营十年,如今一无所有,你还要跟着他?”白袍人往前一步。
“跟!”云长安点头,拍肚子,“不仅跟,还要跟得儿孙满堂,子孙万代、香火绵延不止。”
白袍人的呼吸紧了紧。
“怎么,大国师这样问本王的妻子,是嫉妒不成?”慕长情的声音从二人身后响了起来。
白袍人的下巴抬了抬,倨傲地笑道:“还不算太蠢,知道我是谁。”
可是大国师不是六十岁的老头儿吗?云长安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位英俊到让人想用天下所有最好的词汇去形容他的男人,怎么都和白胡子老头儿联系不起来。
“眼前这位大国师是当朝第二位国师,他还是婴儿时,就被选定为天命师。由前任大国师悉心抚养长大。国师的命运自己不能断,由下任大国师替他看定。前任国师二十年前死去,因他年纪还太小,父皇怕人心不稳,于是此事被瞒下,在他成年之前一直没有出过大国师宫。他七岁就能观天象断天下,十二岁口出狂言,论能耐这天下应当是他的,论命运这天下是第七子的。你说的这些话,被身边人出卖给父皇。父皇因此而心生警惕,给大国师的焚香里下了慢性毒药。那毒一天一天地蚕食大国师,直到他彻底向父皇认输。”琇書蛧
大国师看着慕长情,凤眸慢慢眯起,傲然笑道:“知道得挺多,但你能不能从这里出去,还看你的本事。”
“我的本事,你一向知道,你在多年之前就有了定论。”慕长情走到他面前,抬手挡到云长安的身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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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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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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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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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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