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正曦情不自禁地摸了一下细丝索。这东西细如牛毛,怎么承受得起云长安的重量的?而且这细墙紧贴在高墙上,就算你从它面前经过,也根本察觉不到。
云长安到底从哪里弄来这么多新奇的东西?慕正曦正在出神,身边微风拂过,转头看,慕长情也走了。他定了定神,选了个方向,掠身而下。
山寨挺大的,占了整个山头。四周高墙环绕,除了正门外,三侧都有绿树遮挡,很难发现大树后的高墙。
他们现在位于大寨的西北角上,此处最寂凉。
云长安走在最西边,她的步法很轻,像灵猫一般绕过大树、矮屋、哨兵,每当有人发现有异样,扭头去看时,只来得及看到月光和飞雪。她甚至连脚印都留得特别轻巧隐蔽,并且她只是前脚掌着地,加上脚非常小巧,鞋子下也做了特殊处理,就算你凑过去看,也会觉得那真的只是一只野猫刚刚溜过去。
是去看寨子的布局,是否有能让她感兴趣的地方。绕下一圈,只觉得失望。就是一个普通的寨子,没有阵法,没有陷阱,没有高手伺伏。
难道她猜错了,这只是一个普通的落脚点。
她躲在暗处,往远处张望了一眼。慕长情走中路,直接逼近大寨正中。慕正曦去了后院,应该去看住在那里的人。
慕长情的霸气狂傲的性子由此可见,天不怕地不怕,仗着就是他一身的本事,直扑大寨中心。而慕正曦为人谨慎多了,凡事一定会先观察十分,再做定夺。
云长安又想打赌了,赌他们二人谁先被发现。
这二人轻功应该差不多,但慕长情会云家步法,并且他的云家步法是精进过的。云长安挺好奇,他是如何学会云家步法的呢?
“看什么?”此时一只手从她身后伸来,捻了捻她冰凉的耳朵。
她飞快地捂住耳朵,扭头看向他。正想他呢,他跑过来了。
“你的?”她指眼前的脚印。
慕长情推了推面具,往前看,慢悠悠地哼了一声,“唔……”xǐυmь.℃òm
“你怎么会的?”她蹲在脚印边,小声问道。
“猜。”慕长情踩过旧脚印,继续往前。
“不猜,爱说不说。反正岚师叔不可能教你,他恨姓慕的人。”云长安跟上他,故意试探他。
慕长情反手伸来,拉住了她的袖角,把她往前拽了拽,“过来,我告诉你。”
云长安立刻凑过去。他偏过身子,在她耳边低低地说道:“你抢羊肉锅的那天,我看到你踩过这步法。”
云长安震惊地看着他,难道看一回就会了?
对视片刻,他眸子里渐有了些戏谑的笑意。就在此时,云长安猛地伸手推了他一把。慕长情的身子歪歪地往外倒,外面就是悬着大灯笼的高高木柱,下面站着十数巡逻的寨兵。
只见慕长情右手指尖着地,用力撑了一下,身体迅速回正。
一气呵成,行云流水,那些人压根没有察觉,刚刚有个人差点倒在他们身后。
云长安趁机爬上了身后的木屋。
屋里有说话声,她去看看里面有什么人。
房间挺宽敞的,屋中摆着一张屏风,屏风后是只高高的木桶,有一名美人正泡在里面。乌发披在雪白的肩上,水波正好淹到她胸口一半的位置,满室春光。
慕正曦已经在房梁上趴着了,见到她爬过来,目光不自在地别开。
“好看吗?”云长安手拢在嘴边,轻轻地说道。
慕正曦抿紧唇,不接她的岔。他已经见识到这只小妖精的本领了,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若一字说岔,她定会当场刁难。
“都不用放包子了。”云长安趴好,下巴垫在手背上,饶有兴致地看底下美人出浴。
慕正曦慢慢转头看向她,一言不发。
“王爷,我先下去。”云长安突然笑了笑,又取出一根细丝索,纵身一跃。
那女子来不及惊呼,吸入了一阵淡淡粉末,滑进了水桶里。
“下来吧。”云长安头也不抬地朝上面勾了勾手指。
慕正曦纵身跳下,视线落在女子的正脸上,楞住了,低呼道:“乌琅?”
“真正的乌琅。”云长安凑过去,手指捏着乌琅的下巴轻摇两下,小声说道:“想不到她被人藏在这里。”
“沫河王一向极为疼爱这个女儿,不可能让她犯险。不知,她是何时被调包的?”慕正曦拧眉,继续说道:“长……她要晕多久?”
慕正曦及时把云长安的名字吞了回去,前日被她噎得说不出话的那一幕还在他脑子里浮动。
“先拖出来再说。”云长安看了他一眼,抓着乌琅的手臂往外拽。
慕正曦赶紧转过身,低低地说道:“不可!”
乌琅没穿衣服,他不能看。
“你又不是没见过女人的身子,装什么装。”云长安冷笑,继续把乌琅往外拖。
但乌琅比云长安高多了,还沉。云长安压根拖不动,拽得水花乱跳,还把乌琅的胳膊给拽紫了一大片。
慕正曦嘴角抽了抽,拿出锦帕围住眼睛,这才转过身。
“真的不看啊?不看白不看,看了之后,她以后就是你的人了。除了天晋国,你又多了沫河王的支持,太子位一定稳妥。”云长安跟在他身后,笑嘻嘻地说道。
“把被子掀起来。”慕正曦不搭她的话。
云长安做了个假动作,捏着被子扇了扇风,又放回去,笑道:“好了。”
慕正曦把乌琅放下,手往旁边摸被角,想把她盖起来。云长安就在这时候突然扯下了他的锦帕。
他紧闭眼睛,微生怒意,“长安,把她盖好。”
云长安视线扫过乌琅的身体,轻声说道:“自己盖。”
说完,她绕出屏风去翻乌琅的柜子。郡主在这里过得应该不错,从她身上的旧伤来看,应该是在交易大会那晚之后被人调包的。
这就想通了,依乌琅的火爆脾气,被人丢在塘里冻了一晚上,怎么可能不闹个天翻地覆的?想必是怕露出破绽,后来那段日子,也只是适时闹闹,不再像刚来的时候,四处找碴。
不过,从她身上的伤痕来看,只有那天交易大会留下的冻痕。那是云长安的药物造成的后果,她一眼就能认出来。除此之外,再无新伤。依着她的性子,是不可能心甘情愿地留在这里的。这世上,能让她愿意呆在这里的,只有两个人。她父亲沫河王,另一个,就是慕长情。
慕正曦跟出来了,走到窗口往外看了一眼,小声说道:“沫河王府的侍婢都是沫河族人,眉眼深邃,尤其是眉骨比别处的人要高。这些侍婢并非沫河族人。”
一切都指向慕长情。
是让他背黑锅呢,还是另有隐情?
慕乌鸦这时候跑哪里去了?
云长安拧拧眉,有些不信慕乌鸦要造反。他无兵马,无内应,如何造反?而且就他这性子,真不像愿意去朝堂之上受人束缚的那种人。
是她看错人了吗?
男人心里都藏着天下,一有机会,就会想牢牢抓住吧?她甚至记得大哥也说过,若他当皇帝,肯定比瑞帝当得好。想当皇帝的人有两种类型,一种是真心想让家国更好的。一种是,享受权势带给他的无边荣耀的。她大哥是第一种,瑞帝和慕正曦是第二种。慕长情是哪一种呢?
云长安突然对慕长情很失望。在她想来,慕乌鸦应该一直那么坏、那么邪恶、那么逍遥、那么狂傲才对。若是他也要与权势二字沾上关系,那就太让她沮丧了。
人心难测难懂,说不定他原本就是这样的人。
云长安在乌琅的首饰盒里找出一对金镶玉耳坠,在手里掂了掂,揣进怀里。
“怎么见东西就拿。”慕正曦忍不住说道:“等出去后,我给你更好的。”
“你知道个屁。”云长安冷冷地说道。
慕正曦又被她给噎着了。可能她拿耳坠子有用?
云长安懒得再理会他。她改主意了,不当大侠了,她要当侠盗。劫富济贫!侠盗者,不落空手。所到之地,燕过拔毛。
她的首饰盒里,就这东西最值钱。
“躲好。”慕正曦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侧身闪开,朝云长安打了个手势,翻身扑进了榻底。
云长安看着他躲的那个位置,充满了鄙夷。果然是堂堂正正的傻子宸王,他怎么不干脆站到屋中间去呢?在这种地方,一旦怀疑来人,肯定先找床底下!
她选择钻进柜子后狭窄的缝隙。这地方太挤了,她的脸都要挤扁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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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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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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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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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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