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很尖,本王敲几颗下来玩玩。”慕长情取下面具,往桌上丢去。
咣……
寒铁面具碰倒了茶壶,茶水泼了满桌。
一点也不斯文,一点风度也没有!云长安看了他一眼,沉默地扶起茶壶。
突然她不动了,茶水在桌上结成了乌青的薄冰……
有人给她的茶壶里下毒了!方才若不是步泠卿和慕长情先后进来,她已经一碗茶水喝进了肚中,这时候就和乌琅一样变成了一段乌木。
慕长情撩起长袍,坐在摇椅上慢慢地摇了几下,转头看向她,沉声问道:“怎么谢我?”
“不谢。”云长安拖过椅子,拿起小银勺铲桌上的薄冰。
这东西真有意思,怎么结成的冰?遇上什么东西才会起这样的反应?为什么人没有冻住呢?
“慕长情,你今天出去一整天,可有发现?”她把碎冰小心翼翼地放进茶碗里,小声问道。
“哦,有一点。”慕长情挑了挑眉,继续摇摇椅。
旧木头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云长安等了一阵子,没等到他的下文,忍不住扭头看向他,“什么发现呀?”
慕长情又挑了挑眉,指尖在腿上轻敲两下,懒洋洋地说道:“腿有点酸。”
“你还牙酸呢!”云长安举着勺子过来,往他的腿上敲,“现在还酸吗?”
慕长情乌眸慢抬,握住了她的手腕,慢慢地往面前拖,“给本王按按,本王就告诉你发现了什么。”
慕长情这个坏家伙!可是云长安心里痒啊,像装了几只活蹦乱跳的大虾,夹得她的心脏又痛又痒,就想知道他发现了什么!
她蹲下去,把勺子放到椅子扶手上,两只柔软白皙的小手掐住他的腿用力揉搓了几下。
“行了吧?”
“不行。”
云长安又揉几下。
“行了吗?”
“继续。”
云长安火冒三丈地往他的腿上乱揉一通,忿忿地说道:“王爷,男人是不能说自己不行的!”
慕长情嘴角抽了抽,飞快地低眸看向她,“你懂得还挺多。”
呵呵,云长安冷笑。
“耳朵过来。”慕长情朝她勾手指。
云长安眼睛一亮,立刻俯耳过去。
慕长情的手慢慢地放到她的纤腰上,薄唇贴近她冰凉的耳朵,低低地说道:“本王发现,老月楼的肘子很美味。”
“走开。”云长安火了,一掌推开他,恼火地抓起勺子,盯着他说道,“王爷与我可是有约定的,要好好合作,你若不告诉我发现了什么,我也不告诉你我发现了什么!”
慕长情唇角扬了扬,用嘴型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冬巴!
云长安飞快地扭头看向榻下,难道他把冬巴虫偷走了?掀开帐幔一看,小碗还在。小心翼翼地挪开玉砖看了一眼,心放了回去。
两只都在!
难道说他那天到这里来,就知道她碗里装了什么东西?还是后来悄悄来看过?
“原来就长这样子。”慕长情突然伸手,夺过了她手中的小碗,举着油灯认真端详着碗里的两只雪白的虫子。
“你没看见过啊?”云长安楞了一下,这抠门乌鸦原来是在套她的话!
“哦,没有。长得还挺有意思,白白嫩嫩,像小十二你。”慕长情坐回摇椅,拿云长安的小银勺轻轻拨动冬巴虫。
“你才像虫子呢。”云长安拧拧眉,跟过来,防止他弄伤冬巴。
慕长情转着小碗,前后左右地看这两只小东西。勺子从雄冬巴的背上滑过去,落到雌冬巴的尾上。突然,雄冬巴飞快地展开翅膀,挡住了雌冬巴,尾巴翘起,喷出一线红液。
慕长情手起手落,用银勺压住虫尾,不让它再有机会喷毒液出来。
“小心点,别弄伤它们了。”云长安赶紧托住他的手腕,不让他再惊动冬巴。她小心翼翼地把玉砖盖回去,捧着小碗,把冬巴放回原处。
“你还养了什么怪东西,一并拿出来给本王瞧瞧。”慕长情转动着小勺,视线追逐着她的背影。
“冬巴不是怪东西!它们的个性很温和,只要不打扰它们,它们是不会随便伤人的。那只大的是雄的,这只是雌的。你不碰雌的,雄的通常不会喷毒汁。它们是一对夫妻,雄的在保护雌的。虫子尚且有夫妻情义,一生一世一双虫,可人却做不到。”
慕长情眸子里光彩涌动,直到云长安扭头看时,他却匆匆垂下了眼睛,淡淡地说道:“那是因为虫子无脑,人却有。”
“你才没脑子呢。虫子不仅有脑子,还有心有情。慕长情,你不仅抠门,你还恶毒。玉娘侍奉你那么久,如今病成那样,你看也不看一眼……薄情寡义,无情无义。”云长安毫不客气地骂道。
慕长情沉默了会儿,蓦地笑了起来,“你骂人的时候还挺有趣的。”
变态!抠门的变态!
云长安拧拧眉,过去拉开门,赶他走,“王爷赶紧去你的金矿看看吧,金矿若毁了,你可就真死定了。”
“急什么,丢不了。”慕长情笃定地说道。
云长安的心又痒起来了,这家伙一定有所发现!自打从后山发现了鬼嘴之后,他就天天出去,说不定早就追踪到了对方的痕迹。
真想知道这个能冻出满河黑冰的人长什么样子,是何方神圣!
“王爷……”她又换回了一副笑脸,过来找他搭话,“是不是已经有把握了?”
“你猜?”慕长情也笑。乌瞳沉星,映着她的丑脸。
“猜不出。”云长安抱拳,一脸严肃地向他认输,“王爷英明神武,威风八面,有勇有谋,乾坤在握,小女只能仰望。”
慕长情眸中笑意更盛,身子微微坐起来一些,手指朝她勾,“你过来。”
又要捶腿呢?云长安往前一步,主动弯腰,握拳欲捶。
“小十二,本王和你打个赌。”慕长情拦住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顶,慢吞吞地说道:“谁输了,就任对方亲个嘴,如何?”
呸!
云长安脸色一沉,飞快地打开了他的手。
“不听听本王和你赌什么?”慕长情问道。
云长安犹豫不决地看着他。这家伙狡猾的本性暴露无疑,谁知道又打什么鬼主意?
“王爷,矿实在封不住,弦筝请王爷进矿。”和玮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果然如云长安所料,慕长情还一直没有下到真正的矿底!矿下真的别有玄机呢。
“王爷慢走。”云长安忍着心痒,过去给他开门。
慕长情扣上面具,扭头看向她,语中含笑,“赌不赌?”
“不赌。”云长安摇头。
“哦……我还以为你也想去看看矿下有什么。罢了,走了。”慕长情掸掸衣袖,抬步往外走。
云长安飞快地抓起蓑衣披上,紧跟上了他的脚步。
门外有十二骑正在等着慕长情,清一色穿着青色的轻甲衣,戴着黑铁面具,背上背着弓箭和绳索。
看着跟出来的云长安,和玮有些惊讶,“十二夫人也去?”
“她懂机关。”慕长情沉声道。语气之中全无方才的戏谑,威严毕露。
“矿下凶险,王爷三思。”和玮说道。
云长安马上牵过自己的白马,利落地上马,将短刀别在腰上,脆声说道:“和护卫放心,本夫人绝不拖累大家。”
她话音才落,慕长情翻身跃上白马背,从她背后抱紧了她。
“你的马呢……”
“驾!”
慕长情没理会她的抗议,挥鞭策马,带着她冲进滂沱大雨中。
前面还有人在等着他们,那是慕正曦和他的护卫。
见到慕长情带着云长安前来,慕正曦楞了一下。
“别发呆了,走。”慕长情看也没朝他看,径直从他身前冲过。
云长安缩在慕长情的怀里,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慕正曦。他会不会猜出她的身份?
“过去的人,不要再想,不要再看。往前头看。”慕长情扳过她的小脸,让她往前看。wWW.ΧìǔΜЬ.CǒΜ
前方一片漆黑,她的眼睛也被大雨浇得一片模糊。
但慕长情说得挺对,过去的人真不必再想、不必再看。
她定了定神,大声说道:“和护卫,把罗盘准备好。下矿之后我要用。”
“知道。”紧跟在他们身后的和玮大声回答。
慕正曦也追了过来,一双锐利的眼睛不时看向云长安。
云长安猜测,矿下危机解除之事,可能就是她的身份揭露之时。但那又如何,反正谁敢揭露她,她就把谁拽下水,就说是同谋。谁也别想好过。
一行人急行出城,到了金矿入口处。
暴雨积水,水已淹至寒铁大门中间,矿工们已经全部撤了出来,弦筝还在里面想办法。
“进去之后,紧跟着我。”慕长情把一枚夜明珠戴到云长安的脖子上,然后塞进她的衣内,“万一走散,要记住,有光则目标大,千万谨慎。最好停在原地,等我来找你。”
“你也小心。”云长安不知为何,心中一动,情不自禁地说道:“虽然你倒霉,我还是希望你多活几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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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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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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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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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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