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筝面色铁青地冲到耿院,只见琉璃灯碎了遍地,灯油淌得四处都是,火光熊熊,黑雾笼罩。
待大火灭后,已有十数客商烧伤,呻吟声遍地,加上那些被胶粘上,被鸡毛糊了一身的人……
整个茗月轩已经乱套了。
“关闭大门,所有人等不得出府。”弦筝的视线从倒在地上的客商脸上一一扫过,冷冷地说道:“立刻搜,每一个人都搜干净!”
“公子,只怕得请岳翎大夫过来。这些客商,多是有些来头的,若死在这里,只怕不好交待。”侍卫长的脸被熏得黑漆漆的,看着那些客商,小声说道。
“去请。”弦筝咬咬牙,从齿缝里迸出二字,从怀里掏出一只令牌,用力掷给侍卫长。
侍卫长飞奔远去,很快就消失在浓雾之中。
“公子,请公子印,开库房。”此时有一名被浓烟熏得脸黑漆漆的绿衫男子到了弦筝面前,跪下去,高举着一纸文书,大声说道。
这是要开库房取东西的令书。茗月轩中制度森严,打开任何一个库房都得有弦筝的印章,令书用完之后,要亲自交还给弦筝,由他亲手烧毁,确保不会落进外人手中。
“你是谁?”弦筝盯着他的脸,冷声问道。
“秋院,离秋。”绿衫男子恭敬地说道。
弦筝捏着绿衫男子的下巴猛地抬高,另一手撕开他被烧坏的绿衫,手指在男子肩膀上的红梅烙印上用力捻了两下,这才从腰上取下锦袋,挑了一枚拇指大小的玉印,匆匆在令书上盖上印。
绿衫男子诚惶诚恐地拉好衣衫,捧着令书就走。
弦筝拧拧眉,匆匆折返。
捧着令书的侍卫举着令书奔向库房,令看守看门,待进去后,立刻关上库门,将令书平铺在桌上,俯身,朝令书轻呵一口气,再小心地捏着令书一角,小心翼翼地往上揭。等揭下后,立刻小心卷好,放进了绾发的墨玉簪中。
动作一声呵成。
男子将东西取出之后,折返院中,当着弦筝烧掉文书,继续跟着院中的一众绿衫男子收拾残局。
“你办的好差事,毁了本王的交易会。”慕长情慢悠悠地走过了来了,扫了弦筝一眼,接过马鞭,拉着缰绳要上马。
弦筝抱拳弯腰,小声说道:“下官定会查明此事,给王爷一个交代。还请王爷稍后,过一会儿再走。”
“怎么,你还怀疑到本王身上来了?”慕长情端坐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不敢,只是现在大门紧闭,若开门,难免有人混出去。”弦筝低声说道。
慕轲寒也顶着一身鸡毛来了,气急败坏的盯着弦筝怒骂,“弦筝,抓到人没有?若抓不到人,本王拿你是问!赶紧去给本王把门打开,本王要出去。”
慕轲寒得出去拔鸡毛。
“三王爷息怒,稍等片刻。”弦筝忍声吞气地又是一个长长的鞠躬。
“等着看你的脑袋何时落地吗?”慕轲寒一边拔脸上的鸡毛,一边骂骂咧咧地往门外走。
弦筝朝侍卫递了个眼色,十多名侍卫立刻上前拦住了慕轲寒。
“大胆,你敢拦着本王。”慕轲寒杀气腾腾地看向弦筝。
“王爷先别急,容下官去请乌琅郡主。是她带来的酒坛出了问题,也只有她进来的时候,所带之人没有一一盘问。”弦筝面覆冰霜,扭头看向乌琅所在的小院。
“她来干什么?”慕轲寒拧眉,“真是个添乱的主。”
过了一会儿,一群人惊慌失措地用躺椅抬着郡主来了,她醉熏熏的,红扑扑的脸上用墨写了几个大字:织染坊留!
乌琅本就不是个肯安静的主,可这一晚上闹腾腾的,她一直很安静地等在侧院,原来是被人给放倒了。若她醒来知道这一切,只怕更难收场。
“哈……哈哈……”慕轲寒指着弦筝,气极反笑,“弦筝,今夜的一切,本王会向父皇禀明,国师统领下的弦筝之流,原来全是些废物。”
此时,茗月轩中所有人都被集中在了春院的大院中。
弦筝握着剑,黑着脸,从那些人面前一一走过,突然身形一震。到现在为止,只有一个人拿到他的令牌出府去了,难道他就是今晚捣乱的“织染坊”?
“二位王爷,稍安勿燥,下官去去就回。”弦筝立刻召集自己的人,走到离这群人稍远的地方去议事。
“七弟,你平常就被这么一个废物看管着?你也不杀了他?我皇族威严何在?”慕轲寒找了块帕子系在脸上,挡住满脸的鸡毛,走过去嘲笑慕长情。
“国师的人,本王哪里动得了。”慕长情端坐马上,马鞭在腿上轻轻敲了两下,锐利的视线一一扫过站在面前的侍卫,客商,茗月轩的绿衫美男……
听到国师二字,慕轲寒火气稍减,捂着脸退到一边坐下。受伤的客商还在哼唧,过了一会儿,慕轲寒猛地跳起来,挥着手大吼道:“谁再出声,把舌头割了!”
大院中顿时静若无人。
茗月轩外围着上千的士兵,一个人也出不去。
府中的人也被仔细盘查搜身,就连丫鬟也没有逃开脱干净搜干净的命运。乌琅一直在昏睡,打着细细的呼噜,睡态居然有些娇憨。
弦筝折腾到大天亮,一无所获。
慕轲寒浑身难受,实在等不下去,又找到弦筝骂了一通。弦筝终于打开了大门,放他和慕长情出去。
前脚刚迈出门槛,慕轲寒立刻扭头看向门内,怒骂道,“本王早晚杀了他。”
慕长情没理会他,扬鞭就走,乌琅的马车紧跟其后。xǐυmь.℃òm
一行人匆匆回府,各自回到自己的住处。
慕轲寒忙着脱毛,乌琅被她的丫鬟抬回去,也不敢惊动她,仅拿水给她擦干净脸上的字,让她继续在榻上大睡。
屋子里静了会儿,“乌琅”的唇角缓缓弯起,大眼睛忽地睁开,水灵灵的眸子里波光潋滟。
云长安!
这一晚,步泠卿顶替了秋离,给云长安准备了三张人皮面具,二人配合默契,每一环都扣得很紧。侍卫长出去之后,就掉进了她和步泠卿布好的陷阱里,此刻应该在步泠卿的控制中。
“死恶妇,你的床还挺舒服!”她捶了捶锦被,又在上面打了几个滚,翘起腿,手指在脸颊上轻轻刮了几下,小声说道:“步哥哥还真厉害,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厉害……他到底是什么来路……”
“郡主醒了?”慕长情的声音慢悠悠地从门外传了进来。
糟糕了!
她的心猛地一沉,飞快地缩进了被子里。
“王爷别进来,我没穿衣服……”她咬着被角,嗡声嗡气地说道。
之所以要装成醉倒的乌琅,正是因为她装不来乌琅的声音,更装不出乌琅的盛气凌人,也只有醉倒的乌琅,没人敢碰她的身体。
“你不是一直想献身于本王。”慕长情直接推开了大门,外面的丫鬟奴仆乌压压跪了一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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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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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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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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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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