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慢着点,小心惊动了里面的畜生,一口吞了你。”一个中年汉子披着件翻毛领的皮袄子,吭哧吭哧地抬着一口箱子,边往后退边交代另一头的半大小子。
两人走的是夹在两侧山壁里的一条路,坑坑洼洼加上左右凹凸的石头,小子脚下拌蒜身子一晃,手里的箱子嘭一声磕着了石头。他赶紧咧嘴干笑这表示歉意。
慢慢地,后头的天光透不进来,“放下,我去点灯。”中年汉子摸着石头找到了灯座,把安在石壁上的油灯点着了。昏黄的灯光投射到前方,不远处有一道铁栅栏,只是往日里听见动静就会跑出来的那些凶兽并没有出现。
“咳咳,嗯。”汉子冲着栅栏吆喝了两声,还是没动静。
“饿死了?”小子疑惑地嘟囔了一句。
“可不敢乱说,要是饿死了,那东家还不得把咱两打死。”汉子搓了搓手咽了口唾沫,“你来拿着灯,咱两进去看看。”
“我不去,大叔,万一那些是吃加了料的生肉吃腻味了,想吃点新鲜的怎么办。我不去。”小子边说边后退,汉子砸了一下嘴觉得说的在理,就弯腰打开箱子准备拎块肉丢进去试试。
“鬼,鬼,鬼啊。”小子指着汉子身后的铁栅栏,往后退结果被绊的一屁股坐地上,啊啊啊乱叫。
“抽什么风?”汉子拎了块肉起身看着小子连滚带爬地往外跑,他心里也没底就慢慢回头,只见灯影绰绰里,一个巨大的影子走了出来。那贴着山壁的影子张牙舞爪,走起来哗啦哗啦。
汉子一下子把手里的肉扔了过去,黑影慢慢走了出来,披头散发的一个人看不清面目,手里还举着噼啪燃烧的火把。
是个人?
“这是哪儿?”
还是个女人?汉子越想越觉得渗人,他不过就是前几天到洞顶修缮顶棚扭着了脚三天没来喂食,怎么就发生了这么离奇的事情。他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说道:“苦思崖底。”
女人愣了一下,“把门打开。”汉子犹豫了一下准备先跑回去给东家汇报情况,“站住,要跑的话,我会先杀了你。这里面的东西怎么死的,你不会想知道。把门打开!”一番心理斗争之后汉子拽下腰间的钥匙丢进了栅栏,女人捡起来开了门走出来。
天光下看去,是一个很年轻的姑娘,外面的青衣罩衫已经破破烂烂,左手拿着火把右手抱着一个黑不溜秋的猫。她先是深吸了一口气,才丢掉手里的火把,从袖子里逃出来两张纸丢在地上,“拿着银票赶紧走,小伙计逃跑了,很快会有人来,想走也来不及了。”www.xiumb.com
女子走了,中年汉子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赶紧收好银票,重新锁好铁门。这里面关着的那群东西本就不该留着,现在死了也好。
苦思崖,这里竟是苦思崖。苏天歌不禁有些感慨,如果不是山壁上的一棵歪脖树还有山洞顶上厚厚的干草堆,她这会儿已经是个死人了。兴许没死透却一个翻身掉进野兽堆里又被吃的皮肉不剩,她捋了一下怀里黑貂的毛,听见它咕噜咕噜呓语两声又睡过去了。
不得不说连秋鸣训练的这只貂很厉害,伶牙利爪剧毒无比,就连山洞里那几只野兽都被它咬死了。她在干草堆上躺了三天才缓过来一口气,三天了,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发生什么天翻地覆的变化了。
沈煜究竟去了哪里?
庆阳巷苏宅,丁香蹲在院门口抱着头,听见人说话的声音就抬头看看。艾虎领着人去梅山找姑娘去了,这几日都是她一个人守着院子,前两日夜里有人闯进了姑娘的屋子把里面翻了个底朝天。她愣是头蒙在被子里没敢出声,姑娘说过遇见危险首先要自保,活下来才最重要。可是姑娘怎么还不回来?
“丁香,丁香。”一个小花子从巷子口刺溜一下子跑到了丁香面前,“你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四喜,我没工夫跟你胡闹。一边去。”
“你看看,看完了就到我家来,别被人瞧见。”小花子拽开丁香的手放了个东西转身就蹦跶着走了,丁香一看,赶紧把手缩回袖子里起身进了院子,收拾了一下挎着一个菜篮子出了门。她拎着菜篮子专往人堆里钻,七拐八拐最后进了一家鱼档,经后门上了一辆马车,车是四喜安排好的。
到了西城门附近的木器巷,丁香下来拐了进去,马车一路出了城门。丁香在四喜家的破院子里来回溜达,溜达了半个时辰才听见院门有响动。开门看见苏天歌的那一瞬间,丁香哭了起来。
“哭什么?我不是还活着。”
“可姑娘,您这一身伤,您的脸?”丁香赶紧把苏天歌扶进屋子里,安排着四喜赶紧烧热水,她挎着的篮子里有苏天歌的药箱还有衣服。
胳膊错筋肩膀脱臼已经简单处理过,再用银针扎一次也就好了。除了身上的擦伤脸上也有伤,左边眉骨的尾部,有一道两寸来长的伤口,直直划入鬓角。伤口已经结痂,不过想来好了也会留下一条疤。
“这是什么?奴婢不敢碰。”丁香给苏天歌收拾好身上,指了指一旁也是一身灰的黑貂。那东西对着丁香呲牙舞爪,仿佛只要敢碰它,就要跳起来咬人一口。
“黑貂,你不用管它。”苏天歌回头看了黑貂一眼,原本淡然的眼睛微微眯起,眼尾的那道伤痕自动上挑如一把利剑。一股杀意直接传到黑貂的眼睛里,它微微低头趴在地上不敢再露出凶相。
“姑娘,艾虎还有管家大叔他们都在梅山找您呢。要不要把他们叫回来?”
“先不用急着叫他们。”
“姑娘,有人要追杀您吗?两天前的晚上,有人闯进你的屋子里,好像在翻找东西。姑娘,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别问那么多,你收拾一下就回去,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千万不要再过来找我。有什么事,我会让四喜去找你。”
“那您要在这里躲多久?你看看这屋子,又脏又臭,床铺也脏,您住这里奴婢不放心。四喜还是个孩子,他懂什么。”丁香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能问,所以就开始在屋子里收拾。
苏天歌没说话,由着丁香又是打扫屋子又是驱虫驱蚊点熏香,这样忙忙碌碌带着灰尘的烟火味才让她真切地觉得自己是再一次活着回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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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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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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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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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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