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叹什么气?不交束脩不行拜师礼,白得一个神医师父,你还吃亏了?”薛神医眯着眼睛躺在太师椅上,显然并没有睡着。
“您没睡啊?”
“那碗药煎来给沈家小子喝的,不能出错,你打起精神来。”
“沈大人得了什么病?”
“头痛病,发作起来几乎能要他半条命。”
“有多长时间了?”苏天歌记得在苏城初见沈煜的时候,他的脸色非常不好,不过最近倒是好了很多,“上次见的时候,大人的脸色还好。”
“有十几年了,现在脸色好,那都是这一碗药一碗药堆出来。”
“连您都无法根治吗?”
“要是根治了,我早就走了。想当年,要不是那小子耍诈,老夫能被他骗这么多年?”
“薛神医,需不需要我提醒你,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沈煜站在门外朗声说道。
薛神医撇了撇嘴没理沈煜,翻个身把毯子往上一拉,眼不见为净。
苏天歌笑了一下起身给沈煜开了门,他还穿着官府,帽子拿在手里,头发上落了一层水雾。
“有些冷,我来关门。”
苏天歌退回到火炉边,沈煜放下官帽在碳火上边烘了一会儿才走到苏天歌身边坐下。
“薛神医请你来,自己倒是清闲了许多。”沈煜很想把近在跟前的苏天歌拥进怀里,无处安放的手在身侧握了握最后放到了腿上。
“嗯,今日过来只煎药。”苏天歌瞧着盖子上的热气,判断着该是差不多了,她取来一旁的抹布递给沈煜,“该你喝药了。”
“是。”沈煜拎着药罐子倒了一碗药,不多不少刚好一碗,等药凉得差不多便眉头也不皱一下一口饮尽。
“死在老山口那两个人的案子也结了,凶手就是城西杨记花糕的老板,因为私人恩怨用砒霜杀的人。”沈煜放下药碗用布巾擦了擦嘴,抬眼看着苏天歌,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
“结案了也好,这样官府就能把那块地给解封了,开春我打算耕种。”苏天歌低眉浅笑了一下,躲开沈煜探寻的目光。
“我走了,衙门里还有事。”沈煜起身走了,也没跟薛神医告辞,苏天歌看着他把门关上,低头抿着嘴呆呆地看着炉子上蒸腾的热气。
“糊了,糊了!”薛神医翻身起来指着还留在炉火上的药罐子。
苏天歌拎起一旁的水壶朝药罐子里倒了半壶水,“师父,您不是说祥嫔娘娘的病您有办法了吗?”
“怎么?想做事了。”
苏天歌知道沈煜心里在想什么,她什么都憋着不跟他说,那两个人如何死在老山口她没说实话,就连在明珠楼谁把她推下窗户她也没跟他说。
他是生气了!
午后苏天歌回到庆阳巷,艾虎回来了。
“姑娘,我带着人一路沿着艾香还有方仲平的痕迹追到了京城,确定艾香是被他带到京城来了。”
“京城?方仲平并没有去十方街的方家,他该是藏起来了。安排人寻找一下,方仲平那么明显的面目,只要有人见过就一定有印象。”
“老五去了,他说在京城打探巷子最快的非丐帮莫属,他去联系这一带的丐帮头目了。”
“那就好,你先带着其他人下去休息,有消息了一定通知我。”
“是。”
艾虎带着人走了,苏天歌心里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方仲平就算盯得再紧,也有打盹的时候。何况艾香跟在她身边这么久,那些保命的手段也还学了不少,为什么她在京城就一点消息都传不出来呢?
艾香不会已经被方仲平给谋害了吧?想到这儿,苏天歌摇摇头,只要方仲平还想活命就一定会让艾香也活着。
方仲平拢了拢斗篷的帽子,拐进了紧邻大街的小巷子,只顾急行没注意脚下,差点被一堆破棉絮里伸出来的一条腿给绊倒。
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破棉絮里露出一个头,满脸泥垢的老乞丐捧着一个破碗,“这位大爷给点赏钱吧,我都三天没吃饭了,您行行好可怜可怜我。”
方仲平皱着眉头厌恶地看了一眼,转身就走,却不妨斗篷角被那人拽住,连着帽子也被拽了下来。
“滚,再不放手我杀了你!”缺了半只耳朵的人嘴唇乌紫,自有一股骇人的气势,老乞丐赶紧缩回手往破棉絮里一钻再不敢出声。方仲平戴好帽子匆匆离开巷子,根本无心留意后头跟了一条尾巴。
艾香站在窗前,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心里有点着急。咚咚,有人敲门,艾香赶紧去开门,门外站着的人让她一半欢喜一半忧心。
“艾香,可算找到你了,我领着人从杭城一路找到京城,这又打听了好几天才找到你在这里。你还好吗?让哥哥看看。”
艾虎看见艾香好端端地现在面前,欣喜若狂。
“哥,我好着呢?姑娘呢?”
“哦,姑娘在家里等你。”
艾香回身看了一眼屋子跟着艾虎锁门走了。
苏天歌看着眼前被五花大绑的方仲平,心里满是恨意,方仲平像是知道苏天歌恨他,他嗤笑了一声说道:“被你抓到我认栽,要杀要剐随便。”
“不,我不杀你,相反我还会给你解药让你堂堂正正地活下去。”
方仲平扭头不说话。
“说吧,陈进才是如何知道苏家药典的?还有我想知道你是如何中的毒。”
方仲平动了动嘴角似乎不想这么容易就屈服,苏天歌冷笑了一下,“你大费周章地又是绑人又是杀人,为的不就是解药?现在解药摆在你面前,方家就住在十方街,你看着办。”
苏天歌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摆在桌上。方仲平攥紧了手掌盯着那瓶药,又忽然放开叹了口气。
开始说当年的方家的事情,两炷香时间过去,事情终于说完。
“把药给他。”老五走过去倒出来一粒药丸捏着方仲平的下巴正要往里放,艾香忽地推门进来,一下子跪在苏天歌面前。
“姑娘,您就行行好放过二少爷吧,他跟方家有仇,活着就是为了打倒方家。他不会再跟您作对了……”
“艾香!”艾虎跟着冲进来去扯她的胳膊。
苏天歌先是一惊忽然像是想通了什么事情,笑起来,“你以为我给他喂的毒药吗?艾香,你在我身边久,我以为你了解我,没想到十年主仆情分终究抵不过别人施舍给你的那一点温柔。”
艾香听完哭得更加厉害。
“放心,我虽然想报仇可也不会不择手段。那个是解药,你们两个人的,两天吃一次,吃完也就好了。”
苏天歌瞧着低头哭泣的艾香,忽然释然了,艾香陪着她出生入死还被那场大火几乎毁掉了容貌,已经不欠她什么了。这样也好,她终究要一个人走完这条路。
苏天歌走了,艾香趴在地上伤心欲绝,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会怀疑姑娘要杀了方仲平。想来是她怕了,怕了生死不知,怕了姑娘的机关算尽,她还有什么见面继续留在姑娘身边。
艾香寻死了几回,苏天歌听闻也只是让人看紧了她,却从来没去看过。
只是苏天歌的心从此又硬了几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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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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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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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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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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