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怯怯的,生怕给苏向晚惹了麻烦,更连累了陆君庭。
“其实我跟翠玉在半个多月前,已经到了京城,但我们还没来得及赶上跟姑娘会合,就遭了算计,那天若不是翠玉警觉,带着我跑出来,兴许我们现在跟护送我们来的那些镖师,也一并没命了。”
这些事,她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了,苏向晚却听得眉头一跳。
“好在世子救了我们。”红玉语气略有感激:“他收留我们在此处,还派了人手保护我们,小姐,世子他绝对没有坏心,至于为何没有早些同你说,也是另有隐情。”
红玉说了大概。
但苏向晚听出来,她话语里遮遮掩掩的,显然还藏了很多话没说。
大抵是因为还有什么顾忌。
陆君庭沉着脸,一直没有开口。
翠玉见状,连忙出声缓和气氛,“小姐,你是真错怪世子了。”
红玉也跟着对陆君庭道:“世子,这其实都是误会,你也不要责怪小姐。”
青梅僵着站在原地。
她的脸色又青又白,似乎还没有从这样大的冲击里缓回神来。
元思在一旁,也皱起了眉头。
苏向晚看了他们两个一眼,这才对陆君庭道:“我带人闯了你的宅子,怀疑你,确实是我的不对。”
她很认真地道歉:“对不起。”
青梅连忙摇头:“其实不关姑娘的事,是我私底下偷偷地派人查探你,姑娘全然不知的,今日也是我在她面前……”
“是我的问题。”苏向晚直接打断了她要说的话。
青梅和元思都是她的人,但他们的立场,又是豫王府的立场。
从前苏向晚是自己,现在她自己单方面的信任,已经不再只涉及自己,更涉及到整个豫王府。
这一点是她忽略了。
没理由要因为她个人跟陆君庭的私交,就要求豫王府出身的青梅和元思,也毫无保留地信任于他。
他们两个跟陆君庭不仅没有任何私人情分,另一个角度上来说,还是间接的敌人。
假如今日陆君庭真是有问题,她能负担得起后果吗?
这会她才能懂得赵容显身上背着的那些东西,而当时她为什么第一时间没有去找陆君庭问清楚,而是听青梅的话直接带人来闯宅子,其实心里的天平已经很明显了。xiumb.com
一边是陆君庭,一边是豫王府。
她倾斜于自己的责任,也并非私人的信任。
暖黄的烛光流淌下来,将陆君庭的身影拉得很长。
黑色的光影落在地上,映出一种莫名的孤清。
他侧开了一步:“不用说对不起,我也不喜欢听这种话,人你既然见到了,便带走吧。”
苏向晚没走。
她走上前去,到陆君庭的跟前。
黑夜里,她的眼睛极亮。
“能谈谈吗?”
陆君庭心里软成了一滩水。
他本来就没生她的气,只是因为太了解她,知道她心里向着哪边,就有些莫名的难受。
良久,他叹了一口气,这才道:“你的人打伤了我的人,还把这宅子搞得乱七八糟……”
苏向晚就笑了,“请你吃顿饭赔罪行不行?”
“当然不行。”陆君庭立马道:“还得赔点钱,汤药费什么的,还有这里头打坏的,砸烂的,可都是不小的数目。”
他又看了一眼脸色发青的青梅,又看着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元思:“让豫王府赔,赵容显可有钱了。”
苏向晚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又看向红玉和翠玉。
“你们跟元思也算是老相识了,可相信他吗?”
这会她还是想先把这两个丫鬟安置好。
红玉跟翠玉不认识青梅,对她有所防备,但对元思却没有。
那时候在苏府,元思私底下还帮她们出过头,养只猫狗,时日久了尚且有几分感情,何况是个活生生的人。
翠玉点了点头。
红玉也跟着点了头。
苏向晚就吩咐元思:“她们相信你,我就暂且把她们交给你看顾了。”
元思就听出来,苏向晚要顺便将他支开,再私底下跟陆君庭谈话。
“我会看顾好她们。”他应下了。
苏向晚就吩咐青梅:“这宅子,留给你善后。”
青梅欲言又止地,最后也应下了。
苏向晚把身边的人都支开了。
陆君庭看她安排完,这会就道:“前头有个面摊,那里的阳春面很好吃,就去那里吃吧。”
她身边离了人,也不能走很远。
再者,他们都没有心情吃什么东西,不过是寻个说话的地方。
苏向晚没有意见,只安静地跟他一块走。
她对这一带是不熟悉的,只由着他带路。
苏向晚支开了身边所有的人,对他毫不设防。
陆君庭看着地上拉长的一对影子,慢慢开口道:“我知道你没有怀疑我,只是不能让别人为了你的信任付出代价,认识你那么久了,哪里不知道你是什么人。”
信任的同时,代表着要交付生命。
这两个字太重了。
苏向晚只能给得起自己的,她给不起旁人的。
她摇摇头,却是道:“我的人怀疑你,跟我怀疑你,其实都是一样的。”
陆君庭心头像塞着注满水的棉花,几近要呼吸不过来。
苏向晚已经不再是苏向晚自己。
她是豫王府的苏向晚,有了要承担的责任,和有了要负责的人生。
他尽量轻松地开口道:“其实元思和你那丫鬟,也并没做错,毕竟以后我还是要站在昌陵那边跟赵容显为难的,我唯一能保证的,也只是不伤害你而已,所以你不防备我,不代表他们也不能防备我。”
陆君庭说着,语气难以控制地又低落下来:“不过你又骗我了。”
她分明说了,如果她的丫鬟欺负他,她也会护着他的。
“不骗你。”苏向晚开口道,“她冤枉了你,我该帮你要个公道,但我是她的主子,所以这个公道,得我来帮她还。”
陆君庭笑了一声:“你能怎么还?”
苏向晚应得很干脆:“你说,但凡我能做到的,都可以。”
陆君庭没说话,只是安静地走,似乎在认真考虑要什么。
那个他说的小面摊,也出现在了跟前。
这会儿才是刚开摊的时候,面摊的老板才刚开始铺开了桌椅,这会见走开两个人,衣着不菲的模样,连忙恭恭敬敬地迎上前来。
他正要开口,又认出陆君庭,一下子放松下来。
“原来是陆公子。”面摊老板语气熟稔,他又招呼苏向晚:“贵人小姐,快请这边坐。”
苏向晚温柔地笑了笑。
“谢谢。”
她长得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完全不会让人感觉到压力。
那面摊老板被她这么一谢,简直是受宠若惊。
“别别别,别客气。”
他招呼着,把桌椅使劲地擦干净了,才让陆君庭和苏向晚坐下。
苏向晚坐下来,对陆君庭道:“原来你还是这里的熟客。”
他这个人,一直是典型地哪里都能混得好吃得开的人。
陆君庭没应她这话,反倒是问她:“你方才说,但凡你能做到的,都可以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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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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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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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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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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