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通情达理的回答,却也让段连鸢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便是这晋王府,一大半的人都是安嫔的人,在他们的眼中,安嫔才是正主,因此,大事小事,只要安嫔开了声,基本都没有人不从。
谢蕴早前只怕也没意识到这个问题,毕竟是自己的亲娘,安嫔的本意,也是想保护谢蕴,可如今……这层保护却成了横在段连鸢面前最大的问题了。
她眉心一蹙,眼神落在了冯长史的身上,她没有错过冯长史的那句话‘不让打扰王爷休息’,他到底是习惯了王府只有王爷一个主子,还是故意提醒她,做女人的本份呢?
“娘娘让你们不打扰,你们便不打扰了么?让娘娘等着王爷,这事若是传了出去,外人岂不是以为是咱们王爷对娘娘不孝顺,平白坏了咱们王爷的名声……”段连鸢的语气瞬间冷沉了下来,语气虽是不重,可这话中的厉害,却是说的一清二楚了。
安嫔的用意,想必也是要给段连鸢一个下马威,瞧瞧段连鸢如何自圆其说。
这下倒好,段连鸢便是一句话,便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这府中的一众下人身上。
而后,她转身看着如意:“平日里,我是怎么教你们的,但凡大事小事,一律与我商量,今日,你们可做到了本份?”
如意和如喜又是何等的人精,立马‘扑通’一声跪下,委屈道:“奴婢原本是要去通报的,却是被紫纱姐姐叫去服伺王妃了,奴婢知错……奴婢错认了主子,求王妃责罚!”
不愧是段连鸢身边的人,将段连鸢的意思表达的明明白白。
这王府的主子,可不就是王爷和王妃么?便是安嫔,也当是客人才是。
可这一府的下人,却是没将段连鸢放在眼里,反而奉安嫔为上主。
如意的话一说完,段连鸢却也没有反驳,一双眼睛落在冯长史的身上,便是逼着他在众人面前给自己一个说法。
此时的冯长史,额头已渗出了细汗,早前,他以为段连鸢再厉害,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姑娘家,便是入了王府,还得敬安嫔几分,可如今看来……这个女子并没有他想象中那般简单,只怕这晋王府的天……要变了。
抬头瞧了一眼谢蕴,却是见他面色淡淡,似乎无意插手此事。
服伺了谢蕴十几年,冯长史怎会不了解他的性子,他这模样,便是要替段连鸢撑腰了。
所有人的目也都随着段连鸢望向了冯长史,似乎只等着他给一个说法。
今儿个这出戏,明明就是安嫔想给段连鸢一个下马威,可如今看来,这个罪,得由冯长史去背了。
“王妃,老奴有罪,老奴不该擅作主张,还请王妃责罚!”思前想后,冯长史亦是低了头,朝着段连鸢一拜,便是以为这件事就过去了。
可段连鸢却丝毫没有叫她起来的意思,一双眼睛又落到了紫纱的身上:“紫纱在晋王府当属几等丫环?”
紫纱是安嫔的人,入府的时候,大家都心知肚明,是安嫔想提上去给谢蕴做通房丫头的,可后来,因为种种原由,这件事被搁置了,因此,到如今也没有安插什么差事,便是由她自己喜好罢了。
这么一提,冯长史又语塞了,不知该如何回答才是。
可段连鸢压根就没想要他的回答,紫纱的身份,她自然是心知肚明,这么问到底是何意思,冯长史的心又是一提,压根不知道这位新王妃,到底想做什么。
见他不回答,段连鸢接着道:“如意和如喜可是我身边的一等丫环,紫纱倒是好能耐,还能唤得动本王妃身边的一等丫环做事了,这府中是越发没有规矩了!”
轰的一声……紫纱只觉得头脑炸响,而后,整个人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王妃恕罪,奴婢是一时情急,乱了分寸,还请王妃饶恕了奴婢!”这给她安的,不就是以下犯上的罪么?虽说在晋王府还没个差事,但这以下犯上的罪,便是搁在任何一个府邸,也少不了五十大板。
这五十大板打下来,便是不死,也成了残废。
这个道理,紫纱自然懂。
段连鸢挑了挑眉,又将问题抛到了冯长史的身上:“晋王府便该有晋王府的规矩,若是因着你是安嫔娘娘身边的人便破例了,那么……往后这府中的人便是有样学样,这晋王府也就真不成规矩了!”
一口一个规矩,便是没将身后的谢蕴笑出内伤来。
她这根本就是杀鸡儆猴,想要借着冯长史与紫纱将整个王府都整顿一番了,别人不知段连鸢的性子,谢蕴又岂会不知。
紫纱一听,几乎哭了出来,情急之下,她跪爬到谢蕴的腿边,伸手便要去扯他的裤腿:“王爷,求您看在安嫔娘娘的份上,饶了奴婢吧,奴婢下回不敢了,求王爷饶了奴婢吧!”
便是到了这个份上,紫纱还以为此时谢蕴能替她作主。
真是可笑至极。
谢蕴腿脚一闪,轻而易举就闪过了紫纱的拉扯,淡然道:“王妃可有错?”
仅仅五个字,惜字如金,却是表明了他的立场,今儿个这出戏,他是不会插手了。
也实实在在的告诉了晋王府所有的下人,他是段连鸢的后盾,段连鸢的决定,他决不会左右。
段连鸢勾了勾唇,投给他一个赞党的目光,立即让谢蕴的脸上柔和了几分,这一幕看在众人的眼中,心里都清楚了……他们那严明公正的王爷,已经不复存在了,如今……这个晋王府,便是王妃在作主了。
紫纱跌坐在地上,眼看着两名粗壮的婆子,便要将她押起来打板子。
便在这时,一声厉喝传来:“将人放下!”
众人纷纷回头,便瞧见安嫔由桃女官挽扶着正往这边走来,今儿个,她穿了身梅花缕空金线滚边长裙,一头乌发束成坠马髻,美丽之余,又多了几分岁月的沧桑感,此时的她眉心紧蹙,脸上的怒气显而易见。
还没等众人行礼,上前便指着段连鸢喝道:“身为人妇,却不知早起伺候夫君,便是让本宫在此等你多时不说,如今还要牵连他人,你可知错?”
安嫔的指责,又将整个局面都扭转了过来,方才吓得几乎破了胆的紫纱亦一手掐开了两个婆子的押制,委屈的跑到安嫔的面前跪下:“娘娘,您可要替奴婢作主啊,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奴婢……”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安嫔一手扶了起来。
其中意思显而易见。
谢蕴刚想上前,却是被段连鸢一手制止,她知道谢蕴是不舍得她在府中受委屈,可是……这婆媳之战,始终要上演的,迟早她都得面对,今儿个当着整个晋王府的上上下下,她何不与安嫔论个高下?
“儿媳见过母嫔,母嫔今儿个过来,也不知是何事?”嘴角扬起了淡淡的笑意,便是与方才那名嚣张跋扈的女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便是段连鸢了。
变脸能比翻书还快,却也让人摸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安嫔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继续指责:“本宫若是不来,又怎知本宫的儿媳,竟能睡到日上三竿还不起床?这府中大大小小的事,你说本宫如何放心交由你去管?”
这话更是严重了,其中意思,是要罢了段连鸢的中馈权?
如若真是如此,那么段连鸢在这晋王府岂不是成了一个空有头衔的女主人?
紫纱的眼底闪过一丝得意,紧跟着安嫔的身后,想要瞧瞧今日段连鸢该有多难堪。
冯长史亦静观其变的暗中瞧着这一切,倘若换了其他的女子,只怕早就惶恐的跪地求饶了,可段连鸢却没有,她的脸上依旧淡然幽静,一步一步朝着安嫔走来,举步优雅,身姿卓绝,姿态绝不会比安嫔弱,更别说惶恐了。xǐυmь.℃òm
“母嫔教训的是……若是这晋王府大大小小的事还要轮到外人插手,那儿媳管的也就没有意思了!”她笑道,却也不去反驳安嫔,但‘外人’两字,已经实实在在的插在了安嫔的胸口。
长久以来,安嫔都将晋王府当作了自己的地盘,这府中的下人大半都是由安嫔亲自挑选的,因此……众人也都自然而然的将安嫔当成了主子。
反倒是嫁入王府的段连鸢,让众人一时之间都适应不来,下意识的便要排斥她。
如若没有谢蕴在撑腰,只怕段连鸢此时连个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听到这话,安嫔足足后退了两步,花颜失色,手指着段连鸢颤颤发抖:“你……你竟敢如此与本宫说话,本宫还不能插手儿子的家务事了?”
话刚说完,段连鸢脸色骤变,丝毫没有半丝迁让的余地:“母嫔,在外儿媳可以敬你,可此时,儿媳在处罚家奴,还请母嫔不要插手!”
说罢,她一扬手,方才那两名婆子再度将紫纱拿下,安嫔气得浑身哆嗦,指着段连鸢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院子里回荡着紫纱的尖叫:“娘娘,救救奴婢,求求您救救奴婢……”
一声又一声的呼叫回荡在主院的上空,而后,清晰的棍杖声响起,一声又一声的打在了众人的心里。
亦随着这一次的惩罚,晋王府的天……真的变了。
不再是安嫔当家作主,而是改头换面了。
五十下没有打完,段连鸢便吩咐停了手,也算是给了安嫔几分颜面,而后众人散去,如意和如喜布茶,请安嫔请到了小暖阁中休息。
这场戏也演完了,关上门,段连鸢便跪在了安嫔面前:“母嫔请责罚儿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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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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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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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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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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