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响理直气壮地骂她一句,抹了抹黑扑扑的鼻子,目光陡然变得冷冰冰的,朝着巷道尽头的方向看去,愈发压低了声音道:“那儿的人可是整晚都在的呢。”
馥若只愣了一下,便完全明白了。
她想不到,在这个状似小乞丐的男孩儿身体里,竟还潜藏着这样的智慧。
很快,馥若便从那破棉被上撕裂下一块布料,又将一顿饭里剩下的浓郁的油汤当作墨水,让程响用手指蘸了画在上面。
程响很快便在上面画了一张地形图,还有声有色地对她介绍哪儿是哪儿,跟介绍他自个儿的家一样。
馥若隐约记得一些地方,与他说得无异,也就暂且信了他。
何况这可是关乎他们几个人性命的大事,即使他再不正经,也不该拿这个来开玩笑吧?
她将地形图熟记在心,又同程响秘密商谈起了另外一个更加大胆的举动。
这天夜里,她叫醒了薛湛,同他悄悄溜下了床,将隔壁的程响也给推醒了起来。ωωω.χΙυΜЬ.Cǒm
借着晦暗的夜光,三个人蹑手蹑脚,来到了巷道尽头的门前,抬头瞧了瞧那高耸的墙壁,馥若躬身,示意程响踏上去。
程响犹豫了一会儿,才道:“我是男子汉,怎么可以踩在你一个女孩子的身上?还是你踩我吧。”
说着,他也躬下了身。
“我比你力气大,况且,你不是说你爬墙比我溜吗?等你上去了,再拉我上去不迟。”
程响心知她说得没错,只好照做。
他果然如同一个猴子般,蹭蹭就上了墙头。
他仔细观察了另外一面的动静,才回身,伸出了自己的手臂。
馥若先把薛湛举上去,让其顺利爬上了墙头。
这之后,她又将一条破床单抛给了程响,程响接住,又将底下的馥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拉了上去。
三个人又悄悄下了墙头。
还好,没有人发现。
他们知道前面不远处就是看守所住的房子,里面隐约透露出一丝光亮,也不知她睡了还是没睡。
程响当先溜过去,在纸窗户上捅了个小孔,朝里面探看。
没过一会儿,他便招呼馥若两个过去。
等馥若和薛湛过来了,他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她正在里头睡着呢,衣裳还在旁边,等我进去里面给你们拿出来。”
馥若却一把拉住了他,担忧地道:“要是被她发现了怎么办?”
程响嘿嘿一笑,突然从口袋中掏出一只芦管和一个小纸包来,“我有这个呢?”
他不由分说地打开了那小纸包,露出里面的一团粉末,装入了那芦管中。
馥若诧异地看着他的这一连串的动作,见他将那芦管从那小孔中探入进去,又将嘴巴凑上去,用力地一吹。
她不明白他在做什么,却在见到他吹了好一阵子后,龇牙咧嘴露出的得意洋洋的笑容,恍然明白了什么。
“你这是……迷魂散?”
在赵武从前讲述过的江湖争斗的故事里,她恍惚听说过这种东西。
“差不多。”程响兴奋地等着,半晌后,突然打了个弹指,“好来,你们尽管等着吧。”
眨眼间,他便消失不见了踪影。
馥若好奇地又去那小孔中探看,却见程响大摇大摆地走向床边,竟不是先去拿那衣裳,而是先爬上了床,对着那熟睡抑或已经昏迷的人好一阵子的大作鬼脸……
馥若哭笑不得,又不得不佩服这小子的胆量。
还好,那红色的教服被他如愿拿了出来。
按照之前商定好的,馥若在最底下,赵武站在她的肩头上,而薛湛则处于最上面……
之所以这样安排,因为馥若是力气最大的一个,完全可以托举得动这两个人。
而薛湛的一张脸粉粉嫩嫩的,也最是像极了姣好的女子的脸。
若是他不抬头,想来旁人也只能看得到他的侧面而已。
而他的侧面,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
馥若也不得不佩服程响的聪明。
他特意从馥若和自己的眼睛所在的方位撕开了两个小孔,如此一来,他们都可以看得到前面的事物。
而他自己看得最是清楚,不住地低声指点馥若该如何行走,不至于使她跌碰绊倒。
还好,一路上的守卫见到他们,并没有多管闲事,而是任由他们向前行去。
因为这深夜时分,时不时也会有一些教徒奔赴到哪里去,倒也不足为奇。
终于,他们来到了最后一道关卡。
这道大门前看守的女子,到底拦住了他们。
“你是谁,这么深更半夜的出去做什么?”
三个小孩子无不屏息凝气,心里头打起了鼓。
这话还得程响来接。
他佯装女子尖细的声音,说道:“我是教主派出去办事的,教主有急事,还望姑姑给个方便。”
那女人眸光中划过一抹精芒,继而伸出了手,“既然是教主让你出去的,那你的通行令牌呢?”
天哪,出个门还要什么“通行令牌”?他们完全不知晓啊!
馥若已经额头上冷汗涔涔,浑身轻微地发起抖来了。
他们该不会叫对方察觉出不对劲了吧?
若是对对方抓个现行,对方会不会气极之下,把他们天不亮就给烹煮了,然后拿去散发给众人吃呢?
她紧紧地咬住了嘴唇,只觉得心乱如麻,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
正在焦急无措的时候,却听肩头上的程响说道:“哎呦,若不是姑姑提醒,我还真忘记了这茬儿了?出来得急,竟然连令牌也忘了拿了,我现在就回去拿。”
说着,他猛踩了踩底下的馥若。
馥若惊醒过来,明白他的意思,当即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行去。
行了一阵子,还好,那女人没有上前继续追问。
他们不禁舒了一口气。
可只是片刻,他们又忍不住起了担忧和忐忑。
接下来,他们该怎么走?
在程响的指点下,馥若只管盲人摸象一般地胡乱走着。
好歹,程响叫她停了下来。
继而,他由她的肩头蹦跳到地上,又将薛湛从他的肩头放到了地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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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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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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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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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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