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嘤咛一声,却没有睁开眼睛,他似乎听见她叫了个名字,是梦呓?
虚惊一场,誊敛已经放弃了之前的想法,也罢,她不可能是嫣然,这是早就确定的事,就算看了,也不会改变什么,最多,是一场空欢喜。
父王最近催的越来越紧了,再不快一点就会来不及,东三省的灾民就快来到盛京,赈灾的银子却还没见影子,朝堂上整天嚷嚷着社稷安危黎民百姓的官员,一个个脑满肠肥还好意思哭穷,捐了几百两银子就说尽力了?
可惜现在还不能动他们,父王的疑心越来越重,这时候动了他们,难免被认定是有了别样心思。
不知不觉他便走了神,随侍的奴才们见他表情严肃,无一人敢开口询问要不要离去的事。
小艾醒来的时候,就看见那张熟悉的脸,摆着死板的表情,恍神间抬手想抚平他眉间的沟壑,举到一半看见垂在手臂上质地上好的丝绸广袖,叹了口气,又收了回去。
誊敛正顶着她看,表情疑惑,看样子,她又认错了人,叫出了那个名字。
“抱歉,我认错人了,你,和我一个故友,长得很像。”
誊敛挑眉:“哦?不知这人如今身在何处?”
小艾也没多想,实话实说:“他,不在这个世上。”她本意是那个人在另一个时空,听到的人却一定误以为这人已经离世,小艾也不打算解释。
誊敛果然想错了方向:“本王鲁莽了。”
心里却想:这女子果然不容小觑,若是说出那人所在,本王必定找寻,看她所言是否确有其事,她却给了这样一个无法考证的答案。在心底,对于小艾所说,他一个字也不信,就算世上真有相像的人,也不会这么巧合,从一个酷似嫣然的女子口中说出来。
在誊敛看来,小艾必定是有所图谋,故意接近,只是不知她的身后,是哪方势力。
父王给的期限就快到了,此时此刻,他必须有所决定。
想至此,誊敛忽然换了表情,如同一个热心好客的主人,“你们好好照顾艾姑娘,出了差池,唯你们是问!”
奴婢小厮跪了一地,他又对小艾笑:“艾姑娘不用担心,服了御医的药,毒已经压住了,等闽之将药老接来,不日必定痊愈。”
小艾大方的收了尊贵的王爷招待,“我没在担心啊,”她垂目拉了拉被角,“虽然我怕死怕累怕麻烦,怕冷怕热怕孤单,可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誊敛听完这句莫名其妙前后不搭的话,笑容却僵住了:她这是话里有话?
小艾见她表情,笑颜如花:“王爷,您还是别笑了,这表情,不适合你。”
是的,不适合他,小艾觉得,那张轮廓分明的脸,最适合摆酷装帅,像前世那个人那样,走到哪里都板着脸,说话时带着冷漠和不屑,仿佛全天下除了他自己,谁都只配被他鄙视。只把珍藏的笑容和温柔留给最特殊的一个人。
前世那个他的“最特殊的人”,她原本以为是自己,现在这个,或许,是虞茹月,原来这就是缘分,无论在哪个时空,哪个朝代,不应该在一起的人,始终不会相爱,应该在一起的人,永远不会分开。琇書蛧
誊敛发现,这个女子在说完那番话后,忽然用很悲伤很悲伤的眼神看着他,像是看他,又像是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她的话,关于和自己很像的那个人的话,难道并不是杜撰?
这样想的他,忘记了本该为小艾的话发怒,回过神来已经出了帐门,现在在回去发火,想必更没面子,只好作罢。
他一走,小艾却捏了一把汗,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和堂堂的三王爷没大没小,这不是活腻了!都怪平时和誊闵之、誊子安这俩家伙混惯了,有时候忘记这是尊卑分明的古代。
古代的天空湛蓝,晚上可以数清楚星星,可惜,却没了那个陪她游荡在夜路上的人,有时候她想,是不是死了就可以回去了?
然后想到可能早就已经血肉模糊的身体,忍不住一身汗,再也不敢往下想。
到了半夜的时候,誊闵之带来了一位面色不善的红面老者,刚下马就急冲冲的来到小艾窗前,看到她睡得香喷喷居然还打着呼,被半强迫的在马上颠簸半宿的老人差点一掌拍下去!
“毒性已经被压了下去,看样子,是服了什么灵药,如果老夫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贡品玉露丸,这下要多谢三王爷割爱了。”药老说话不见几分恭敬,帐篷内的人却不觉得有何不对。
药器二老在当世名气了得,不但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人物,就连朝中大臣见了,也不敢有哪怕一丝不敬,不为其他,器老的机关武器,药老的绝世灵丹,能得其一,就足以让人笑的三天三夜睡不着觉,哪一位不是被小心翼翼巴结着的!
应当被当做菩萨般供着的药老,这会儿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因为这丫头的事情被麻烦了,即使是德高望重的药老,面对她铜墙铁壁般的脸皮,也恁的没办法。
这不,床上的病人朦胧间睁开眼,第一件事依旧是大喊一声,这里不同于了解她习惯的孤苏阁,一屋子奴才吓倒一大半,连誊敛也讶异的扬了眉。
小艾眨巴眨巴眼,很没诚意的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睡迷糊了,以为在家呢。”
“我看她精神着呢,一时半会死不了!”药老啪的合上了随身的药篓,作势要走。
小艾连忙讨好:“药老~~最最年轻帅气的药神医~~最最心胸宽阔的药大侠!咳咳,咳咳咳咳……”
她胡搅蛮缠最后却真的忍不住咳嗽,药老叹口气,认命的坐在床沿替她号脉。
“算你命大,匕首只伤了肺,没扎进心脉里,捡回来一条命!”药老嘴上刻薄,动作却很小心,上药的时候小艾都没感觉到疼。
伤口在胸前,上药时要解开衣服,男士们都自觉的到外面候着,药老虽说是医者,始终也是男子,可是小艾却大大方方还在询问什么时候能下床。
“你眼中,没有男女之别么?”走的时候,誊敛轻声嘀咕。
耳尖的小艾听到了,随口回答:“医者父母心,在医生眼里,没有男女之别,老少之分,只有病人,人家救我的命,我还唧唧歪歪管什么授受不亲,有毛病。”
说完哎呀一声,想起身在何处,见誊敛没反应,撇撇嘴,继续对着药老讨好的笑。
“算你这丫头说到我老头子心坎上,这次就饶了你,老夫最讨厌的,就是某些人一边求我救她,一边说什么男女有别的废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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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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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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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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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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