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耷拉着眉宇,一声不吭。
玄龟没忍住,又补充道:“就是这小崽崽还挺可爱的,你那什么的时候,轻点,他凡人受不住,更别说还是个公的。”
麒麟冷冷地抬起眼来。
玄龟立刻改口:“没……也没啥……他就一凡人,寿命那么短,早死个三五十年,跟晚死三五十年也没什么分别。我这么说,也没有阻拦你的意思,就是想着,你能多发散几回,总比一回就把人折腾没了强……”
麒麟沉默着看了玄龟一小会儿:“你是觉得我没力气了?”
玄龟歪头:?
内堂里又传来霹雳磅啷的声音,这次是连着龟壳一起揍了。
“外面还有案子等着我审呢!”玄龟最后急中生智,救回了自己一条龟命。
子鼠和戌狗怂唧唧地进来,就见玄龟被揍得鼻青脸肿,而麒麟正在一旁慢条斯理地理袖子……
怎么看都是家暴现场。
“人不是找着了吗?送回去没有?”玄龟正襟危坐,不知道自己脸上异彩纷呈,努力保持着神兽界祖爷爷的风范。
“没……”戌狗怂得夹紧尾巴。
玄龟一拍桌子,用两生肖撒气:“怎么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
子鼠“噗通”一下跪下:“大……大人,没法送回去,那个许公子死在冰窖里,都冻成冰坨了。”
戌狗怕这是个殃及池鱼的由头,求生欲极强地呜咽道:“大人,不怪伯府和都督府都找不着,要不是我和子鼠,这位许公子怕得等来年伏天才能找得着了。”
戌狗简单地描述了下:“许公子进了京城最大的冰窖,落进了冰盒里,跟着冻进了里头,要不是我鼻子闻着味到了冰窖,子鼠又召唤徒子徒孙去嗑冰,根本就找不着。”
玄龟绿豆眼一转,拍案而起:“许公子是大都督府的独苗苗,他那寡母还不得哭死?还愣着做什么?带上许公子尸身,本官亲往都督府安抚。”
玄龟说着,自己先奔了。
麒麟独个儿坐在内堂。
刑部上下静谧地仿佛空气都凝滞了。
麒麟自嘲地轻“呵”一声,腰背塌软了些。
他何尝没想过玄龟所言?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她是凡人。
那他也是个凡人。
她归于尘土。
他跟着去鬼界便是。
管他公的母的,人还是鬼。
他找着了,就谁也甭想跟他抢。
谁都不行!
她生,他陪。
她死,他倾覆天下为她陪葬。
第二日,才下了朝,麒麟便往刑部赶。
远远地瞧见姜小遥乖乖巧巧地站在门口,踮着脚尖往外探着脑袋。
麒麟整颗心都化了。
他何德何能,能让小貔貅等着他。
麒麟整理了下衣襟,当即下了马车。
哪知麒麟还没走到跟前,却是戌狗从里面出来,特别狗腿子地说:“小姜,小姜,你熬汤的骨头能给我吗?”
姜小遥反应慢半拍,轻轻“啊”了一声:“行呀,但是骨头熬了汤,没什么味道了,你喜欢的话,我炖大棒骨给你,好吗?”
戌狗高兴地一爪子拍在姜小遥肩上:“那敢情好,好兄弟!”
姜小遥肩膀往下塌了一下,人小小步地往后挪了挪。
麒麟面色阴沉下来。
“呀,你来了。”姜小遥眼睫瞬间弯成小月牙:“我熬了骨头汤,蒸了小笼包,这会儿还热乎着,你饿不饿?赶快进去吃。”
麒麟从前做梦的时候,曾经梦过这样的场景。
仿佛她是他的妻,笑眯眯地站在窝前等他。
麒麟下意识地听话,往里走了两步,又停住了,目光落在戌狗身上。
戌狗左瞧瞧右瞧瞧。
不是,怎么了吗?
“啊”,戌狗后知后觉,一本正经道:“一会儿镇远伯府的人要来,大人让我在这等一等。”
麒麟又看了眼姜小遥。
姜小遥正看着他,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里面仿佛藏着小星星。
麒麟默默收回了自己的腿,站到姜小遥身边:“我陪你看门吧。”
“不行,先要吃饭啊。”姜小遥板着小脸:“还有你是要做帝师的人,去看案卷,审案子才是正经,怎么能看门呢?”
她昨天是以为麒麟跟自己一样,什么都不会来着,才说需要个看门的。
麒麟眼尾下垂,缓慢道:“刑部的人都不喜欢我,我进去也不会给我吃食,我还是跟你在这里看门好了。”
戌狗一脸震惊!
大佬您说啥?
麒麟侧对着姜小遥,凉薄地看了眼戌狗。
戌狗瞬间僵硬,同手同脚地走了。
连句话都没有说。
那样子像极了鄙夷麒麟。
不想搭理麒麟。
忽视他的存在。
姜小遥看了眼可怜又落寞的麒麟,又向周围望了一眼。
听到消息出门恭迎麒麟的其他生肖,对上姜小遥的视线,猛地转身,假做忙碌,又往内堂去了。
大佬要演戏,谁要是拆台,除非不要命了!
姜小遥手足无措地看了麒麟一小会儿,义愤填膺地拉了他:“走,你去我府里吃。”
麒麟看着落在手背上的柔夷,绵绵的,软软的,唇角渐渐勾起来。
年纪虽大,但目光如炬的玄龟,目睹全程。
简直没眼看!
禽兽不如!
姜小遥并不知道身边人在神兽界是怎样牛逼的存在。
若说昨日瞧见他笑,是从心窝窝里高兴,那么今日,便是从心尖尖上心疼了。
“这会儿灶上没其他的,我用骨头汤下了一碗细面,你先垫一垫。”姜小遥煎了个蛋,放进面碗里,有点小内疚。
齐麟看着面前浓白的汤汁,金灿灿的煎蛋,唇角微扬:“你做的,必然是极好的。”
温润的语调,带着难掩的笑意。
直击人的心房。
姜小遥瞬间被鼓励了。
“我做三鲜盒子给你吃,很快的。”姜小遥围上小围裙,动作麻利地和面剁馅。
齐麟本不愿她这么辛苦,但想着能这样与她在小厨房独处,总比在刑部被十二生肖围观的强,便没有阻拦。
只是极认真地吃着,每一口都要细细咀嚼很多遍,一口也不肯浪费。
姜小遥一边剁馅,一边偷偷地瞧齐麟。
齐麟的眼睫毛很长,齐齐的,带着自然的弧度,侧脸清俊白皙,好看极了。
他原气质清冷,神色内敛,但此刻吃起东西来,却像是小仓鼠一样,两颊鼓鼓的,说不出的讨人喜欢。琇書蛧
姜小遥要欢喜炸了。
怎么这么好看的!
好想抱回家!
齐麟感觉到姜小遥的视线,喉结轻轻地滑动了下,乌沉沉地眸子望过去,目光深邃而克制:“小遥,这样会受伤。”
“不会呀。”姜小遥软绵绵地回:“两只手都在刀把上,怎么会受伤?”
齐麟被姜小遥那双澄澈的眸子望着,整个人都心痒难耐,他真怕自己控制不住最原始的本性,兽性大发。
齐麟扶额轻笑,低沉轻缓道:“我会噎住。”
“啊”。姜小遥小脸微红,埋头剁馅,好半天没敢再抬起来。
等姜小遥和齐麟从侯府出来,玄龟已经在送客了。
镇远伯世子白啸一再行礼:“劳烦大人一定要找出凶手,好让表弟可以瞑目。”
玄龟有点不耐烦,敷衍地笑着:“好说,好说。”
白啸一转身,正对上齐麟和姜小遥。
白啸拱手施礼,目光在姜小遥纤细柔嫩的指尖顿了顿。
很少有男子的手,是这幅模样的。
齐麟皱了皱眉,侧过身子,挡住姜小遥。
白啸愣了下,自然道:“那日多亏姜公子领路,才能见到尚书大人,白某改日,必当登门拜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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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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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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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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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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