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说起来,怎么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呢?齐仲谋有点恍惚了。
云汉看他心不在焉,对他道:“我要先回去准备了,齐先锋,你一定要看手好大营啊!”然后踏着厚厚的白雪走远,近的时候还能看到脚印,远了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只有白茫茫的风,白茫茫的雪。
宁康十七年六月初九,天生异相,帝都邪风盛行,大风携沙,目不能视,足不能行,风停,雨落,夹有冰子,毁屋舍,伤人畜,江水陡升,巍峨帝都,形如芥子。
千里之外,朔方边陲小镇渔阳落雪,雪飘百里,车不行,舟难移,是夜,神军夜袭北夷,拿北夷王庭,歼夷族,余众散落,如丧家之犬。
东南大旱,两月滴水未落,厚土龟裂,湖泊干涸,有鱼曝于底,生民涂炭,饿殍遍野,路有小儿女爷去无泪,干尽也。
华欣砰的一声将手里的书简丢了出去,然后坐在那里喘粗气,华凌凑过来捏起来书简低头去看,一边问:“发生了什么事情把你气成这样?哥,别生气哈,我去······真是太过分了!要是可以我现在就去杀了他!哥,可不能放过他!”
云凰抬头看着两个人没说话,昨夜打雷的时候她就被惊醒了,她本想去找华凌,却不料开门便看到了华凌抱着自己的被子踢开了华欣的门进去,于是她便回来了。
平哥哥很会照顾人,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是在照顾玉姐姐,顺带才是她,她知道,玉姐姐是平哥哥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自然跟她不一样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莫名的委屈,大约是自己不该与他们一起出来吧。
“哥,这个安以道是谁的人,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华凌拍着桌子,那桌子摇摇晃晃似乎要散架,钱掌柜颠颠的跑过来接住那几乎要跟着桌子一块去亲吻大地的茶杯,然后颤巍巍的道:“安以道?东南那边的一个刺史是么?”
“你知道?”华凌一个凶狠的眼神过去,钱掌柜像是挨了一个刀子,然后抱住那杯子心疼的躲回去,在柜台后面露出个脑袋,道:“我当然知道了,他当年进京赶考住的就是这里,考上了状元还送了我一百两银子呢!”琇書網
“他还是个状元?就那样狼心狗肺的东西,还能得状元?那些主考的都是瞎子么?”华凌恨得牙根痒痒,状元怎么了?刺史怎么了?当了官就可以草菅人命了?就可以任由那些人渴死饿死?真是——真是太过分了!
“当年的主考官是上官丞相,皇帝的大舅子,他当初很喜欢这个安以道的,本来还想跟人家结亲家,但是他家里没用合适的女儿,就做媒把上官家一个偏房的嫡女嫁了过去,那女孩的父亲是——上一任的京兆尹上官英明,一个糊涂虫。”葛秋从后厨的方向伸着懒腰走出来。
“上官英明?他要是英明能找这么一个衣冠禽兽当女婿?”华凌扶着胸口道,“真是气死我了!”
“你知道的这么清楚,难道是你也知道了?”华欣这次没有急着去安抚自己就要暴走的妹妹,而是选择了看向葛秋,他知道的这么清楚,总不能是记性好,记这些家长里短玩吧?
“今日凌晨,风雪楼也收到了密报,比公子晚了半刻钟。”葛秋面无表情的道,自家是做情报生意的,但是却比这两个业余的还慢,有点——嗯,丢人。
“也就是说,这个安以道是太子党?”华欣毫不避讳的道,大清早登月楼的客人并不多,登月楼是人来人往的好地方,却不是什么人都敢进的好地方,要么是艺高人胆大,要么有权有钱,这会儿在这儿坐的也就两三个在吃早饭的人
听到了这句话,有人竖起了耳朵,有人当做没听见,还有人扭头看了他们一眼。他们隐约猜测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葛秋没有回答,反而是问了一句:“我们家公子昨夜没回来么?”应该是的,他大早上去给他送信报,他却不在自己的房里,窗子也没关,满屋子的土和水,哦,确切地说是泥水,那他肯定不在,因为公子虽然缺心眼,但是还不至于到了不知道下雨关窗户的地步,更没有积极到起那么早,唯一的可能就是被留在锦绣坊了,看来,又得去捞他了。
作为一个认真负责又称职的下属,救主人于水火义不容辞。
不过,也许现在主人不用救?兴许他正跟阿阮姑娘一起像华凌小姐一样义愤填膺呢?葛秋认真的思考着这个可能性有多大。
“哎,你们都在啊,等我吗?”风木林踩着啪嗒啪嗒的踩着街道上的泥水摇着一把白色的扇子走进来,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
华凌懒得给他一个眼神,华欣瞅了他一眼没说话,云凰站起来道:“冯公子回来了。”
“凰儿果然是最乖巧懂事的,不像那两个,整日里吃我的住我的,还要摆脸色给我看。”风木林笑着,然后坐到了华欣的对面,压低了声音道:“少主,阿阮求见。”
华欣转过头,以口型问:何事。
风木林以口型回道:你知我知上面那个不知。
“老子吃你的住你的难道没有给钱吗?本公子看上你的店是你的荣幸,你居然还敢挑三拣四。”华欣拍案而起,然后转身就走,进了锦绣坊的门。
华凌知道华欣的意思,跟着扭头上了楼,上去之前还撩了句狠话:“不把钱吐出来就想我们走,你可以试试。”
云凰瞧着两个离开,道:“冯公子知道我这哥哥姐姐脾气有些不好,还请你多担待,这样的玩笑还是不要再开了。”
风木林摸了摸鼻尖,心里道谁知道这两个人脱身的办法就是这么简单粗暴啊?现在自己还觉得面子里子都没了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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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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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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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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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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