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前一世,沈樱时有身孕的事情是在孩子没了那日才被众人知晓的。还记得当时因着沈樱时自己不曾知晓,在二月他们去上林苑狩猎时不慎落水,染了一身风寒,还失了三个月大的孩子。
此番,没成想因着白宸轩在宜春宫的事情,倒叫沈樱时和太医院先知道了有孕之事,如此,之后她应该可以事事小心,保住这个孩子了。
那孩子是白晏晏的侄儿,她本是应该高兴的,可是一想起之前在内殿中的情形,白晏晏便觉这皇宫大院如冰窖一般,冷得她窒息,也只是再与沈樱时嘱咐了几句,就带着笙歌乘辇出宫了。
出了宫门,上了长公主府的马车,白晏晏一手捂着袖子,掌心下被白宸轩咬破的手腕还隐隐有些疼,白晏晏抿着唇望着车外往来的人群不说话。笙歌坐在一旁,也不知道该如何才好。
这些年,她也见过公主殿下生陛下的气,陛下初登大宝的时候,年纪还小,做事多有使小性子的时候,常做些诸如早朝迟到,不愿批复奏折等事,惹得公主生气了,便也不顾他的身份,在昭阳殿上书房里,拎了陛下的衣领就是一通好骂。
陛下虽然对朝中政事偷懒使性子,可是在这个姐姐面前又乖巧得很,挨了骂,不仅不急不生气,还会凑上来哄公主,几句话哄得公主喜笑颜开,当即便替他将那些他看厌了的奏折都阅了。
这次虽然不知道宜春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可是,之前她跟着长公主一起过来的时候,还十分笃定只要殿下出马,陛下不管有什么事,有什么脾气,那还不是乖乖跟着殿下出来,好好理他的朝政。
却不曾想,殿下气冲冲地进去,却是这般失魂落魄地出来。瞧着这般表情,不用想又是被陛下伤了心了。
想及此,笙歌不由得怨起那个宜春宫的许贵妃来。她入宫不过一年,之前便没少挑唆陛下与长公主的不和。如今还连着两次叫陛下伤了他们长公主的心,这次似乎还及其严重。
先前听说她真的失忆了,笙歌还觉得有些可怜,如今这么一看,果然许贵妃不管失不失忆,都改不了她那惹人厌恶的性子,想及此,笙歌打心眼里希望那个总是破坏两位主子感情的许柔嘉不得好死。
——
白晏晏便这般不言不语地行了一路,下了马车,刚进长公主府,却见了朝服未褪的顾少渊。
“殿下,你这是怎么了?”他本是等在此处想跟白晏晏禀报明日便重新开审陈良一案,却不想,等来的却是失魂落魄的白晏晏。
先前便是皇帝陛下无故缺席早朝的时候,也没见她露出这般表情,那站在御座之上,龙椅旁的身姿,虽是女子却天威隐现,不输男儿。这下朝还不到一个时辰,怎就成了这般模样。
白晏晏似是不曾看见他一般,只是拖着步子往府中走,对他的问话充耳不闻。
她此刻是真的心累,之前好不容易才以江山社稷为重的理由来说服自己原谅当初白宸轩做出的选择,如今却不想,区区一个许柔嘉,便可以将她从白宸轩的心中比下去。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不管是做什么事情,都是为着白宸轩,为着这天启江山,为着大局着想的。当初她放弃协理六宫之权,便是觉得,前世她处处针对许柔嘉,压制后宫诸妃,的确把白宸轩逼得太紧,若是她放权,不过问他的后宫,或许他对自己的看法会有所改观,他们姐弟也不至于闹到之后那般惨样。
可是,如今想来,倒是她错了,自许柔嘉进宫那日起,她与白宸轩之间或许就注定了要背道而驰。虽然她不愿意承认,不过,她这个六弟,似乎的确是个爱美人胜过江山的人,还颇有几分有异性没人性的意味。
“殿下,怎么受伤了?”擦身而过的瞬间,顾少渊嗅到了一抹淡淡的腥味,虽说掩在脂粉香之下,却被顾少渊捕捉到,他蹙眉伸手去拉白晏晏的手。先前听说她下了朝之后去了宜春宫,如今怎么会带着伤回来?
下意识地侧身要躲开他的手,却发现便是她身形再快,却也没能躲过,顾少渊一把扣住她的手臂,止住她往前迈的步子。
白晏晏侧头瞪他,却见他只是动作轻柔地将自己的手拉到身前,还不等她出声阻止,大袖滑落,手腕上的咬痕清晰可见,渗出的血已经结痂,玉质的腕上模糊一片。
“不许多问!”白晏晏皱眉,口气颇有几分凶恶,言罢才想起,便是自己不说,以顾少渊的身份,他又怎敢开口询问。
“虽说伤得不深,但还是要处理一下。”顾少渊只是细细看了看她手上的伤,便又松开了她的手,转头去吩咐惊在一旁的笙歌去取些绷带和伤药送到琼华苑去。
手被松开,白晏晏也懒得去听他跟笙歌交代什么,只是甩了甩袖子,便又继续往里走。
顾少渊倒也只是由着她,一路跟着。先前察觉她受了伤,本还以为是遇到了刺客或出了什么意外。可是如今看这牙印,想想今日早朝的情形,多少也能猜到那伤出自谁之口。
刺客伤到的只是身,那烙下牙印之人伤到的却是心了,也难怪她此刻这般情形。
眼见她推门进屋,刚要关门,却被顾少渊一把拦住:“即便是要消沉,也该先处理伤口,虽说冬日里不易感染,可若是置之不理,留下疤痕可就不好了。”
“你算什么东西,本宫之事,何时轮到你管了。”终是烦了,白晏晏瞥了一眼他挡在门框上的手,指节修长,倒是一双好看的手,只是此刻他的行为实在是让她心烦,“再不让开,休怪本宫不客气。”
“便是生气,也先治伤。”顾少渊竟也不怕她,不曾收手,一双眼只落到她鲜血淋漓的手腕上,剑眉皱起,颇为心疼。
“叫你别烦我!”秀眉一拧,白晏晏握拳朝着顾少渊的脸上揍去,同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多天了,还是第一次发现这个一向温文尔雅的顾大人这般招人烦。
她伤的是右手,此番出拳,手上用力,结痂的伤口再次裂开,看得顾少渊眉头皱得更深。却也知道她不解气的话不会停手,便也只是侧身躲过她右手打过来的拳头,换至左手时,却结结实实挨了她一拳。
白晏晏自小习武,又是跟墨鸦学的,力气不小,顾少渊怕伤着她便故意收了力,连挨了三拳终于扛不住连连退了两步,靠在廊柱上低低咳了几声:“殿下可解气了?”
“你!”被顾少渊这般一说,白晏晏便是有气,也发不上来了,只是皱眉看着眼前抚着心口压住咳嗽的人,这人是有什么毛病吗,明明能躲得过,却拳拳都挨得结实。
“既然解气了,便先处理伤口吧。”又清咳了几声,顾少渊这才直起身子,结果一旁笙歌手里的药,颇有耐心地看着她。
“你这人也真是……”白晏晏叹了口气,眼瞧着他这样子,今日若不处理手上的伤,他怕是不会放过自己了,便也只是认命地进屋,在桌边坐下。
笙歌本要来帮忙,进门看到那顾大人拿了软布替公主擦拭手腕上的血,明明是一个大男人,动作却分外轻柔,而他们刚刚还在发脾气的公主殿下也只是垂目看着地面,乖顺地抬了手等他处理,这般情形,看起来倒是十分和谐。
笙歌心中一动,便也十分知趣地退了出去。长公主自上朝到现在还滴米未进呢,她还是先去厨房叫人给殿下备早膳好了。
白宸轩这一口是情急之下咬的,下口颇重。如今顾少渊虽然动作轻柔,白晏晏却是眉头越皱越深,还未等擦拭干净,已经忍不住把手抽了回来:“你就不能轻点?”琇書網
“我……”顾少渊抬头,瞧见白晏晏眉眼拧做一团,一双墨色的眸子里还氤氲着水汽,便笑了,“殿下是怕疼么?”
“知道还不轻点!做不好就换笙歌来,谁叫你给我处理了。”白晏晏狠狠瞪了他一眼,转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伤口,现在才开始心疼起自己的手来。白宸轩那个小没良心的也是真狠,咬成这样,也不知日后会不会留疤。
“忍着点,涂了药便不疼了。”顾少渊也只是笑,伸手去抓了她抽回去的手,继续擦拭,力道比刚刚还要重了几分。
“顾大人,你这般对本宫,不怕本宫降罪于你?”他擦得迅速,没几下便住了手,白晏晏却也还是疼得跳脚,奈何被他死死扣着,也动弹不得,“你可知,冒犯长公主,那可是死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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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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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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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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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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