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起案子并不严重,照理说不应该邱健清他们来办,但局长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还是决定分给他一点儿事儿做。
起先这还被认为是一场意外事故。
死者今年67岁,男性,市政管理局退休干部。
昨天受害人钓鱼回来的路上突然失踪,家属找了他大半个城市,却没有发现人在哪里,直到今天早上突然有人报案说在偏僻的城南高铁站附近发现了这个人的尸体。
高铁站还在兴建过程中,尚未通车,但周边的配套设施却已经陆陆续续建了起来,几条从市中心通往车站的公路却偏偏尚未安装监控,而死者便死在其中一条公路上,他死亡的方法非常奇特。
这条公路边修建着拱形的隔离带,每个拱形之间相差约有十公分,死者的脖子卡在两个拱形之间的空隙里,钢铁的拱形非常坚固,无法凭人力掰开,而跪坐的姿势又无法起身,所以他的脖子被生生卡在里面超过两分钟,颈部动脉遭到长期压迫,导致头部供血不足,此人便生生缺氧而死。xiumb.com
这一切发生的非常短暂,前后加起来不会超过三分钟的时间,再加上这条路尚未通车,非常偏僻,更别说此时还是深夜,绝对不可能有任何人发现他在这里挣扎,因此他的死亡是一个注定的结果。
家属找到尸体的时候,无论如何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到的事实,事实上这位死者的作息时间非常规律,往常从不来这一带,即便要来这里也不可能不给家人打个电话。
家属带着震惊和疑惑报了案。
根据公安部门的要求,尸体尚未移动,几个人抵达现场,发现家属正在隔离线外哭,英宁走过去安慰家属,其他几位男士则走到近前观察尸体。
尸体靠后跪在地上,脖子插在两个拱形之间,就仿佛醉酒的人要找一个地方搁置头颅似得。
胡天蹲在了尸体旁边,仔细看了看他脖子和拱形交接的位置,然后说道:“之前就看过很多次交通护栏杀人的事件,也太倒霉了吧。”
“但这个案子就不仅仅是倒霉了,”林森拿着之前救护人员记录现场的报告说,“发现死者之后,有人立刻拨打了120,120到达现场,发现人已经死透了,彻底没救了,准备撤离的时候突然发现这人的手上有捆绑痕迹,因此他的家人才决定报警。”
邱健清戴着手套把死者的右手拉了起来,发现他的手腕外侧果然有一道纤细的捆绑痕迹。
邱健清试着改变死者的姿势,将他的两只手一起并在身后,于是两只手腕上的痕迹果然重合在一起,显示出这人双手曾经被人并拢着绑在身后。
林森戴上手套,摸了摸死者的后背,转回身又看向死者家属所在的方向,他吩咐现场执勤的警察说:“把家属带上车,别让他们在这里看了。”
警察点了下头,走向英宁和死者家属,一行人回到了警方的车辆上。
直到家属消失在视线里,林森这才掀开了死者的衣服,只见死者的背上果然有着清晰的淤痕。
“好家伙,够厉害,真有想象力,”林森说,“这是把马路护栏当成断头台用了。马路护栏的构造非常容易让人的头卡入其中,而且只要卡上片刻,人就会因为颈部动脉受到压迫脑供血不足而死。所以犯罪嫌疑人捆着受害人的双手,把他拎到了这边的马路护栏前,接着强行将他的头按进了马路护栏里,再用膝盖抵住他的背,让他维持这样的姿势1到2分钟,这人就死透了。”
郑东皱着眉:“不是……马路护栏这个东西这么危险吗?居然都能当凶器用了?”
胡天却不以为意:“想要杀人的人怎么都能杀,就算没有马路护栏,他拿把刀也能把人捅死,你防不住菜刀,也就防不住马路护栏。”
林森把死者的衣服盖了下来,招招手叫警察把尸体抬走,然后对胡天说道:“这是不一样的事情,这是一起故意谋杀案,但在此之前,发生在马路上护栏上的意外死亡案也不止一起两起了。所以这种形式的马路护栏必须改进。”
胡天耸了下肩,想了想:“使菜刀的人也有可能意外割断自己的脖子,那干脆就不用菜刀了呗!”
林森斜了他一眼,几个人之间谈话总是这样抬杠,他们都已经习惯了。
于是林森指着马路上的一排护栏,护栏的尽头延伸到他视线之外:“我敢在马路上放一排护栏,你敢在马路上每隔十厘米放一把菜刀吗?分明是不一样的东西非要放在一起比较,你大学没有上过逻辑课吗?”
胡天摇头:“没有。”
林森摘下手套拿出手机:“那我现在给你报一个网络课程,让你好好补补常识。”
两个人在一边拌嘴的时候,邱健清已经开始扫量四下的环境了,这个地区尚在开发之中,周边没有商铺,也没有住宅楼,只有空旷的一条马路从南到北延伸开去。
这条南北贯通的马路上也没有监控录像,没有刹车痕迹,没有纸巾、烟头、残留物,也就是说这个杀手干净利落的把人带到了现场,将头摁进护栏里,三五分钟将人解决掉之后,转身就上车离开了。
但是杀人的方法这么多,他为什么要选择这么麻烦的一个方法?为什么要另辟蹊径,非把人扼死在马路护栏上不可呢?
正在邱健清仔细思考案件进展的时候,一架无人机却从他头顶掠过,悬停在了尸体的上方进行拍摄,就在镜头对准尸体的一刻,无人机突然大头朝下栽了下来,坠在地上啪的一响,彻底碎了,这是邱健清从来没有见过的花样,不禁吓了一跳。
但胡天却懂这个东西,他知道无人机的操纵者一定就在附近,于是立刻四下张望,果然发现了道路极远的尽头停着一辆车。他转身跳上一辆警车便追了上去。
片刻之后,胡天把人拎到了现场。
结果这是个年纪不大的小伙子,戴着副眼镜,看起来像个学生。
邱建清横眉立目的瞪着他:“你和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
那人结结巴巴的回答:“没没有关系。”
邱健清:“没有关系那你拿着无人机在尸体上拍来拍去?把人押进车里,好好查查他!”
“真真没关系,我是来拍你的,不是拍尸体的,哎呀妈呀,看见尸体可给我吓坏了。”
邱健清皱起了眉头:“你拍我做什么?”
“你你你不是那个老太太她侄子吗?我就拍你怎么徇私枉法的!”
邱健清仰头看了看天,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然后就握起了拳头,郑东看见他情况不对,推了一把胡天。
郑东:“把人带到车上去好好看着,邱队,咱们继续看这个案子吧。”
林森也指挥一旁的警察说:“把那个无人机收一收扔了,注意不要破坏现场。”
邱健清深深吸了几口气,这才缓过情绪。
“行,继续看案子。”
这话音刚落,又一辆媒体车停在了警戒线外。
这一次邱健清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他挣脱郑东的拉扯,大步流星走向刚刚从车里下来的记者还有摄影师:“你们有完没完啦?我和那个老太太没有关系!你们还从公安局追到现场来了?你们就是这样引导舆论的?就是这样向大众传递价值观的!你们有没有脑子了!”
邱健清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是一顿骂,直把对方骂的哑口无言。
此时郑东和林森两个人也从后面赶了上来。郑东把邱健清拉到了一旁,林森则客气的对记者解释:“我们队长现在情绪不太好,刚才那一段请千万不要对外播放。”
摄像师苦笑一声,拍了拍自己的摄像机:“你们队长情绪是不是有点儿太激动了?我摄像机镜头盖都没打开呢!”
知道对方并没有拍摄,林森稍微放下心来,接着他对记者说:“我们已经再三强调过了,我们的队长和那个老太太根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请不要再打扰我们办案了,如果想了解其他的事情,请到公安局去,会有相关人员接待你们。”
记者摇了摇头:“不不,我们并不关心你们的队长和那个老太太是什么关系,这也不是我们此行采访的目的,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几年之前就汇总了这几年发生的栏杆卡死人的事件想要出一个专题,但后来台里没有支持我们这个选题,这次我们得知这里又发生了一次意外事故,所以就来调查一下,想把这个事件和之前的事件联系在一起,汇总成一个专题,既是对死者的告慰,也希望通过这件事能督促有关部门对马路护栏进行整改,杜绝此类事件的发生,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听到了记者的话,林森笑了一下:“原来是这样啊。”
记者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了林森:“我叫娄佳佳,是市电视台的记者,请放心,我们对网络上那些不着边际的流言并不关心,而是想做一些事情真正的改变这个城市。”
林森看了眼名片,揣进了自己的口袋:“我对你的想法非常支持,但是抱歉,这起案子请暂时不要对外播报。”
娄佳佳歪了下头:“为什么呢?”接着她恍然大悟起来,“对了,邱健清不是刑警支队的队长吗?为什么会出现在意外事故的现场?难道里面那个人——”
林森按住了摄像师的镜头盖:“抱歉,我不能多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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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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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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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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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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