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没看见阿爹,是那黑木盒子忽然裂开了,我才从里面跑出来的。姐姐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骗你。”鸳歌看着我低声说道。
“他死了!”突然,门被推开了,岑梵之站在房门口激动地说道。
“谁死了?”我看着岑梵之问道,鸳歌看见了岑梵之,双手捂着自己裸露在外的胸口,怯怯地退到了墙角,她并不认识岑梵之。
“黒木盒子自己破裂了,说明施鬼咒的主人死了!小姑娘,那盒子是什么时辰破裂的?”岑梵之看着角落里的鸳歌问道。
鸳歌看着我们低声回道:“上午的时候,盒子就忽然破裂了,只是那时候天没黑,我不敢出来。”
“终于死了,那个老不死的。”岑梵之叹道。
“你站在我房门口偷听我们说话。”我看着岑梵之无奈地回道。
“不是的,我是睡在了你房门口的,你看……”岑梵之把房门彻底推开了,我看见了房门口的木板,木板上还铺着被单和棉被,又是老把戏,以前我不让他上我的床,他不是睡地板就是睡房门口,如今也还是那个老套路。
我看着岑梵之说道:“你可以出去了,我和这个孩子还有话要说,她看起来挺怕你的。”
“出去就出去。”岑梵之脸一沉,转身出去了,带上了房门。
鸳歌又走了过来,看着我说道:“姐姐,我真的没有骗你,你帮帮我吧,我这个样子真的没脸出去,我也不知道该去找谁帮忙,你对我那么好,你帮帮我,我会牢记你的恩情的,我帮你把鹭池他们找回来。”
“我试试吧,你等等。”我无奈地应道,来到了门外,在货架上挑了一匹白色的棉布,拿了针线和一把新剪刀走向了房门口,路过门口岑梵之搭的木板床的时候,他还耍无赖,拉了拉我肩后的长发,被我瞪了一眼,又邪笑着松手了。
回到房间后,关上了房门,我把那边新剪刀的刀柄用白布条仔细地包了一下,搁在了桌子上,看着鸳歌说道:“孩子,你试试,努力地尝试一下,看能不能用自己的手拿起这把白剪刀,你拿得起来,我就教你做衣服,我做出来的衣服,鬼魂是穿不上的,你只有靠自己了。”
鸳歌走到了桌边,看着桌子上的白剪刀,怯怯地伸过手去,手还没有碰到白剪刀,瘦弱的手腕就吓得颤抖了起来,收回了手,看着我说道:“我怕,不敢碰。”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呢?你要是敢拿起这把白剪刀,我就收下你这个鬼徒弟,教你做衣服,以后你不但可以给自己做衣服,还可以给其他的鬼魂做衣服,这样那些像你一样死后衣不蔽体的鬼魂就都有新衣服穿了,可以体面地去投胎了。”我看着这个可怜的孩子,轻声安慰道。
鸳歌看了看我的眼睛,又鼓起了勇气,伸出一只手,手指颤抖着一点点靠近了白剪刀的刀柄,用指尖碰了碰刀柄,又吓得缩回了手,抬头看了看我的眼睛,自己闭上了眼睛,又把手伸向了刀柄,紧张地将白剪刀握在了手里。
“孩子,你做到了。”我看着鸳歌紧张的脸,低声说道,她睁开了眼睛,看着手里的白剪刀,喜极而泣。
“别哭了,拿起白布剪两下试试,看能不能控制手里的白剪刀,剪开这匹白布。”我淡然笑着看着鸳歌说道。
鸳歌忍住了眼泪,按照我的吩咐,拿着白剪刀去剪那匹白布,白布真的被她剪开了,我又指导她拿起针线,她都一一做到了。就这样,我教着鸳歌,指导着她靠自己的双手给自己做一件长裙,第一次做衣服,自然不能做太复杂的款式,只是一件长袖的直筒白色长裙,天快亮的时候,鸳歌终于完成了,她激动地换上了那件白裙,泪流满面地跪在了我跟前。
“师父,以后您就是我的师父了!”鸳歌感激地跪在我跟前笑着哭道,我深知一个鬼魂的尊严有多重要,有时候甚至比活着的时候更沉重,我淡然笑着,让鸳歌站起来说话。m.xiumb.com
我拿出了虞儿送我的玉佩,天快亮了,我让鸳歌躲进了至阴至寒的血玉里,自己收拾了下,就躺下睡觉了,一觉醒来后,发现已经是中午了,岑梵之早就不在屋子里了,起床后,我来到了屋外,发现他带着羊群在草坡上,他倒是心甘情愿地做我的牧农,但是不知道他能坚持多久。
来到了屋后的厨房,我发现饭菜还在锅里头热着,药罐里的药也已经熬好了,我吃了饭,又坐在屋子的门口把药喝了,想想岑梵之被我赶出房门的时候,他脸上那一副无奈,我又不由地笑了起来,我知道这个男人是注定待不久的,不管哪一天他要走,我都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回到房间整理那匹白布的时候,我忽然发现布匹根本没少,一寸都没少,我记得很清楚,夜里亲眼看着鸳歌拿着白剪刀从白布布匹上剪了很多布料下来的,这会儿又一寸都不少了,难道布匹也分阴阳,人剪下来的时候阳间的尺寸,鬼魂剪下来的是阴间的尺寸?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有意思了。
我把鸳歌用过的那把白剪刀单独收了起来,本来想上山坡去看看岑梵之的,可是一想到这个狂徒一脸邪笑的模样,我又狠了狠心,决定再晾他几天看看。说到底我还是怕,毕竟我的心真的老了,也没有心气去折腾了,我害怕抱得太紧,到头来又要生离,不如不见不想不念不爱。
夜里的时候,鸳歌又出来找我学手艺了,我看着她身上那件白长裙,确定了布匹也有阴阳尺之分,我自己拿来了一匹布、样纸和一些针线,自己慢慢地演示着剪纸样和布料,让鸳歌跟着我学,鸳歌是一个好学又认真的孩子,也很勤奋。
鸳歌的坚持和勤奋是在意料之中的,然而岑梵之的坚持和勤劳却是在我意料之外的,初冬了,鸳歌学会了大部分的基本功,去阴间开了一间冥界裁缝铺,给过往的孤魂野鬼做鬼衣。而岑梵之竟然也独自坚持给我放了几个月的羊了,天气冷了,他也一如既往地起早贪黑,也不再纠缠我了,看来我低估了这个“刷了绿漆的老黄瓜”的耐性了。
初冬的时候,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雪了,清早岑梵之穿着单薄的外套就骑着马赶羊上山去了,我坐在屋子里喝着茶,寒风从院子里吹到了门内,北风掀起了我肩上的长发,我想我失算了,岑梵之他真的不打算走了。
下午的时候,我把偷偷给岑梵之做的大风衣拿了出来,想给他送到山坡上去,他穿得太单薄了,初冬的峡谷风冷得像冰刀子,他只有一副普通人的身子骨,怎么扛得住……
锁好了门后,我来到了山坡上,走到了岑梵之跟前,把大衣交到了他手里,他笑着把咖啡色的大衣穿上了,穿上了大衣后的他显得更加英俊沉稳了,我静静地看着他双眼里喜悦的亮光,心一下子就被他的笑融化了,原来他这样笑的时候,是那样好看,我仿佛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春天。
可越是靠近,我越是害怕。我再也不能像年少的时候那样疯狂地去追逐爱了,我早在无形中给自己的心上了一道道枷锁。我不敢多看岑梵之年轻而阳光的笑脸,而是低下了头,看着羊群,我好久没给羊群点过数了,我围绕着羊群走了一圈,发现羊又比几个月前多了几只了,好几只小羊羔都是新面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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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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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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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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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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