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乐棺木”四个血红的大字赫然印刻在深棕色的木招牌上,大清早的,让人心里发冷,我退进了裁缝铺里面,开始整理货架上的布匹,想想大家都是为了讨生活,我不该对他们有任何有埋怨。只是不知道往后,来裁缝铺做新衣的客人会不会嫌弃我门面的位置正对着棺材铺,觉得太晦气了。
中午的时候,对门那个十几岁的小徒弟忽然提着一篮子鸡蛋跑到了裁缝铺里面,看着我喊道:“姐姐,这是我师父送给你的,他说以后我们是对门邻居了,希望姐姐多担待多包涵。”
“谢谢小兄弟,我不要,你拿回去吧,让你师父煮给你吃。”我看着身材瘦削的小徒弟婉拒道。这年头,鸡蛋可是稀罕物,我是不好意思收下别人的礼物。
“姐姐,你叫我云生吧,我师父就这么叫我的,你不收下的话,回去我会挨骂的。”云生看着我着急地说道。
“云生是吧,你告诉你师父,以后有什么我可以帮到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这鸡蛋我真的不能收。”我看着云生坚持说道。发现这孩子穿得单薄,年轻的双手上到处是伤疤。
云生无奈地走到裁缝铺大门口对着对门的棺材铺大声喊道:“师父!她不要这鸡蛋!”
他这么一声大喊,倒是让我瞬间觉得尴尬无比,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应对了,只见云生的师父走到了棺材铺的大门口对着他喊道:“小畜生真没出息,让你送点东西给邻居,你都办不好,不知道把鸡蛋放下,就跑回来啊?”
云生听完师父的训斥,一把将装满了鸡蛋的篮子搁在了裁缝铺门口的地上,就飞快地跑了出去,跑到了他们的棺材铺里面。
我站在裁缝铺门口,看着对门那对师徒,忽然想起来自己十六岁的时候,刚进裁缝铺的情景。师父一直教导我,没有帮过别人,是不能拿别人的好处的。我随即捡起了的篮子,走向了对门的棺材铺。
只是刚走到棺材铺门口,我就怔住了,大中午的,太阳却照不进他们棺材铺里面的院子里,只看见里面阴森森的一片,大口的棺材排排停放在里面,阴冷的风直往我脸上吹。
刚刚还站在门口的师徒俩,这会儿一下又不见了人影,我不敢冒昧走进去,对着门内喊了声:“云生?大叔?”
可是没人应我,我觉得这对师徒有些古怪,将鸡蛋篮子原封不动地放在了门口,就转身准备回裁缝铺了。Χiυmъ.cοΜ
“丫头,收下吧,当是新邻居给你的见面礼。”忽然身后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我连忙转身,原来是棺材铺的大叔。
“谢谢大叔,我真的不需要。”我看着大叔说道。
“你不收,就是不欢迎我们了。”大叔站在门口,手里提着鸡蛋篮子,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说道。
我尴尬地看着大叔回道:“大叔,不,不是,我一个人根本吃不了这么多鸡蛋,我拿两个就行了,多的你们留下来给你们师徒三个人。”
说完,我走到大叔跟前,拿了两个鸡蛋在手里,准备转身回去,却又被他喊住了,他问道:“哪里有师徒三人?我只有云生这一个徒弟。”
“那,那清晨二楼窗户里那个红衣姑娘是您的闺女吧?”我看着大叔问道。
“我没有闺女,你看错了,那不是人,是窗帘在动。”大叔看着我答道,脸上仍旧没有任何表情。
“哦,那是我看错了,谢谢大叔送的鸡蛋。”我拿着两个鸡蛋匆匆回裁缝铺了。
我没有再聊下去,我分明记得清晨天快亮的时候,看见对面二楼窗户口的是个女人,大叔却不承认,多半那女人见不得光。
下午的时候,裁缝铺一个客人都没有,我坐在门口的小圆桌前喝茶,看着对门的棺材铺,大门是敞开的,可是门内却透不出半点亮光,黑漆漆的,远看着就像一张大嘴,在张开着,等着吞噬门外白昼的世界。
傍晚的时候,来取新衣服的一位大姐拿到衣服准备离开的时候,对我说道:“对门怎么开起棺材铺了?这样太晦气了,你以后的生意怎么做啊?清早开门就对着棺材铺,一天的生意都不会好的,长此以往,你就等着关门吧。”
“不会的,各做各的生意,哪有那么多的讲究。”我淡淡地笑着,对大姐说道。
大姐拿着定做好的新衣服就匆匆离开了,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刻意用手挡了挡了自己的侧脸,不让自己的眼光瞥见对门的棺材铺,好像只要她那么用手挡一下,就可以把晦气挡在身外似的。
天快黑色,这一天也是巧了,一个来订做新衣服的客人都没有,我来到大门前,怔怔地看了看对门还敞着大门的棺材铺,恍惚一下,好像看见有一个长发的红衣女从门内一闪而过。
一阵北风吹来,冷得我打了一个哆嗦,我匆忙关上了大门,栓好了门闩,早早洗漱完,我就爬上了床,拿出被我藏起了的那副地图,还有父亲的书,边看书边研究地图,可是怎样研究,也找不出书里面的文字和地图上的符号坐标之间的联系。
只是好像天要入冬了,夜里坐在床上,夜越深,愈发地觉得冷,我想了想,等明天约定来取嫁衣的那对母女拿走了她们订做的嫁衣后,我就去趟省城,去楚烨的学校看看他,给他量量尺寸,回来给他赶制两身棉袄,好让他在学校穿得暖和一点。
我把开张这几天的收入全部记在了一个账本上,又把我进布匹花的本钱仔细了算了一遍,记在了另一个账本上,还把这几天自己生活的开销也仔细地记了下来。以前师父在的时候,我从来不用操心这些,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必须学会挣钱养活自己和楚烨了。
北风很大,吹得窗户呼呼直响,我看了看窗户,忽然心里升起一个奇怪的念头,我在想,如果现在我开窗户看看对面二楼的窗户,会不会还能看见窗户里站的那个红衣女人……
可是为了少惹麻烦,我还是按捺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收好了书本,钻进了被窝里,睡觉了。
睡到后半夜,只觉得被窝里已经没有多少热乎气,看来冬天真的来了,气温越来越低了,我开了灯,下床来到衣柜前,找了一床棉被,加在了原来的棉被上,再一次钻进被窝,才觉得稍微暖和了点。
此时,忽然无比想念孟君朗温暖的怀抱,只是不知道此刻的他在哪里?是睡在寒冷的北风里,还是卧在香软的床榻上……
忽然,我听见了房门外有声音,我紧张地听着,声音好像是从楼梯间传来的,好像是有人在上楼梯,噔噔的声响,我明明记得我把大门栓好了的,难道有鬼魂进来了?
我裹紧了被子,摸了摸脖子上的骨头坠子,又伸手到枕头下面,摸了摸金剪刀,心里想:我就假装睡着了,量那些孤魂野鬼也不敢靠近我,大半夜的,最好不要来我房间打扰我,不然我生气来了,不问青红皂白就拿剪刀刺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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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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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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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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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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