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安村依然质朴宁静,齐人高的竹篱笆院墙,半旧的木门挂着把上锈的锁,地面零星长着冒芽的小草。叶真希上前开了锁,推开一扇木门道:“这就是我在蓬安山的家,夫人要不要进去?”
此次出行,叶夫人只带了桔梗在身边服侍,主仆二人的脸上是遮不住的震惊表情,那几间低矮的泥瓦房,看上去就像风烛残年的老人将不久矣,不是没想过,只是想不到会是如此破败,府里的下人都住得比这里要好太多。
叶夫人呆怔地看着,也不知在想什么?站了片刻,忽喃喃道:“是娘对不住你……希儿,娘……”桔梗轻轻道:“夫人,二小姐在那边。”
叶夫人这才发现女儿已站在路边,微仰了头看着背后的蓬安山,一袭紫薇花色锦服,长长的黑发随风起舞,娇白的面容就像这春天的新芽,整个人清新又绚漫。下午的时候天有点阴,山野的气温要比城里低些,冷意从四面八方袭来,桔梗搀扶她道:“夫人,我们走吧,二小姐说,上山需要时间,天黑前必须进安源寺。”
蓬安山脚下有个简易大木棚,是寺里为方便远道来的香客歇息,停放车辆马匹之用而建,此时大木棚里已停放了三辆马车,六匹马,十三婆携叶家平下了马车,赶驾马车的是隔壁邻居刘老汉,三人走到上山入口处停下,待看见叶真希一行人从村路那边走来,三人才拾步登级而上。
蓬安山无处不焕发盎然生机,入眼满山的新绿翠绿,和着微冷的山风,带着春的气息清新朝气,丝丝缕缕拂进人的心田,即使此时黄昏,也覆不住那叫人憧憬的希望。
叶夫人走得慢,叶真希总是在前面一段停下等她。桔梗也走得有些气喘,但见二小姐始终不肯与夫人同行,有心安慰夫人,忍不住道:“夫人,奴婢看二小姐走得跟只小猫似地轻快,也许夫人当初的迫不得已,让二小姐因祸得福呢。”
叶夫人无心去浏览途中山景,更多地将目光锁在前面那抹轻逸若云的纤细身影。桔梗的话,让她一路的愧疚和伤感减轻一些,希儿能等来机缘,这或许就是一个天意……
山中天黑得早,还未走到山寺门前,昏黑仿若铺天盖地的罗网从天到地的袭来,光亮下的绿树草丛,此时落在眼中都成了黑夜才现的魑魅,簌簌冷风中,隐隐传来山中野兽的哀呜,落入耳中令人毛骨悚然。叶夫人哪曾处过这种氛围,只觉整颗心都悬吊起来,每走一步就紧张一分,桔梗半是搀扶半是挽着夫人,竭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发抖。
叶真希觉得这走了七年的山路,从来没有这么漫长过,如果不是叶夫人,她老早就进寺了。前面忽然出现两点红光,细看是两盏红灯笼,叶真希停下脚步,身后的叶夫人和桔梗满脸不安和疑惑。
两名小和尚提着灯笼来到面前,一齐冲着叶真希调皮地笑道:“希希师叔好。”
“小龙、小星。”叶真希见到寺里的和尚,感觉分外亲切,上前摸摸两颗小光头,笑道,“你们怎么出来了?”
小龙道:“主持知道你回来了,所以叫我们前来接你。”说完歪头看看她身后的人,好奇地问道:“希希师叔,她们是谁?”
“这位是叶夫人,我的生母,这是桔梗姑娘。”叶真希介绍道,小龙小星就单手合十朝二人道:“两位施主好。”叶夫人和桔梗忙跟着合十回礼。
叶真希道:“小龙,你给叶夫人带路,我和小星给你们引路。”
小龙摸摸小光头不解地问:“为什么是小星和你引路啊?”
小星得瑟地朝他挤眉弄眼道:“因为希希师叔说我是天上的星星啊,哇哈哈。”
小龙提着灯笼嘀咕道:“希希师叔也说我是天上的飞龙……”
他长得圆溜溜地憨厚可爱,叶夫人含笑问道:“小龙师父,你们和希儿很相熟?你们的主持对希儿好吗?”
小龙点头道:“希希师叔是主持破例收的唯一一个俗家女弟子,对希希师叔可好了。”
桔梗好奇道:“小龙师父,为什么你们叫二小姐为师叔?你们不也是主持的弟子吗?”
前面的小星听到了抢先回道:“我和小龙是无道师父的徒弟,希希师叔是主持的徒弟。”
桔梗听得一头雾水,叶真希在旁补充道:“无道师父是忘了大师的大弟子。”叶夫人和桔梗恍然。
进了寺门,拾级而上,穿过一道拱门,进入宽阔庭院,中间摆着一只巨大的香坛,左右一只小香坛,大雄宝殿就屹立在正前方,东西两侧全是供拜的佛殿。叶真希一行人随着小龙小星从侧门穿入寺中后院,先是去忘了大师的禅院拜见,之后叶真希留下,小龙小星带着叶夫人和桔梗去侧院客房。
禅室内,檀香缭绕,佛灯明亮,忘了大师白发须眉,方正的脸庞,五官给人清朗祥和之感,一双柔目透出睿智的光芒。叶真希恭敬地行了跪拜礼,坐到对面的蒲团上。
忘了大师端详片刻,方问道:“希希,可过得安好?”叶真希如实道:“多谢师父挂心,希希一切还好。”忘了大师微微颔首道:“我佛中人,自当慈悲为怀,善行善言。万物众生,有其缘起缘灭之时之地。希希,为师这次却要你谨记:慎用以德报怨。”
叶真希感到愕然,“师父……”忘了大师垂下眼帘,清癯的手开始轻捻佛珠,声音仿佛自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你我师徒一场,情分未了,离去之时,为师会赠你一件礼物。切记,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打开。”
“希希谨记师父告诫。”叶真希说完,再行一个跪拜礼,起身走出禅室,轻轻掩上房门。
回到蓬安山,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艰苦日子,叶真希早早就起了床,穿戴整齐就往后山跑。天色灰白,月牙儿犹在留恋不舍离去,后山一片桃林,此时正是桃花开放时节,风过吹落一地粉色花瓣,静谧中传来的异响,引起叶真希的注意,带着心中疑惑悄然走进桃林,但见桃林一处空地上,一白袍男子持剑起舞,身姿矫健如龙,剑如疾风,厉如闪电,剑光所指之处,花叶簌簌纷飞。叶真希忍不住在心里赞一句“好!”m.xiumb.com
“谁?”白袍男子突然转身,凌空飞跃踏枝,手中长剑直刺而来,叶真希下意识地就侧身一闪,对方看清是个女子及时收剑,再看过去,不由诧异道:“是你?”
叶真希也万想不到,会在这里再见此人。柳眉轻轻一挑,清泠泠道:“是我又怎么了?”
“呵呵——真是有缘。”意想不到,对方竟然微扬唇角,就像一弯弦月,扬得恰到好处,带出他那温雅润玉般的迷人,仿佛丝丝春雨,一寸、一寸地沁入心扉。叶真希当即傻愣了一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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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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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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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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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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