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权站在玄关处看着她俩:“进来喝口水再走吧。”
如果是以前,钱笑笑只觉得贺权在留她喝水,但是现在,她总觉得贺权在催她离开。她擦了擦满脸的眼泪,拽着慧慧的手,只觉得眼睛又要包不住眼泪了。
“不用,家里还没收拾,我先回去。”
贺权点头:“也好,楼下直走左转就能出小区,慧慧认识路,我就不送你了。”
钱笑笑抬眼看着贺权,眼泪又滚落下来。她今天心情一直都很不好,但是并没有哭,她不想在贺权面前哭,她没有道理也没有理由在贺权面前哭,那样子太卑微了。可现在有了慧慧这个借口,她眼泪就直接滚了下来。
若是以前,她一哭贺权就乱了。可现在,贺权只是看着她,递过来几张餐巾纸。
钱笑笑心里拔凉拔凉的,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心酸的感觉更强,但所有的情绪都被她压了下来。
她再次擦干净脸:“谢谢你,我先走了。”
慧慧和贺权说了句‘再见’,转身跟着钱笑笑走了。走了没两步,她便听见身后锁门的声音,钱笑笑紧紧咬住唇,心里难受极了。
走出小区楼,‘再见’两个字还是跟一根刺一眼扎在钱笑笑的心里。
贺权也不是这么绝情的人,会让她一个人呆着慧慧离开,肯定是因为邬莹快回来了吧,要是撞见了也不太好看。
钱笑笑自己安慰着自己,一颗心却更加酸了。像是合着皮吃了一整个柠檬,酸的不行。
她和贺权,是真的也就这样了。
……
贺权关上门直接回了卧室,打开床头柜找烟抽。平时就放在床头柜的烟,今天找了半天没找到,他烦躁起来,用力摔上柜子,柜门嘭的一声合上,摔了两下又弹开。
贺权站在墙边,扶着额头深吸了两口气,本想借这个动作缓解缓解情绪,但上头的情绪却怎么都缓不下来。
他原地站了会儿,又开始翻箱倒柜的找烟。
邬莹到这里的时候,正好听见玻璃杯摔在地上打碎的声音。她正在换鞋,听到声音抬头往里看了眼,问道:“怎么了?”
没人回应她,她自己换好拖鞋进去,见到卧室满地狼藉,跟要拆房子似的。
她嘴角翘起,开玩笑一般道:“你这是日子过不下去了吗?”
贺权扭过头来看她:“烟呢。”
他眼睛里有些红血丝,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颓然的感觉。邬莹的表情微变,她强制按捺住:“你把家都快拆了就为了找烟?不抽不行吗?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抽多了对肺不好。”
“我问你烟呢!”贺权抄起手边的一个花瓶,垂直朝地上砸了下去。
‘啪’的一声脆响,玻璃碎的四处都是,散乱一地,像是乱糟糟又毫无头绪的生活。
邬莹脸上的笑容绷不住了。她提着包的手紧了紧,尽量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声音微颤道:“你今天见到钱笑笑了?”
从贺权开始找她要烟的时候,她就猜到了;事实上贺权烟瘾并不大,就这半年抽得多一点,经常一个人坐在沙发或阳台上抽烟,不知在想些什么。每次只要她强行干预,贺权也就随她去了,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出现的次数不多。
甚至说屈指可数,并且原因都是一个。上次从拍卖场回来,贺权也是满屋子找烟抽,身上还绑着绷带,手快要骨折了,也要抽,怎么劝都劝不住。
只是猜到归猜到,她一直没敢问出口,好像她只要没问出口,事情就还有转机一般。可现在,贺权把她逼到了这一步,她不得不问出口。
贺权猩红着眼:“我问你烟在哪?我的东西你能不能不要乱碰?”
“乱碰?”邬莹看着贺权,“我是你女朋友,管管你抽烟的事儿怎么了?在其他方面我又管过你吗?”
她顿了下,咽了咽嗓子:“贺权,是不是只要我不说,你就觉得我就活该伺候你?你别忘了……”
“把烟给我!”贺权打断她,胸膛剧烈起伏,一双眼睛跟狼似的。
邬莹盯着他看了两眼,抓着包转身就走。贺权看着她消失在视线中,耳边听见门被摔上的声音。
钱笑笑如果知道贺权和邬莹之间吵架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大概也羡慕嫉妒不起来了。
应该过不了半个小时,邬莹的父亲就该给他打电话了。每次他和邬莹有什么不愉快,最后的沟通方式都是通过邬莹的父亲。只是他今天还有精力和耐心去应付邬莹的父亲吗?贺权不敢确定。
他是一个很会控制自己的人,只是这个特质是有前提条件的,只有当这件事没和钱笑笑沾边,他才能做到运筹帷幄。
贺权深吸了口气,两只手插进头发里,用力抓了下头皮,身子后仰靠在墙壁上。他做不到对邬莹真心实地的好,但至少要控制自己和钱笑笑的距离,只有这样,邬莹父亲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钱笑笑从电线里摸出来一把钥匙,打开房门。已经快大半年没住这房子了,里面灰尘很重,一时半会儿根本住不了人。钱笑笑看时间也不早了,就先把卧室整理了出来。
晚上夜深人静,钱笑笑和慧慧躺在床上。慧慧两只手紧紧搂着钱笑笑,小脸贴在她的脸上。撇开心尖那点儿酸意,钱笑笑心中有一种难得的宁静。
“慧慧,跟妈妈说一说,在你郑淑阿姨那里都发生过些什么事好不好?”
慧慧在她脸上蹭了蹭,面朝里侧,声音嗡里嗡气的:“不说。”
“随便聊聊吧,妈妈想知道。”
慧慧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开口:“也没什么,郑淑就是凶了点,对我不怎么好而已,其他的都还好。”
钱笑笑听她声音里的情绪,知道她是在生自己的气,说这些故意刺激她。钱笑笑觉得好笑又心疼,手掌抚了抚她的背:“是妈妈不好,当时太心急了,如果多考察多看看,说不定会更加谨慎一点,不至于让你面对这样的情况。”
慧慧从她肩膀上抬起头,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声音里带着哭腔:“那你以后还会不会随便把我送给别人?”
“当然不会,你是妈妈的宝贝,妈妈怎么会随便把你送给别人呢,妈妈哪里舍得。”
她伸手去擦慧慧脸上的眼泪,她的眼泪却越擦越多。
“是妈妈不好,是妈妈对不起你。”钱笑笑搂着她小声哄,听着慧慧的哭声,一颗心都要碎了。
又哄了半个小时,总算把慧慧给哄好了。钱笑笑捏了捏慧慧的鼻尖,“明天两只眼睛肯定肿的跟核桃似的,哭这么凶。”
慧慧问:“明天周几?”
“周三。”
慧慧一拍床:“那我明天还要去上课,怎么见人?”
钱笑笑有些诧异,惊喜也有一些。慧慧已经开始上课了吗,是因为贺权?想到贺权,心里的喜悦感又减弱了一点。她捋着慧慧的头发,让自己的注意力从某人身上转移。
“在哪所学校上学啊?”xiumb.com
“十七中。”
是她原本选定的那所学校,应该就是贺权送过去的,毕竟她只在贺权面前提过这件事。郑淑和靳希麓是一伙人,就算她是慧慧的亲生母亲,应该也不会在慧慧身上花多少精力。
心里虽然确认了,她嘴上还是忍不住问道:“是谁送你去上学的?以前妈妈要送你上学,你不是很不乐意吗?”
慧慧哼哼了两声,在她怀里拱来拱去,不太愿意说的样子。
钱笑笑隐约察觉到有什么内情,更想知道这其中的因果原因了。问了好半天,慧慧才松口说道:“因为贺权叔叔说,只有我去上学了,妈妈才会很快回来。妈妈想看到我上学。”
她又在钱笑笑怀里蹭了蹭,声音里不自觉又带了哭腔:“可是妈妈你回来的也太慢了,我都上了快两个月的学了。”
“不怕不怕,妈妈以后一直都会陪着你的。”钱笑笑自己眼眶也酸了起来。她吸了吸鼻子,抽了纸巾给慧慧擦脸。
“在学校里有新朋友吗?”
慧慧点头:“有。”她和钱笑笑讲了几件上学的趣事,又突然想起来什么,抓着钱笑笑的手道:“对了妈妈,我书包没拿过来,明天还要去上学呢,怎么办?”
钱笑笑:“……”
好在十七中就在贺权家附近的位置,明天可以顺路过去拿。
“明天过去拿。”
慧慧点头,眨了眨眼睛。
“你想说什么?”钱笑笑问。
慧慧皱起眉头,一脸愁苦的表情:“妈妈,你知道吗,贺权叔叔被一个坏阿姨抢走了。我不喜欢那个坏阿姨,你能不能把贺权叔叔抢回来?”
慧慧几句无心的话戳的钱笑笑心里疼的泛酸。她笑笑:“有什么好抢的,你贺权叔叔很喜欢那个坏阿姨呢,也不想回来。”
“为什么啊,妈妈比那个坏阿姨好多了。贺权叔叔才不喜欢那个阿姨。”
钱笑笑摸了摸她的脑袋:“贺权叔叔要是不喜欢那个阿姨,怎么会和她在一起?你还小,什么都不懂。”钱笑笑盖上慧慧的眼睛,“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妈妈明天送你去上学。”
听到钱笑笑明天要送她去上学,慧慧脸上的不开心一扫而空,瞬间把贺权和坏阿姨给忘光光了。
“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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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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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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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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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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