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间,已经到了下午的休息时间,楼道里准时的响起了第八套广播体操的音乐。
张敬明拿起茶杯,一口气喝了个底儿朝天,淡淡的茶香和淡淡的花香伴随着一丝淡淡的苦涩挂在齿尖,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站起来,双手背在头后伸了一个懒腰,扭动身体的时候,可以清晰的听到关节发出的咯吧声,长时间坐在电脑前,颈椎和脊柱负荷最大,这个广播操就是专门针对这种情况设置的。
张敬明没有做广播体操,他有自己的活动方式,把香烟和打火机揣到上衣兜里,向吸烟室走去。
刚把烟叼上,刘乐勇就进来了,张敬明马上递过去一支烟,刘乐勇不客气的接下,瞅了一眼烟屁股,一边点上,一边笑道:“小明老师的烟又换牌子啦。”
张敬明马上翻个白眼儿:“我小时候也没欺负过谁啊,你们怎么老是和小明过不去啊。”
刘乐勇嘿嘿接着燎呲道:“小明的故事深入人心,我手机里存着一个笑话集,都是小明的,累了困了,我就拿出来看看,比喝红牛还管用。”
张敬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笑笑问道:“你今年带的两个学生答辩准备的怎么样了,这个月末就开始答辩了。”
刘乐勇皱眉道:“今年这两个学生让我烦得不得了,论文一个比一个差,说了好几次,说得轻了,根本落实不了,说得重了,就哭哭啼啼,明年我坚决不带女生了,心太累,比面对我老婆心还累。”
张敬明笑道:“别对自己太苛刻,我可听说了,刘导对学生特别好,实验帮着做,论文帮着写,好多同学羡慕得不得了,让我觉得压力好大。”
刘乐勇苦着脸说:“你可别瞎说,更不能以讹传讹,我那是迫不得已。课题要结,实验要做,论文得出,可是除了两个研二的新手,今年这两个女生根本帮不上多大的忙,安排她们帮忙值了两天班,她们就这疼哪儿疼,她们的男朋友女朋友父母亲就给我打电话,我是个比较好说话的人,但是我也不是圣人,我心里也窝火。”
对此,张敬明深表同情,他在过去的几年里已经被考验好几次了,每当期末考试,有考前来要题的、划重点的,有考后要求给加分的,有自己亲自上阵的,有通过师兄、其他任课老师、家长甚至是校领导的,还有要死要活要献身的。
张敬明有时候甚至会想,这十几年下来过手的学生才不过区区一千来号人,就已经出现这么多种情况,我们的国家人口何止千万万,这些人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都是以弱者的姿态出现,可是这些事情的结果,却扭曲了原本十分简单的价值体系,让公平和正义变得模糊扭曲。这些人谁都不认为自己是恶人,却在保护自己利益的过程中,做着恶的帮凶和爪牙,在张敬明看来,这些人都是恶的根源,但是他对自己也有清晰地认识,他顶多不去做帮凶,但是他根本没有能力去抗衡这种形势,因为他要养家,他得生存。
刘乐勇接着说:“不过我自己已经比较庆幸了,商学院的姜洋,多么文质彬彬的小伙儿,今年还不是栽在他的学生手里了。”
张敬明的八卦之火瞬间爆棚,马上又递过去一支烟,打听具体是啥情况。
姜洋三十四岁,是商学院比较年轻的副教授,他人长得帅气,能说会道,朋友比较多,经常带着学生出去开会调研,据说和朋友合伙儿开了个财务公司,事业风生水起,年少多金事,是学校公认的青年才俊。
刘乐勇深吸口烟,缓缓讲述了一个离奇、悲催而感人的奇葩事件。
姜洋大前年带了一个女学生叫周雪梅,这个女孩是他们学院某领导的亲戚,读研的时候,学院领导多次要求姜洋关照这个女孩儿,姜洋当时刚评上硕导,自然就特别上心,女孩也很努力,在他的帮助和指导下,读研期间就发表了两篇ei,拿了优秀毕业论文,毕业就被推荐到去澳大利亚留学了。
这两年姜洋又带了几个学生,其中一个女孩儿叫周若颖,这个女孩平时表现得非常乖巧听话,学习也很刻苦,姜洋也很器重她,出差开会经常带着她,可问题就出在这个周若颖身上。
周雪梅毕业后还和姜洋保持着联系,而且关系已经突破了师生,年初的时候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
四月份,姜洋在周雪梅生日的时候去周家提亲,吃饭的时候,发现周若颖也在周雪梅家,原来周若颖是周雪梅的表妹,当听说姜洋是来提亲的,周若颖当着家人的面向姜洋求爱,并声称自己已经怀孕两个多月了,姜洋当时就火了,质问周若颖为什么要诬陷他,当看到周若颖手机里的视频时,在场的人都崩溃了。
周若颖自己说,在年初一次出差过程中,张敬明应酬时没把握好,把自己喝翻了,她在照顾他的时候,就干了点儿私活儿,事后也没有声张,甚至姜洋本人都不知道,但是她用手机全程拍了录像。
看完录像,周家当时就炸了锅,因为周父周母知道周雪梅也怀孕三个多月了,周父直接给姜洋学院的领导打电话,要求处理姜洋。学院领导为此对姜洋进行了劝退谈话,据说姜洋已经递交了辞职申请。
张敬明听完刘乐勇的八卦,从嘴里挤出两个字——孽缘。
刘乐勇深吸一口气说道:“可不是,年轻的男老师带女学生,风险就是比较高,一不小心就会鸡飞狗跳,鸡飞蛋打。”
张敬明马上接到道:“和老师年龄关系不大,如果你八十二的时候还能搞定自己二十八岁的女学生,那留下的就是佳话。不过话又说回来,那姐妹俩怎么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她们不是都很爱姜洋吗。”
刘乐勇嘿笑着说:“这咱就不清楚了,反正我是害怕遇到这种情况,明年坚决不带女生了。”
张敬明超他打出一个鄙视的手势,说道“如果做不到,我肯定鄙视你。”
惹得刘乐勇一阵笑,说:“欢迎监督。”
聊完天儿,回到办公室,张敬明马上给武薇薇打电话,把刚才的八卦说了一遍,武薇薇在电话里说:“是有这么回事儿,具体的,晚上可以回家聊。”
快下班的时候,张敬明就准备收拾东西出发,门被人推开了,伴着一股浓烈的烟和茅台酒的混合味儿,刘永教授摇摇晃晃走了进来,看到张敬明的电脑已经关了,包也收拾好了,就背着手,对张敬明说道:“还没下班就准备走人了,这么年轻就这工作态度,还能有什么前途。”
张敬明笑着站起来,热情的走过去说道:“刘叔下午好,好香的的烟,好美的酒,您这生活才是神仙般的生活啊。”
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扶住刘永的胳膊,把他扶到座位上坐下,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盒中华,抽出一根儿,给刘永点上。
刘永眯着眼而,抽了一口,骂道:“整个学院,我也就瞅你顺眼点儿,其他那些人都是狗屁,就知道在那儿抢来抢去,急功近利,没人愿意沉下心来,认真干点事儿。就像是一群羊,为在羊圈里抢那么点儿草,不惜头破血流,尽管羊圈外面就有很多绿草地,但是没有哪只羊愿意出去找草吃,如果有哪只羊吃到了外面的草,圈里的羊就会把这只羊赶出羊圈去,我他妈就是那么一只倒霉的羊。”
张敬明赶紧安抚:“毕竟大多数人的生存能力和学术水平没有刘叔这么高强,他们就只能阿q一下了,刘叔不必在意。”
刘永摆摆手说道:“别安慰我这个老头子啦,不管喝多少酒,我心里清楚的很。”
说话间,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位身着ol套装的时尚女孩儿走了进来,走到刘永面前关心的问到:“刘总感觉好点了吗,我给您把醒酒药带过来了,降压药也带过来了,但是这两种药不能一起吃。”
刘永没有理会这个女孩儿,而是对张敬明说:“我在学院里这些年,不争名不争利,就靠自己的本事而吃饭,如今都是快退休的人了,还有人妒忌我,举报我。我今天回来就是办辞职手续的,什么退休金,我都不要了,这下那帮人满意了吧,菲菲你过来。”琇書蛧
刘永说着,一把把那个女孩儿拽过来,搂在怀里,对着张敬明自豪的说:“这个妞是我的老婆,合法的,今天我特意带过来,让这帮货看看,我比他们活得精彩得多、滋润得多。”
女孩儿撒娇到:“老刘你又耍酒疯是不是,赶紧跟我回家,别和人治气,气坏了身体,我和孩子谁照顾。”
张敬明赶紧一起劝刘永别生气,并拍胸脯保证:“只要刘叔需要,我一定尽全力帮忙。”
刘永看着自己办公桌上的相册,沉默了一会儿,幽幽地说:“算了,不治气了,菲菲带上我书柜里的相册,我们回家,剩下的东西都不要了。”
张敬明和那个叫菲菲的女孩把刘永扶到楼下的奔驰车里,女孩儿道了声谢,就开着车走了。
张敬明之前对刘永是很不屑的,因为这个老刘脾气臭不说,还基本上不来上班,在张敬明看来,学校早该把他开除了,但是让他纳闷儿的是,一直就没有人管这个事儿。今天刘永来学校自己主动辞职走人了,但是从他那充满怨气的话里,不难听出是有人强迫他辞职的,而且是有人专门举报他。
张敬明隐隐约约感觉到,刘永这个人应该有很多故事。至于那个专门针对刘永的人,是正义的化身呢还是敲黑砖的小人,一时半会儿还无法下结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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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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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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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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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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