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父在医院里垫付了一大堆医疗费,给人家赔了一大堆不是之后,心里有点不爽。
他虽然在外人面前装出一副极力维护我的样子,但一回到家里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站在堂屋中央,双手叉腰,对我大发雷霆,怒声骂道:
“蠢货,这种事情你都干得出来,幸好你手里握着的是一个砖头,要是一把尖刀,你不就把人家给捅死了吗?”
“我今天没错,是他们几个人先动手打我,我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顺手拿起一块砖头进行还击的,”我在外受人欺负,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现在又听见姨父不分青红皂白地责骂我,火气一下子上来了。
“你这小兔崽子,明明是你做错了事情,还敢顶嘴?”姨父见我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用手指着我的脸,厉声说道:“你这种人简直是不可救药,有其母必有其子,我现在才弄明白,你母亲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被送进监狱的。”
“我母亲怎么了?那个坏男人该死,”一听见姨父辱骂我母亲,想起母亲是因我而坐牢,顿觉气血上涌,大声反驳道:“今天的事情与我母亲无关,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有什么就冲着我来,我不允许你侮辱我母亲!”
尽管我强压着心中的怒火,但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你……你……”姨父大概是被我气糊涂了,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指着我的手突然变成了巴掌,狠狠地落到我的脸上。
啪!
一声脆响,我顿觉两眼直冒金星,捂住脸蹲在地上。
“云成,你这个人是怎么搞的?好好说不行吗,怎么又动手打人了?”姨妈急忙上前将姨父拉住。
“走开,你少拉住我,”姨父瞪了姨妈一眼,朝我啐了一口,开始数落起来:“人不大一点,竟做出一些龌龊、下流的事情,在家偷看婷婷洗澡不说,还在外面又到处惹是生非,和人家打架的时候,居然动用转头,直接把人家打成脑震荡送去了医院,幸好没有成植物人,要不然,我们家可得跟着倒霉一辈子,这种人不好好教训一下,长大以后,不骑在我们头上拉屎才怪呢。”
姨父所说的都是事实,姨妈顿时语塞。
我出事之后,叶婷始终没有在父母面前帮我说一句好话,现在站在一旁,做出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我立即明白了,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全部都是她一手策划的,这个小女孩年龄不大,居然如此歹毒。
自我突然意识到,己却傻得可怜,竟然还答应为她保守秘密,这无异于别人把你拿起卖了,你还帮着他数钱。
面对着姨父、表妹睥睨的目光,我感到无地自容,想起父亲去世,母亲蹲大狱后,自己寄人篱下这段时间里,在他们家所承受的痛苦和磨难,鼻子酸,一股委屈的泪水不由自主地从我的眼里流出来,挂在腮帮。琇書蛧
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然而,他们家堂屋里抹的是水泥地方,无缝可钻,唯一的办法是从这个是非之地。
想到这里,我随即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白清,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姨妈想起我上次从他们家离开的情景,对我动了恻隐之心,上前将我的手拽住。
我奋力将她的手甩开,头也不回地跑出了他们家的大门。
“你这个白眼狼,有种你出去了就别回来,”姨父站在房门口,大声骂道:“老子供你吃,供你住,供你穿,还替你赔别人家的医药费,说你两句,教训你一顿,你就不乐意了,趁早滚得远远的,老子再也不想见到你!”
我脑海里灌满了噪音,眼前一片空白,我根本不知道姨父在我身后骂些什么,姨妈是如何在大声叫我,一口气跑出了他们家的院坝,沿着一条小路狂奔。
我跑了很长时间,走了很长一段路,才停下脚步,发现后面并没有人追上来,便瘫坐在道路上。
天空下起了小雪,飘扬着落在地上,带着寒意的风,吹到我的脸上,发出悲呜。
我静静地躺在地上,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我的灵魂像是飘浮在云层中。
柔软的云海沉淀了我的忧伤,但那云端上的冷冽,云端上的寒恻,云端上的孤独,却又紧紧地包围住我,仿佛有一个无形的牢笼将我囚禁。
天渐渐黑了下来,雪越下越大,风越刮越猛,天气变得越来越冷。
路上连一个人影都没有,我卷缩在地上,冻得直打哆嗦。
我知道,姨父一家人早就希望我离开他们家了,他们是不会管我的死活,对我发善心,出来寻找我的。
想起上一次自己不小心偷看表妹洗澡,被姨父扇了一耳光,从他们家跑出来时,母亲四处寻找我的情景,禁不住流下泪来。
这次,我恐怕没有上次那样的好运,恐怕再也没有人惦记我,甚至寻找我了。
想到父亲在世,母亲在我身边时的好处,想起我来到姨父、姨妈家后,受到的歧视和冷漠,想起表妹处心积虑地设计陷阱来陷害我,我心如刀绞,禁不住泪如雨下。
我暗下决心,即使是死,也不会再回他们家了。
我饥寒交迫,任凭雪打风吹,我举目四望,发现不远处有一个菜农们平时用来守菜地的破屋子。
我迈着艰难的步伐走进了屋子里。
屋子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用手摸索到了一张硬板床,便一头倒在床上,卷缩起身子。
我感到有点害怕,努力去回忆起自己曾经在父母身边那些快乐的往事,回忆父母给予我那么多的温暖和呵护,心里暖暖的。
渐渐地,我不觉得那么饿、那么冷,也不觉得那么害怕了,闭上眼睛,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
我不知道这一觉睡下去,能否再次醒来!
“白清,是你吗?”
迷梦中,有人推了一下我的身子。
一道手电的光亮射得我挣不来眼睛,我急忙从床上坐起来,揉搓了几下自己眼睛,突然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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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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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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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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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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