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枫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兴通。
短短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兴通政坛可谓是风云变幻,波谲云诡,究竟会发生怎样的情况,尚未尘埃落定,夏枫虽说有所预测,但到底心里还是没个准数。
比如,轮胎项目被骗一事,最终会牵扯到哪些人员?处理程度如何?都未水落石出。
至于变化之后的变化,比如黄佳被处理后的县里班子的变化,更是无从知晓。
于是,心情颇为复杂,有些怏怏不悦。
夏枫是周日的晚上回到兴通蓝波湾关丽娜家中的,自然受到了关丽娜的热情款待,哥长妹短的,一度让夏枫忘却了工作上的烦恼,忘情地进入了家庭模式。
自然要回忆起在李玲家的经过,又谈到了李玲所托之事。
“关关,李玲大姐的画,还是有一定市场的,我帮着推销一部分吧?”
夏枫关切地说。
“使不得,使不得!枫哥,让你这个县长给卖画,当然能卖得出去,可我不想让你出面了,是是非非的,咱得避嫌不是!”
“我也就是牵个线搭个桥,具体事项你们去谈,买卖嘛,一方有供给,一方有需求,两好搁一好。”
“不用,真的不用。枫哥你不知道,就这几天,我让玉琳卖出去五十多幅了呢!”
“这么快?怎么回事?”
“李玲大姐的画,尺寸大小都是有针对性的,并不像参展作品那样,后来没法用。我批发给玉琳,玉琳又发动了王政委,恰巧人家王政委认识的一家酒店改造升级,就需要这批画来烘托文化氛围,你看看,有福之人不用忙吧?!”
关丽娜得意洋洋的,仿佛回到了少女时代。
“有思路,有办法,不简单!”
夏枫运用了官方语言,有所夸张地赞叹着,随后又问:
“你不会也挣了玉琳的钱吧?”
“瞧你说的,我能再挣玉琳的钱吗?不过,君子不言利,而利在其中,人家玉琳挣了钱,也不会白了我,肯定会以某种方式有所表示。再说了,在寻找咖啡馆场地方面,人家玉琳可是帮了咱大忙了,就在江平大学不远的地方,很合适。”
“定下了?”
“定下了,枫哥,租金也合适,玉琳也入了股。再加上你的股份,足足的了呢。”
“这就好,这就好。”
“玉琳这股,入的好啊,枫哥。玉琳入了股,不就是王政委入了股吗?咱们的安全问题就得到了保障,人家政委都表态了,让什么专业公司给咱装监控,也给当地的派出所打了招呼。我呀,这才深深地体会到,有公安作后盾,心里就是踏实。”琇書蛧
“维护正常的经济社会秩序,这本身就是他们的职责。”
“可别这么说,枫哥。这么多的商铺,这么多的人,他们能顾得过来吗?人家对咱照顾,那是看在玉琳的面上。”
“玉琳……有没有近期与政委结婚的意思?”
夏枫的潜意识里有借人说己的内容。
“还没有呢,他们还在蜜月期,还在试婚阶段。”
“怎么,还要考验考验王政委?”
关丽娜就诡秘地笑了笑,道:
“玉琳哪,思想就是前卫,兴许是被前夫抛弃之后发生的嬗变吧,太现实,胆汁型的性格?喜欢大起大落大悲大喜,把个老王弄得五迷三道的,还离不开她了,她说啥是啥!”
“也不能太娇惯了,得提醒提醒她!”
“其实,那老王也聪明得很,迷恋玉琳不假,但在关键性问题上还是有所保留的,所以,玉琳她有时也很矛盾。”
夏枫明白关丽娜说的是经济方面,就又想起了“半路夫妻都是贼”这句话。这话显然不够准确,但他们俩也是半路夫妻,放在这儿说明显不合适。
“哎哟哟,玉琳还嫌政委功能不够强大?”
夏枫涎着脸问道。
“嘻嘻,枫哥你庸俗了哈,怎么这么关心人家这方面的事?”
“不是,这不你前段还说,玉琳她嫌老王年龄大了嘛。”
关丽娜轻叹一声,道:
“最近忙了些,没谈这方面的事。不过,我的感觉,他们俩能不能有个好的结果,还得两说着呢。”
“可别,可别!我看,他们俩相互弥补,各有收获,还是不错的一对。你一定要从中多做有益的工作。”
关丽娜看了夏枫两眼,意味深长地说了“好吧好吧”,算是为这个话题划上了句号。
美好的周末,短暂的相聚,似加油站,又像补给所,使得夏枫踌躇满志、信心满满地投入到工作中去了。
周一刚上班,他便来到范东伟处,向范东伟销假,请示有何指示。
这是副职应有的姿态。
经过黄佳的办公室,本想敲门过去看一看的,转念又想看什么呢,看他黄佳的窘态?不厚道了吧。再者,假如黄佳提出让他干这干那的,而自己又做不到,不是自找难堪?
给人家和自己保留一些尊严。算了,算了吧。
便急急地走了过去。
来到范东伟的办公室,竟然有了熟悉的味道。
什么味道?无非是浓浓的雪茄的味道,让人想起了唐兴德。
更由于范东伟今日的热情,颇有唐兴德的意味。
满脸堆笑,抬起了屁股,绕到了桌前,似久别的朋友,握手,问安,让座让茶,还递过来雪茄,夏枫说无福消受这玩艺之后,又复回身取了香烟,递给了夏枫,竟煞有介事地取了火机,要为夏枫点燃。
夏枫多有眼力劲啊,忙就夺了过来,自己点了。
恍惚之间,有了一种与唐兴德在一起时的感觉。
“学习终于结束了,可算是盼着你回来了。”
范东伟的感慨,与去省党校学习之前的谈话大相庭径,让夏枫大惑不解。
这360度的转变,何故?
“家里这么多事,让你受累了,我也是着急,想着尽早回来。”
夏枫说的很是诚恳。
范东伟接着饶有兴趣地问了夏枫学习的情况,听了谁的辅导,谁当你们的班主任,哪个老师讲课有什么特点,与范东伟上次参加什么培训班有什么区别,等等。
随后又说到了黄佳。还是那些话,让人意外、吃惊、失望。
“现在他的状态怎么样?”
“整天阴着个脸,无精打采的,行尸走肉一般!”
便有一股悲凉划过夏枫的心房。
接下来,该谈黄佳被处理之后的想法了吧?可范东伟话锋一转,又说到项目上去了。
“夏枫,你的任务重啊,轮胎项目建设现场一直这么冷清着,影响太坏了。再没动静,还不知会有什么连锁反应呢。”
范东伟的内心,有粉~饰太~平的意思。
“学习期间,也没顾得上过问,想着近几天去市招商局再打探一下,同时找一找黄梦兮董事长探讨探讨。”
“越快越好,越快越好,时不我待呀!”
“那我明天就去。”
“好,好,这几天正好也没安排重要的会议。”
又就扶贫工作、农村小流域治理、乡村公路建设以及如何为小微企业解困等工作交换了看法,商定了一些原则性的意见。
从范东伟处出来的时候,范东伟竟然也站起来,走到了办公室中间,笑眯眯的,算是送了送夏枫,而这过去是从未有过的。
桑田沧海,白云苍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肯定有其原因!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范东伟态度的变化决不仅仅是因为黄佳即将卸妆下台让他缺失了一个左膀右臂,需要夏枫为其效力所致,一定还有着深层次的原因。
这一点,夏枫深信不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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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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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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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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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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