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张文馨又想了片刻，摇头，“我愿意答应闵总的要求。”
“很好。”
闵知行满意地一笑，转过身，往走廊深处的黑暗走去。
张文馨有点怔忡。
其实，几天前的那次，她以为闵知行是真的要辞退她了。
她当时辞职，是因为……家里的妹妹，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那些昂贵的药物、维持生命的器械，一样样地从她身上拔了下来。她的妹妹，本来可以更好一点的，甚至可以从失智的状态醒来，多少恢复一点正常……
她没想到，妹妹的病情会有反复。
药物像流水一样地送到医院，用在ICU病房里的妹妹身上。
每天，她都在祈祷，祈祷妹妹能够平安地度过这一关……
张文馨用力咬了咬嘴唇，给苍白的唇添上了一点色彩。
在知行集团工作这么多年，她还是没有存下什么钱。这么一折腾，她更是捉襟见肘。
闵知行的要求，对她来说，是久旱逢甘霖。她怎么能不接受？
“文馨姐？”
叶凝曦的声音，在张文馨左手边骤然响起。
张文馨吃了一惊，一转头，看见叶凝曦站在那里，眼带关切地看着她。
“你……你怎么哭了？”
叶凝曦惊奇地看着她，眼里的诧异多于关切。
张文馨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从脸上感受到了湿意。
原来，不知不觉之间，她已经泪流满面。
叶凝曦想了想，从口袋里费力地拿出面巾纸，递给张文馨。
“谢谢。”
张文馨勉强地笑笑，接过面巾纸。
叶凝曦在她身边蹲了下来，关心地望着她：“文馨姐……很难过吗？”
很难过吗？
她当然很难过。只是，她不想让别人和自己一起难过……
张文馨摇头，有点言不由衷：“没什么。”
叶凝曦想了想，伸出手，握着张文馨瘦骨嶙峋的手。
一段时间不见，张文馨好像更瘦了。
“文馨姐，不管有多少困难，都会过去的。”叶凝曦坚定地说，“就算再困难，也会过去的。”
这句话是说给张文馨的，也是说给她自己的。
“嗯。”
张文馨抹了一把眼泪，强颜欢笑。
……
走廊转角的黑暗里，闵知行望着叶凝曦的身影，凌厉的眼光带了一点柔和。
她说，就算再困难……也会过去的。m.xiumb.com
那么，他就相信她一次。
他们之间的艰难险阻，也会过去的吧？
……
直到凌晨两点钟，叶凝曦才整理完那堆资料。
张文馨把最后一沓资料夹归位，擦了擦额头的汗：“比我想得要快一点。”
“真是麻烦你们了……”
叶凝曦诚恳地道谢。
她看得出来，就连张文馨身后的两个女人，脸上的表情也有逃出生天的感觉。
“没什么。”
张文馨摇了摇头，看了看屋角的中标，“哟，我得赶快回家了。”
她的家里，还有一个重症病人要照顾。
叶凝曦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那，文馨姐快点回家吧。”
“好。”
张文馨点头，拎着坤包，乘电梯到停车场。
她的车开得很快。两点半钟，就到了家里。
在24小时超市停下的时候，张文馨犹豫了下，走进超市，拿出十块钱：“麻烦给我一盒盒饭。”
营业员打了个呵欠，有点懒洋洋地问：“要哪种？”
张文馨弯了弯眼睛，眼底蕴着深意。
“最便宜的那种……就好。”
“最便宜的？”
营业员稀奇地看了她一眼，还是从背后拿了一盒给她。
张文馨转身离开，听见身后的营业员啧啧称奇。
“瞧这打扮，一看就是有钱人啊……怎么在吃穿上这么抠门？奇了怪了……”
那当然是因为……
张文馨的嘴角微微一扬。
这盒饭，她压根就没打算自己吃。
回到家里，张文馨推开门。
一团黑影滚到她脚下，狼狈无比。
张文馨从包包里拿出盒饭，把手举高。
盒饭的香味刺激了那个黑影。她呜咽一声，发出不似人声的低吼：“饭！给我饭！”
“给你饭？可以啊。”
张文馨敏捷地往旁边走了几步，笑得眉眼弯弯。
“啊啊……给我！”
人影跟着滚过来，动作狼狈……
张文馨又把饭盒举高了一点，话锋一转。
“不过，你得告诉我……你的堂姐，苏意暖，她到底在策划什么。”
听到这句话，黑影的身体僵了僵，动作停了下来。
“怎么，你不想告诉我？”张文馨笑容冷艳。
地上的人，正是苏柔柔。
在张文馨家里过了几天，除了身体干净了不少，苏柔柔的状态似乎更差了。
面黄肌瘦、皮包骨头……这些词，都可以用在她身上。
苏柔柔呜咽一声，眼珠子狡猾地转动：“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告诉你……而且，害了你妹妹的人不是她吗？你自己去调查啊……”
“谁说害了我妹妹的是苏意暖？”
张文馨打断了苏柔柔。
苏柔柔饿得不行，脑筋钝得厉害。过了一会，她才消化完张文馨话里的意思：“不是她？那是谁？”
张文馨没有回答。
“你不说实话，就不要想着吃饭了。”
说完，张文馨走到垃圾桶边。
“不！不要——”苏柔柔瞳孔一缩，大吼起来。
她的吼声，在寂静的夜晚传出很远。
张文馨好像没听见她的声音一般，纤手一扬。
那盒饭菜扣在垃圾桶上。张文馨又抬起脚，重重地踩了好几脚……
好好的饭菜，立刻变成了一团肮脏的泥。
“叫吧，尽管叫。”张文馨拍了拍手，从容地笑，“这个小区，彼此离得很远。你大可以叫下去，看看有没有人会注意到。”
黑夜里，她的神态无比惊悚。
“你！你简直是魔鬼！你和苏意暖，根本就差不多！”
苏柔柔痛恨地看着她，口不择言。
这句话，却戳中了张文馨的痛处。
张文馨冲到苏柔柔身边，咬着牙说：“魔鬼？现在掌握着你生命的，不就是魔鬼吗？苏柔柔，你给我放聪明点！”
苏柔柔吓得直往后缩。可是，她的手筋脚筋都被苏意暖挑断了，根本就动不利落，只能看着张文馨一步步地接近……
“你干嘛这么恨我？”苏柔柔哭着问。
张文馨的动作顿了顿，自言自语。
“是啊，你都不知道我为什么恨你。你害了多少人，记都记不清……”
苏柔柔惊恐地问：“我什么时候害人了？！”
张文馨骤然收起笑容：“你还记得张小云吗？”
她曾经以为，害她妹妹的人是苏意暖。
直到几天前，她才知道，根本就不是！
是上天，一定是上天把苏柔柔送到她手上的！
“张小云？张小云……”
苏柔柔把这个名字颠来倒去地念了两遍，表情骤然凝固。
张文馨知道，苏柔柔想起来了。
她的语调变得低沉：“你把我妹妹害得跳楼自杀，你知道吗？好端端的一个女孩子，从跳楼的那天起，就变成了一个痴呆……”
苏柔柔简直想哭。
她确实是勾引了一个男人，谁能想到，那竟然是张文馨的妹妹？
“这、这也不能怪我……”苏柔柔哭着说，“我当时也没想到，她竟然会、会自杀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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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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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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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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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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