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宁情裳脚步一顿,轻笑了一声,说道:“这宗主正殿,我还是不进了吧。兄长有事就在这里说吧。”
宁世鸿深深的看了宁情裳一眼,然后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不由分说的将人拽进了圣威殿。
两人一进殿,宁随立马将殿里的侍女守卫唤了出来,然后贴心的合上了殿门。
大殿内,宁情裳冷冷的挣开了手臂上的钳制,神色冰冷,“别碰我,我恶心!”
宁世鸿眸光一颤,双眼一红,眼底透出了几分被刺伤的痛楚。
他张了张嘴,然后又闭了起来。半响沉默后,沙哑的声音才从他的喉咙里飘了出来,“你一定要这么冷漠吗......快二十年了,你还在怨我恨我?”
闻言,宁情裳的眼神瞬间一幽,眼底几乎翻起了滔天的恨意和怨气,但很快这些东西都被她压了下去。
宁情裳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角,冷声问道:“兄长以为,当年之事是可以被二十年的时光给抹煞的吗?”
宁世鸿呼吸一滞,狠狠握起了拳头,“裳儿,当年的事情,哥哥真的不是有意的,哥哥真的是无奈之举......”
“别这么叫我!”宁情裳声音骤然一高。
“无奈之举?”宁情裳冷笑的重复了一遍,神色有些不屑,“那我如今对你的所有怨恨,也都是你当初逼出来的‘无奈之举’!”
宁世鸿喉咙一紧,咬着牙关,眼底尽是悲痛,“情裳,当年的事情,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根本就不是为了这宗主之名,你为什么就不肯信我呢?”
面对宁世鸿的这一问,宁情裳只有冷笑,连回答的欲望都没有。人都死了,为了什么,还重要吗?
宁世鸿看着自己妹妹嘲讽冰冷的眼神,二十年来所有的压抑着的委屈难过一下子翻涌了上来,压的他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他紧紧的握着胸口,自嘲一笑,声音越发的沙哑,“二十年了,情裳......就算你恨我,怨我,我也都认了......毕竟他的死我难辞其咎,但是你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呢?你要什么,我都愿意给你......都愿意给你!”
听着这些话,宁情裳不耐烦的皱了皱眉,沉声道:“若是兄长找我只是为了这些不着边际的话,那我就先告退了。”
说着,她根本不在乎身前的男人神色有多么的受伤悲痛,冷漠转身抬步就想离开。
宁世鸿眉心狠狠一皱,下意识的就抓住了宁情裳的手腕,然后一把将人拽进了怀里。就在他将人抱住的那瞬间,他的眼眶瞬间变得通红。
二十年来,他最心爱的妹妹,对他冷漠以对。当初,每当他想要靠近的时候,他的妹妹总会用自虐一般的手段,逼他退离。久而久之,他连靠近连说一句话都变得十分小心翼翼,更别说是一个拥抱了。
这是自从那人死后,他第一次将他的裳儿再次抱在怀里。
“放开!”
宁世鸿一愣,疑迟了一下,但还是依言放开了手,然后往后退了一步。
宁情裳恨恨的盯着眼前的人,声音尖锐而且寒冷,“宁世鸿,你一定要这么恶心我吗?!”
“情裳,我......”
“够了!”宁情裳一脸恶心的指着眼前的人,语气中充满了厌恶,“你不要再拿这副虚伪的模样来恶心我,简直是令人作呕!”
吼完之后,宁情裳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收敛了脸上的神色,声音轻了下来,但是却也掷地有声,冷锐冰寒,“宁世鸿,我告诉你,如果说,我真的想要你补偿我什么,那就是我希望你去死!”ωωω.χΙυΜЬ.Cǒm
闻言,宁世鸿愣了很久,都没有接话。宁情裳冷笑了一声,转头就往走。
宁世鸿再次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然后迅速塞了一个瓷瓶在她手里,便松开了手。
“这是,‘刺情’的解药。”
宁情裳盯着自己手中的瓷瓶看了半响,随后冷漠转身,离开了大殿。
宁情裳离开之后哦,宁世鸿缓缓屈膝跪在了地上,仰首自嘲一笑,声音似有若无,“我何尝不想,但是我舍不得......”
............
长长的墙廊,绕着各宫各殿,伊娆走在路上,看着脚下青石板上被几处水渍浸染的斑驳起来,她抬头看了看天,正好被几滴冰片打在了脸上。
下雪了?
伊娆一怔,随即连忙将凌轩扯到了身边,然后抬手支起了一道劲气屏障。
凌轩一愣,还没完全伸出的手就这么僵僵的停在了半空中。
伊娆侧脸看着他,伸手摁下了他的手,“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第一次这么真实的感受到‘雪’这种东西,感觉有几分新鲜。”
伊娆眨了眨眼,抿着唇看着凌轩身上跟自己差不多厚度的衣服,伸手碰了碰他的手心。
刚从殿里出来没多久,凌轩的手已经显得有几分冰冷了。
伊娆皱着眉,手往空中一划,一件披风便出现在了她的手里。她将披风一抖,披在了凌轩身上。
“这两天天冷,你又没有劲气傍身,怎么还穿的这么少?”
凌轩一愣,满不在乎的笑了笑,摇头道:“爷不冷,你把屏障撤了吧。”
“不行!”伊娆想都不想的直接拒绝了凌轩的这个要求,“雪落一身,待会雪化的时候更冷,还会浸湿衣服,你今天穿的还这么单薄,想都不要想。”
被拒绝的凌轩眸光一暗,他没有说话,只是轻挑唇角,静静的看着伊娆的眼睛,眸底微微透出了一丝渴望。
伊娆抿着唇与他对视了一会,然后移开了视线,声音低了三分,“不行!”
凌轩眼中的笑意缓缓透了出来,然后侧了侧身子,重新与伊娆对视了起来,然后朝她展露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伊娆再次移开视线,疑迟了片刻后,摇了摇头,“不行。”
闻言,凌轩淡淡一笑,直起身子,轻轻点了点头,“好。”
伊娆一怔,接着又将目光移到了那双赤红的眸子上,似乎是没听清凌轩刚刚说了什么。
凌轩脸上的淡笑不变,他看着伊娆的眼睛,十分认真的开口说道:“好,听你的。”
说着,他伸手紧了紧肩上的披风,低声道:“你说不行,那就不行。”
伊娆眨了眨眼,点了点头,低声回了一个“嗯”,然后率先迈开了步子。
但没走几步,伊娆又停了下来。
她扭头盯着身边的人看了几秒,蓦地抬手撤了劲气屏障。紧接着,她又从储物囊中摸出了一个锦囊塞到了凌轩手里。
一股暖意顺着凌轩的手心传递到了他的心里,他唇边的笑意不由自主的加深了几分。
两人并肩而行,片片雪花接连落在发顶、肩头,手臂......颇有一种,白雪飘飘,岁月静好之感。
但是,这一步一步走向的到底是岁月静好,还是汹涌波涛,谁也不知道......
汐兰阁到司正殿的路不长不短,两人走到司正殿的时候,雪已经停了。
凌轩将手中的锦囊塞进了袖口,然后抬手为伊娆掸了掸肩头的雪。
伊娆神色淡淡的看着眼前的人,低声问道:“冷吗?”
凌轩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为伊娆拂着身上的雪花。
伊娆轻轻一笑,摇了摇头。她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为什么而笑,但却就是有种想要勾唇的欲望充斥在她的心头。
过了会儿,凌轩收了手,两人一起朝殿里走了进去。
司正殿的装潢风格就如它的名字一般严肃冷酷,里面的颜色几乎全是以黑白青为主,很难看到一抹鲜艳的颜色。
伊娆皱了皱眉,在清冷的空气中嗅到了一抹血腥的味道。
此时大殿里空荡荡的,只有几个值守弟子守在殿内。见伊娆进来,站在殿旁的一个值守弟子立刻迎了上来,躬身行礼。
伊娆摆了摆手,开门见山的问道:“汐兰阁的人呢?”
虽然被免了行礼,但是值守弟子依旧是半躬着身子,没有直起来。他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轻声回道:“请您跟我来。”
不一会儿,伊娆便被人带到了内殿,然后顺着楼梯下了一层。
伊娆看了看两侧的铁栅栏和刑架,嗅着周围越发浓郁的血腥味,眉心不由皱紧,这是......一座地牢......
走在伊娆斜前方的值守弟子,悄悄的看了伊娆的脸色,见人脸色有些泛冷,他连忙开口解释道:“师姐放心,您的人,都是大长老着重关照过的,我们是绝对不敢怠慢的。”
闻言,伊娆的脸色稍微缓和了几分,但皱起的眉头却依旧没有分开。
七拐八拐之后,伊娆被带到了一间房前,守门的两个侍卫一见伊娆连忙单膝跪地,低头行礼。
伊娆挥了挥手,让他们站了起来,接着声音沉冷的命令道:“开门。”
守门的人没有犹豫,立马起身打开了房门。
伊娆抬步迈进了房间,看到房内简约但却十分干净的布置后,眼底的寒意才消了个七七八八。
伊娆这一进门,在短暂的安静后,房里的几个小厮和侍女接连跪了一屋子。
伊娆扫了一眼,看到了思风,她又仔细的找了一遍,没看到自己想见的人。
一瞬间,伊娆眼底刚刚散开的寒意顿时重新凝结在了一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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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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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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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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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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