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在他怀里,心中有些苦涩。宋桓之,怎么她的心事,一件也瞒不过你呢。
酒宴结束后,她与宋桓之并未在太子府多加停留,坐着马车回了太子府。回到府中,一进院子,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院子里。
她一惊:“师傅?”
身影转过来,果然是师傅在温文尔雅的笑着。她几步上前扑到师傅怀里,师傅拍了拍她的背:“受欺负了?”
她急忙摇摇头:“没有。”
“你怎么来了,师傅。”
“当然是来给你送药。”安临尧提了提手中的药包,这是治眼睛的药,苏沉央走的急,药没有带够。
苏沉央这才松了一口气。
“安医师。”宋桓之走到她身边,向师傅问了好。然后笑眯眯的看向她:“方才我有事离开,就是接到了府中消息,说安医师来了。”
她感激的看向他。师傅说道:“我可能要在宜安多待一阵子,这段时间就以你的贴身侍卫的身份留在府中。”
她思虑片刻,觉得也妥。
宋桓之在别的院里给师傅安排了房间。入夜后,宋桓之将头埋在她脖颈间,轻轻说道:“入冬了,过几日她叫人给你做几件披风,你出门一定记得披上。宋国的冬天比西楚还要冷些,你第一年在这里,不要生病了。”
苏沉央点点头,对宋桓之的愧疚之心日渐浓烈。
她知道,自己在宋国不会久待,宋桓之对她越好,她就越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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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目的地,她们下了轿子。这里是城郊一块空地,不远处有一棵大树,树下立着一块石碑。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冲着她摆了一个安心的笑容,然后抓住她的手,带着她走向那里。
走近了,她才看清碑上的文字。
家母何婉婷之墓
她知道他今天要带她来祭拜他的母亲,却没想到,当年深得龙宠的一代贵妃,会葬在这种荒郊野岭。碑上也没什么特别华贵的称呼,只说了家母二字。
事实上,宋桓之的母妃早就去世,如今的皇后只不过是他的养母。
她跟着他不发一言,默默地把东西都摆好,看着他沉沉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头。接着,她也走上前,跪下,对着墓碑磕了三个头。
他抓住她的手,笑着看向墓碑。
“娘,她叫苏沉央,即将成为我的妃子,也是她此生唯一的妻子。”他看向她,温柔的说,“叫娘。”
她眨了眨眼,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毕恭毕敬的叫了声,娘。
接着,他给他的母亲说了很多,其中不乏一些她的传闻和她们二人的经历。他说的很真挚,就像是在和好久不见的家人叙旧一样。她从未想过,在朝廷上呼风唤雨,心机颇深的宋桓之,竟也有如此简单诚挚的一面。
“娘,你放心,桓之定会完成母亲的遗愿,母亲当年受的苦,流的泪,桓之会让他,一点一滴的还回来!”
他紧紧攥住双拳,指尖简直要嵌入肉中。低着头,脸色不断变换着,双眼却渐渐泛红。她握住他的手,他抬起头来看她,突然就将她一把扯入怀里。
她知道,他的母亲以前在宫中一定遭受过非人的迫害,临终托付他为她报仇,所以他才如此年纪,就比同龄的皇子老成许多,甚至要不断的设计身边的人,包括自己的所爱之人。
她抚摸着他的后背,不断的安抚他,他却越抱越紧。她们都沉默着,谁也没有打破这个气氛,后来,他便不再沉浸在一个人的悲伤中。
“……母亲年轻时因为长相甜美,被当时还是王爷的他偶然遇见,当晚就被迫成为了他的人。第二天,他却并不认账,让人将来王爷府讨说法的母亲和外公打了回去。后来,母亲怀了她,不忍将她杀害,便生了下来,和外公外婆三个人养着她。就在她四岁的时候,他当上了皇帝。突然有一天,他下诏将母亲纳入后宫。因为我是他的亲生儿子,所以母亲一入宫,就贵为贵妃。就当母亲高高兴兴的入宫之后,却被人私下里告知,他娶母亲,只是因为他心爱的女子王贵妃生不下来孩子,想要等母亲生出龙种后,就将我与母亲一起打入冷宫。从那以后,母亲便要日日服用掺了麝香的花露,一直服用了两年,将身子搞得破败不堪。后来,这件事被王贵妃得知,她便仗着皇上许久不去母亲的寝宫一事,每夜都要找几个人……去……”他的脸色异常痛苦起来,她并不催促他,只是静静的等他冷静下来。
“每夜都要找几个人去……强暴母亲。她只能看着母亲死命的呼救,却奇了怪的没有一个人赶来救母亲。他们就当着她的面……可母亲对他一往情深,为了留在宫中,留在他身边,一直没敢把这些事说出去。他们又这样,除了他临幸母亲的日子外,夜夜不落的,侵犯了母亲三年。后来,母亲怀孕了……”ωωω.χΙυΜЬ.Cǒm
她深吸一口气,不明白他是怎么在那种环境下,生活了三年的。
“皇上和王贵妃都很高兴,母亲知道,他们是在等母亲刚生下来孩子,就把孩子抱走……就在母亲分娩期前一个月,王贵妃意外怀孕了,所以,母亲肚中的胎儿,便失去了被利用的价值。王贵妃记恨她的存在,一心想要除掉她与母亲,所以,那一晚,她再次派人,将已有七个月身孕的母亲……强暴……”他的声音剧烈的颤抖起来。
“我预感到,这一次和那三年的每一次都会不一样,拼了命的想要救母亲,可最后,还是只能看着母亲和腹中胎儿,一起……死在了大殿内。”
他突然浑身颤抖起来,她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急忙上前抱住他,他深深的呼吸着,抱着她几乎要将她浑身的血肉揉碎一般。
“然后,过了九个月,就在那个女人生下孩子的第二天,亲手提着剑,将她的头砍了下来……”他的表情是那样的让她害怕,却又那样的令她心痛,说到最后,他的话已经在颤抖中支离破碎。
他的头靠在她的肩上,鼻息打在她的脖间。
“没人知道那个女人是她杀的。当时全国上下的事物大多是太后在操办,奶奶可以说是掌握着宋国的命脉。那个时候,奶奶突然将她带回了他的寝宫内,并用宋国的大小事项威胁他,叫不准他伤害我,我这才安然长大。之后再出奶奶的寝宫,就是去边城那次了。”
他的声音逐渐平淡起来,她却忘不了他方才的神情,那副疯狂的样子,真的是把她吓到了的。同时也万分的心痛,计算这日子,他母亲死那年,他才九岁吧?亲眼看着母亲以那种方式,死在自己面前,对他的心,该是一种怎样的悲痛。今日,他又重新提起往日的经过,是不是也触及了内心深处那块血淋淋的伤口,是不是也触及了那块藏在心底的腐肉。
他紧紧的抱着她,口中却不断念叨着什么。她仔细听去,才听到他说:
你不能离开她,若是你也离开她,她就什么生活的希望也没有了。你不能离开……不能……
她眼圈终于红起来,从认识他,到现在深刻的了解了他,她才发现,他那老谋深算,深藏不漏的淡然外表下,是怎样的一颗渴望阳光,渴望希望的心。
宋桓之将自己的过去对苏沉央坦白,内心舒畅了许多。苏沉央却觉得心里五味杂陈,对宋桓之的愧疚又多了几分。
她来和亲,本就是权宜之计,过不了多久,等到时机成熟,她一定会想办法离开的。所有她在宋国宜安知道的越少越好,不越陷越深,到时候才能成功抽身而退。
知道了宋桓之的过去,她既心疼又愤懑,宋桓之对她自然是好的没话说,她就算对他没有感情,也早就把他当做了很好的朋友。
她知道了这件事,就很难不去插手……
这几天,宋桓之比较忙,整日在外面待着,晚上回家也比较晚。她虽然不担心他什么,毕竟宋桓之对姐姐爱的那样深,再说了游戏花丛中这种事宋桓之从来都不屑去做。
可作为一个妻子对丈夫的行踪不闻不问的,倒也落了不少话柄。一开始只是金儿告诉她,府里的丫鬟奴才们说她与宋桓之感情出现危机。她懒得澄清什么,到后来有些来她府中找她聊天的夫人也问起,说她是不是和宋桓之吵架了,于是她决定去找他慰问一下。
这一日,她让金儿去找瑞清偷偷打听了宋桓之今日的行程。带上金儿出门时正巧看见师傅找来,三个人便一同上了马车。
前几日宋桓之给她送来几件披风,是朝廷收上来的贡品,不知是用什么动物的皮毛制成。因为宋国明令不准平民用动物的皮毛制衣,每年也就只有寥寥几件被产出。雪白的颜色衬得人肤如凝脂,白皙透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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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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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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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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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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