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你好歹给个反应啊。”单洺向楚慕良汇报了这些天朝廷上的动向,却见他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单洺急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萧弘兮与齐淑私下动用了朝中的关系,现在眼见药物监的人都要来定罪了,他家主子怎么还跟没事人似的。
“单洺,秋山那里有一处平地,正适合居住。远处有农田,近处是青山,夏天了走几步就能看见飞流的瀑布,你觉得如何。”
楚慕良打趣道,满不在乎的语气中却是深深的镇静。
单洺简直要抓狂,自家主子这是在想着辞官之后的好日子啊。
“不过,”楚慕良终于睁开眼睛,“萧弘兮何时有这么多人为他说话了。”
“对啊!”单洺一拍手,主子终于说到点上了,“他们明显是私下里勾结了,大人你可要明察啊。自古帝王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大臣私下勾结,他们的目的绝对不单纯!”
单洺煞有其事的喋喋不休,听得楚慕良有些困乏。
“本座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你去查吧,本座困了,小憩片刻。”说着,从书房中走出来。
“大人!您不知朝中那些信任您的大臣都是如何说的吗?”单洺紧跟其后,欲哭无泪,他真是怀疑,楚慕良是不是对官爵从未感兴趣过。
楚慕良漫不经心道:“哦?如何说的?”
“他们说大人您自恃功高过主,有先皇的遗嘱在身,定是觉得您的地位是雷打不动所以才放任这些走狗们横行。”单洺这般说着,气就不打一处来。
楚慕良却是勾起唇角,眸间笑意淡淡,“难道他们说的不对吗?”
单洺一哽,愣了半晌,他们帝师的确有这样的傲气,一般来说根本没什么能撼动西楚帝师这样的地位,可是……
“但事实上,您的确有这样的能力啊!”
“那就更无所畏惧了。”楚慕良继续往前走着,步子沉稳,“若当真哪天我掉下来了,那便是帮助我看清了一些调查不出来的东西,也是值了。”
“大人,那萧弘兮对苏将军觊觎许久,这你也能忍?”单洺沉不住气了,扔出杀手锏来。
楚慕良这才停下回屋的脚步,扭过头看着单洺,“央儿是谁的妻子。”
“是您的。”
“那还有什么好说,但凡是我放在心上的东西,他们如何作为,也无法抢走。能抢走的,无非是对我来说可有可无的了。”他淡淡的说着,声音如六月的清泉。
单洺听在耳里,像是听了大师的诵文。无力感却从脚底板一直涌上天灵盖。
看着楚慕良回屋睡觉,他站在原地叹气。
大人,我没您那样的雅致,我只想在京城内挣了银子娶媳妇,不想陪您去深山野林里溜猴啊。
楚慕良对此事不放在心上,不代表萧弘兮会就此收手。
反而因为前者的放任态度,使得萧弘兮更加变本加厉起来。将拉拢的心思放到了一向清廉,不理朝中党派纠葛的殿阁大学士身上。
萧弘兮拿了五百两白银,亲自送到殿阁大学士府上。
殿阁大学士为人廉洁,家徒四壁,却依旧将萧弘兮的白银送了回去。
这一日,大学士来到了帝师府,楚慕良却没在府中,反而被来送东西的许如卿撞见。
许如卿看一向深入简出的大学士竟会来找楚慕良,心中有些不解,假意招待大学士,将他带到大堂内,送上了热茶后,她语气适中的问道:“不知大学士来此,有何事要说?”
大学士看许如卿一脸单纯,心知她与楚慕良早已熟悉的不分你我,犹豫片刻,还是看着她的眼睛,将想要传递的消息说了出来。
“昨天,萧城主送了五百白银来我府上。我猜想,最近朝廷上口风大变,会不会与萧城主私下勾结政党有关。帝师大人一向是我等敬佩的人,我实在无法知情不报,”
许如卿佯装惊讶,心下冷笑,这个萧弘兮,也没她想的那么有能耐,居然能让这么一个大活人来通风报信。现在楚慕良也只是能怀疑怀疑他,若是真的听到了大学士的供词,就能直接拿下萧弘兮定罪。
她柔柔的笑起来,尽显大家风范,“有劳大学士费心了。我定不负所托,将话传到。”www.xiumb.com
“好,那就多谢许小姐。”大学士一身正气站起来后,出了帝师府。
心善被人欺,就是这个道理。若是以往,许如卿定会竭力帮楚慕良查清内幕,可现在时局不同了。
许如卿将这件事完完本本的告诉了萧弘兮,之间他听过后,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萧弘兮,这可不是你会犯的错误啊。”
他依旧是笑着,眼中却是一片阴冷,“是我大意了。”
“不过也不能全怪你,大学士是楚慕良提拔上去的,自然对楚慕良会偏心一些。”许如卿淡淡道,摩挲着手指甲。
大学士在朝堂上一向不理会政党纷争,潜心做学问,为人虽然清廉,但也是那种能少一事是一事的。没想到他竟私下与楚慕良还有这一层关系。萧弘兮冷冷的看着做在前方的许如卿,“此事多谢你告诉我,我会处理。”
“还要尽快。”
“嗯。”
翌日清晨,大学士府上一声尖叫,随后府内不断的有人出入。起初是背着药箱子的大夫,随后便是处理丧事的婆娘。
很快,大学士之死就传遍了京城。有人猜测,怕是和最近朝堂上的云涌脱不了干系。大臣们人人自危,自家府邸都加派了人手巡查。
殿阁大学士之死,震惊朝堂上下,当天早朝,便有人上奏此事。
“启禀帝师,殿阁大学士惨死家中,此事定为奸人所为,臣以为,此人同谋害皇上之人,当是同一人。”
楚慕良今日的神色也不甚好看,殿阁大学士的死一早单洺便通报了,一向与人为善清廉为政的大学士为何会死于家中,他又如何心中没有底。
这一次,恐怕是做的太过分了。
“本座定会加派人手调查,也需劳烦各位大臣私下留意,若有可疑之人,均可上报。”
如今西楚内忧外患,早朝愣是到了近午时才接近尾声。
然而苏沉央终究还是按耐不住,在快要下朝时走了出来。
“启禀帝师,臣有本要奏。”
楚慕良心知她所求何事,也知道她的性子,除非把她绑在京城,否则她一定会去边城的。
“说吧。”他在帷帐后,轻轻叹了口气。
“西楚军队节节溃败,眼看北瀛就要打进西楚雁关,臣愿主动请缨,带领十万军队去支援边城战事。”
当下,朝堂上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是啊帝师,北瀛的事不能再拖了,派去的大臣虽然都是可塑之才,可毕竟经验尚浅,只会纸上谈兵。”
“帝师明鉴!臣以为,苏将军所言在理。”
“帝师……”
派去的大臣非死即伤,一个月来朝堂上人心惶惶,生怕被点名领军。现在有人主动提出去边城作战,大家自然都一个劲的赞同。
“够了。”看着下放方哄哄的朝堂,楚慕良微微厉色,“既然苏将军如此舍己为国,那你便去吧。”
“万万不可!”
眼见楚幕连同意了,苏沉央刚要谢恩,朝堂上方的齐淑却发了话。
“最近京城内人人自危,皇上昏迷不醒,还不知道是受了谁的谋害。你是皇上最信任的武将,这种时候,不留在京城保护皇上,若是皇上有了什么好歹,你我都要以死谢罪。”
齐淑说的冠冕堂皇,可实则就是为了阻拦苏沉央出战。她要拖延战事,拖到洛煜醒来。当看到自己的江山在帝师的手上溃败至此,她不信洛煜还能无动于衷。
楚慕良虽然是监国,可这国家的女主人发话了,还态度坚决,他若执意违背,怕是齐淑就要趁机给他冠上不忠的罪名。
苏沉央心中的火焰被齐淑一句话浇灭,懊恼之中又无可奈何。
西楚边防同京中皇宫禁卫皆是头等大事,然而她又分身乏术,即便觉得北瀛来犯更为重要,却也不能在此刻反驳。
她心知肚明,一旦反驳,这视皇帝性命如草芥的帽子轻而易举就会被扣在头上。
如今朝局动荡她看在眼里,她不能再让楚慕良多分心了。
退朝后,苏沉央回到将军府,一整天都坐立不安,吃也吃不好,谁也睡不着。
几番辗转后,她从床上坐起来。
不行,她不能坐视不管。
这么想着,她从床上下来,收拾了包裹,简单带了几件行军的衣服,就叫来于逸,为她备了一批快马。
“小姐,大半夜的,你这是要去哪?”
“去边城。”
辛月瞪大了一双善于伪善的桃花眼,一脸的吃惊,“您要违抗指令?”
她虽然是将军府的下人,可对苏沉央的事也是消息灵通。她没想到苏沉央会大胆到这个地步。
“管不了那么多了。”她背上包裹,“对外就说我生了病。”
“小姐……”辛月看着苏沉央快步从后门走出了将军府,急的有些不知所措,随后急忙书信一封,叫于逸快快送去给萧弘兮。
苏沉央抗旨不尊,虽不关她的事,可若是皇后怪罪下来,撤了苏沉央的官职,影响到萧弘兮的计划可就大事不妙了。
苏沉央离开京城前,还去了一趟帝师府,将一封书信交给了单洺。随后就匆匆离开,拿着将军令出了城门。
奔驰在阳关道上,苏沉央想起上辈子的事情。
大概也是这一年腊月,北瀛攻打了边城。她那时已经怀上了楚慕良的孩子,无力出战,为了萧弘兮的大计更是不能出战。
后来,北瀛使用奸计,放火烧了边城。那场大火绵延了三天才被熄灭,边城无一生还。
眼看着就要到那一天了,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看着悲剧再次发生。
从京城到边城,一路都是崇山峻岭。白天还好点,夜里走在危机四伏的林间小道上,让她吃了不少苦头。
她马不停蹄的赶了一晚上路,第二天早晨在潺潺的溪流边洗了把脸。晌午时分看见一处城门,进城买了些包子后就继续赶路。
一连三天,她都是这样,不知走了多远了,估摸着再过一天就能到边城了。
她从京城出来,一路北上。京城是西楚北方城市,再往往北不远就是北瀛。所以她并未耗费多少时日,五天内赶到边城不是问题。
这一天晚些时候,她骑在马上,终于看见西楚第一关——雁关。
进了雁关,就离边城不远了。而且这里是西楚北方最大的关塞,算是西楚的一个命门。
因为北瀛战事,雁关最近严加防守,不允许任何人出入。苏沉央下了马,走到关塞前的守卫面前,拿出自己的将军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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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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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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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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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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