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月已经冷汗悉出,瞳孔散大了些许,心中已然大震。
为什么觉得……苏沉央有哪里变了,变得即便满面笑容,也森冷可怕得很。
“我听姆妈说,我不在的日子里,辛月你总是拿着我的月钱自己去扯衣裳呢。”苏沉央轻飘飘地又启朱唇,“咱们姐妹关系好,从来也见不得外的,但是事先也没有知会一声,毕竟教我心头不好想。”
苏沉央说了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只有后面半句,才彻底地让辛月身子瞬间僵直的不像话……
“扯这么多好看的衣裳,莫不是心头住了像我的弘兮一样的好男儿郎,想着博人心头一笑呢……”
苏沉央这么虚虚实实地说着,只惊得辛月心头一凛浑身冷透!
莫不是苏沉央察觉出了自己对萧弘兮的情愫,这才醋坛子打翻,在这里借着小事儿找自己的碴?或者只是纯粹的嘴上说说而已,是自己在杯弓蛇影了?……
苏沉央对萧弘兮的感情,辛月是知道得紧的,可是自己和萧弘兮的往来,已经掩盖得很好了!她又如何猜得?……
辛月就这么边痛苦得翻滚边心头划过无数的惊疑,然而她不敢赌苏沉央的怒火,不敢赌苏沉央是不是知道点什么才对自己突然态度微妙。她眼下只是蠕动着,生生咬着牙忍着剧痛弓起身子,牢牢给苏沉央磕了几个响头:
“小姐,奴婢错了!还请小姐……赏赐我一碗血,得以续命,来日毕当牛做马为报!”辛月狠狠地一脑袋磕在地上,撞得头破血流。
“好,你是我好姐妹,记得你今日说的话,我信你。”苏沉央心中预期达成,终于淡淡一笑。自腰间掏出匕首,撩起自己的左边衣袖,露出如藕节一般白嫩的胳膊,而明晃晃的刀刃与隐隐血色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下一刻,便轻轻划了一刀。
此刻,看在辛月眼里的刀臂交界处,就犹如致命的罂粟一般。她渴望着,渴望着那刀刃划开苏沉央的手臂,只需要那么几滴,她就能得到解脱……
一抹朱红自臂弯滑落,斑斑滴落在辛月的嘴角,看着她贪婪痴醉的模样,苏沉央轻轻勾唇。
她,必须活着,睁大她的双眼看着自己怎样一步步让她像从前被她玩弄的苏沉央一样陷入绝境。
婺城天府。
一袭黑衣的于逸单膝着地,毕恭毕敬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
而座上的萧弘兮一直保持着仰坐的姿势岿然不动,犹如一头慵懒却又不失威严的狮子。
“嗯,也就是说,她除了经常去帝师府中,再别无其他动作了?”
于逸沉吟,“是。”
萧弘兮俊朗的面容上浮现出了一丝莫名的笑意,“嗯,很好。”
于逸虽然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他该说的也都说了,于是作揖转身,轻车熟路地从来时的暗道离开了。
空旷的大殿里只剩下萧弘兮一人,他刻意忽略了心里的一丝异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当然好,他的棋子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没有任何意外,包括他那一向听话的好将军。
接下来,就是攻陷西楚最坚固的防线……帝师楚慕良。
然而他却不知道他最为得意的干将苏沉央却被困在了帝师府中,遥遥看着帷幕里慵懒的某人,只恨不能将那一层又一层的轻纱扯下来,好好看看这个帝师的嘴脸!
算算来,她这已经是第四次造访帝师府了,无论她怎么试探着那绢帕的下落都无济于事,甚至此时此刻还被楚慕良冠上了倾慕于他的名头了。
“其实帝师居庙堂之高,何必与我一届女子斤斤计较……”
苏沉央只着了平日里的衣裙,并没有着女官服,因为多次的造访,她才发现,帝师向来不会掀开帷幕看外面的人。
“正是因为身为女子,我倒想知道你怎的这般频繁来找我,既不是为了公事,那就只能是……”楚慕良话音上扬,话语中的意味不言而喻。xǐυmь.℃òm
“好吧,”苏沉央真的对眼前这个帝师没有办法了,有些懊悔为什么从前没有发现他这个奇怪的习惯,偶尔的无赖真的让她无可奈何了,“我就是来找你要回绢帕的。”
“哦……”楚慕良仿佛恍然大悟一般,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了那张熟悉的绢帕,在手心里把玩着,“我怎么忘了还有这个东西在我这儿,不过,”他修长的手指抚过棱唇,仿佛意犹未尽。
“那只鹰隼倒是味道不错,当真该留一只腿给你尝尝。”
“楚……”
“一点心意不足挂齿,”楚慕良打断了她的话,非常心安理得地语气听得苏沉央直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毕竟是同僚一场,有好东西自然是要一同分享的,就像你的绢帕一样,或许就有那么一天,世人皆知……”
“既然帝师如此钟意这方绢帕,那便留在大人这儿吧,只是若因此阻了帝师的桃花,却是大大的不值呢。”楚慕良不经意地撩拨着实让她心里紧了一下,她心里清楚得很,眼前这个帝师绝对是玩激将法的一把好手,她自然不能着急了。
只是苏沉央这么一说,一直站在楚慕良身旁的单洺倒是忍不住偷笑了一下,偏头想想,觉得苏姑娘所说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如果被人知道万人崇拜尊敬的帝师大人早已有了心上人,本来就没几朵桃花的主子的终身大事估计就要危险了。
想到这里,他很是担忧地看了一眼主子。
单洺能想到的,楚慕良自然早就想到了,只是单洺那个眼神,看得他莫名难堪,他下意识地别开了目光,定定地看着帷幕后看不真切面容的苏沉央,突然心中有了一个想法。
“单洺,你先退下。”
单洺以为自己戳到主子痛处了,有些难为情,于是听到这话之后瞬间消失不见了。
偌大的殿内只剩下苏沉央和楚慕良,二人之间仅剩下的那帷幕越发显得碍事。
清风拂动,卷帘而上。
就像是一直笼罩在眼前的云烟瞬间消散了一般,只剩下拨云见日一般的清明,即便是早已见过,却仍然忍不住惊叹。
到底是人间极品还是天上圣仙,苏沉央也分不清了。
映入眼帘的精致轮廓,堪比女子吹弹可破的肌肤上,深褐色的瞳孔镶嵌在一双完美无缺的凤目中,笔挺的鼻梁下,那抹微微泛白的薄唇微微扬起,竟让她莫名的心口一窒。
明明已经无所谓前世了,明明接近他是另有目的,却仍然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因为他曾经用这双深邃如潭水的眸看着她,质问她,甚至……放弃她,放弃了天下。
在苏沉央辗转思绪的同时,楚慕良也在凝视着她,他不明白这个不曾与他见过几面的女子为何能够这般舒适自如地与他对话,或者说,她与他难道曾经见过,只是未曾知道名字而已?
就是这股欲望让他除去了隔在二人之间的障碍,但也在看到的一瞬间否认了这个想法,她与他,从未曾见过。
褪下女官朝服的苏沉央少了几分英气,多了几分柔美,略施粉黛的芙蓉面上,小巧的鼻梁显得俏皮,但她清澈如水的目光却透着些许戾气,就算被她掩饰的很好,却依旧逃不过他的眼睛,他突然很想知道,是什么让她心怀怨恨。
心中这般想,便也就顺理成章脱口而出。
“你在恨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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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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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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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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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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