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在朝,相知相惜,边父看得清楚,郑武公每每有难处,喜欢找泄驾,不是没有原因的。朝堂标杆树,不是浪得虚名。就今日那种情况下,要推掉公子段的随行,又不至于引得朝堂动荡。泄驾作为仅次于上卿的职位,只能保持中立,不能陷入纷争。xǐυmь.℃òm
既要保持中立,还要将事情办成了,不得罪公子吕。边父自认,换了他,就做不到。泄驾一句“让两位公子随行”,便将事情圆满解决,简直宁他刮目相看。可是泄驾却老神在在不言,只说,按君上吩咐行事。边父恨得差点没想拧了泄驾的头。
郑邴的到来,边父自然是欢迎的。
于此时,郑邴也急得没法了,清了周围的人,便对边父揖礼:“请先生助我!”
边父一脸茫然:“说过的,你为大夫,便不再称学生。今日何至于此?”
郑邴苦着脸道:“君上说,谁先到雒阳,谁就是世子。我虎贲府,今日怕是难安生了。就我一人,怕是挡不住啊。”
边父回过味来,大惊:“竟,竟……竟是如此?”
郑邴点头,无奈道:“先前,我并不觉得出城有什么大事。现下看来,君上明明是知情的。如此,我不得不做啊。可是,您也知道,宗庙那头我还要顾着,怕是腾不出手来。这虎贲府,只能交与司马大人了。”
边父也苦了脸:“郑邴啊,你害苦了老夫!就你一人不行,非得拉着我?”
他今天去了虎贲府,从此,也就只能认窹生为主了。他一直在表面上和泄驾保持中立,私下支持窹生。这时候就戳破了遮掩,明日郑邴出了城,武姜刁难起来,烂摊子他还费力收拾,是给自己找事情做。他当然不愿意。
“郑某这也是无法了啊。君上将嫡长公子置于舍下,又默许公子日日去中军校练,就连公子出城也是默许了的。我得知消息时,也没比诸大夫早了多少,人影子也没了。这早就是君上属意,君上暗中安排,我亦是不知不觉上了船的。事到如今,如何能下得来?只能费心遮掩了。”
边父郁闷之极:“你遮掩便是了,何必非得搭上司马整个隶属。你要知道,我一出手,代表的几乎是全国的军士。”边父想了想,“你今日找我,全当是安排临行后的公事。你放心吧,这些事,我全当没有听过。”
郑邴幽幽叹了口气,十分无奈。心想,姬足既然点了边父的名,就证明这事非边父莫属。他临时换了旁人,会不会让姬足的计划出了漏洞,最后导致窹生不能承袭?他赌不起,只好按照姬足的原话行事。
郑邴劝道:“中军本来就是司马隶属,这时候,大人还想脱责吗?”
“你敢威胁老夫?”
“小子不敢。”
边父下意识往门外瞧了瞧,气道:“就你这些后生不知天高地厚!你当真以为那位先走一步,就能稳稳承袭了?这事不到最后一刻,都未有定数!”
郑邴瞪大双眼,不可置信道:“君上维护,难道有假?”
边父翻了个白眼,气得猛灌了几口凉水,气哼哼的:“你知道什么!但凡夺嫡之事,自古凶险。就算站到了天王面前,还不见得能作数呢。国内闹腾闹腾,也就只能忽悠忽悠你这些没经历过的!想当年,君上承袭时,那什么场面?不说得小巫见大巫,如今只怕是一半也不如。你啊你,怎么就这么笨呢!”
郑邴急了,他可是和公子吕杠上了的,窹生不能承袭,他这位置迟早换人。被边父一喝,郑邴一股热血霎时从头凉到了脚,只觉得连鼻尖上的汗毛都绷紧实了。
边父见郑邴还没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你看看,泄驾那老狐狸就纹丝不动。今日朝堂闹成那般,也将问题当球踢了,你……”边父恨铁不成钢道,“你就不能灵醒一点儿?做事的时候,把自己别干净些?”
郑邴沮丧,当初姬足也提醒过,要他保持中立。但他就是想不出办法啊,不然也不会介入这么早。
边父教训道:“就拿昨夜来说。宗庙的事,你既然事先得知,为何不报与君上知晓?如果君上真正属意,祭足出行时,必定就是计划好的,原繁那边必定也准备好了说词。你领了命去宗庙,谁还敢闯?你平白为自己树了敌,当了靶子,自己还不知。”
郑邴简直欲哭无泪,他得知有人会闯宗庙,便带着虎士去了,哪想到还能有这招。现下经边父一提醒,才知道,姬足明明都为他安排了后路,是他自己把后路截断了的。
“小子错了。当年边父教导小子时,就言过忠。接任虎贲时,边父也再三提到做事灵醒。小子以为,君上属意,又是默许的,便不宜声张,是以……”
“你简直浪费了那小狐狸一番布置,都没用到点上。我不瞒你,祭足走时,也让我帮衬派了行人。但那,是传的君上旨意,言,国君不在封地,令下属巩固边疆防御的。”边父面色沉重道,“你有没想过,如今雄鹰传讯,颍城那边,祭足一定会遇到百般阻挠,几经杀劫也不在话下。”
边父又道:“颍考叔传讯回来,半路接人,是在血泊中找着的人。姬足到后,颍城一夜之间,就有三个驿站遇袭。这种实力,申国是一定插手了。窹生跟着一起,难免受罪。孰胜孰负还不知晓,若真让那些人得了手呢?公子段是唯一的嫡子,储君非他莫属。你早早暴露立场,预备将自己置于何地?”
郑邴已是大汗淋漓。
偏边父还不肯放过,又丢出一计重磅:“晋候病重,已人尽皆知,这次一定会立嗣。祭足这时候带着窹生出城,是想刨除国内纷争,利用君上的心属,先拥立窹生上位,回来后再解决国内。此计可以绕开朝堂纷争,却是剑走偏锋,无奈之举。哎!君上心中也没底,不然,也不会做出这般决定。”
郑邴震惊道:“君上做出一系列安排,给那祭足那般体面,居然,居然还不认可窹生?”
边父看向宫城方向,幽幽叹了口气:“没有认可与否,只有合适与否。君上做出这等安排,若窹生都不能顺利至成周,便是……没这实力,也没这命。”
“可,两位公子都还年幼,又未涉足朝堂。这时候,除了靠朝臣支持上位,还能怎样……”郑邴骤然瞪大眼,恍然大悟道,“不仅拼的是运道,也拼的是周边支持的朝臣,和门下依附势力!”
边父见郑邴终于了悟,喟叹:“如此,你便知道,君上并未放弃公子段,次卿为何按兵不动了吧?”
“请边父一定指教小子!如何脱了今日困境?”
边父又想了又想,始终不发话,郑邴等得着急,也是无法,不敢出声扰乱边父的思绪。
终于,边父道:“今夜,我会去虎贲府。”
“这……”这不是说,不会插手吗?郑邴不解。
边父郁闷道:“我这老骨头想了想,还是不能让啊……君上已经给我指了路了。”
郑邴还想问究竟,被边父赶了出了司马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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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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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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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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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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