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皓月当空,马车的轮轴声逐渐远去。
直到再也看不见风扬的人影,窹生才问:“你为什么不反对呢?是早料到我会这般决定?”
“你们父子还真默契。”xiumb.com
姬足看向窹生,月光就印在他的眼中,恍若比星辰耀眼。
姬足认真道:“君上说,你要是知道我使这种手段,绝不会给他添麻烦,也不会等在新密,我还不信。看来,知子莫若父,我不如他了解你。”
窹生没想到,走在夜色中,还能得知君父夸奖,笑道:“那我若留在新密了,又如何?”
“便跟着君上去雒阳呗。”
“那你呢?还会去颍城?”
姬足笑而不答。
窹生想了想,肯定道:“我留在新密,你就打算让祭伯在成周暗中相助,让天王册封我。我这名声不好听,难免留下后患。你做事向来滴水不漏,不可能留下这么大的破绽。所以,确定我去成周之后,你自己就折回新郑,帮我挽回声名……不,你甚至会用强制手段,血洗新郑。”
姬足耸了耸肩:“那可不,我闲着手痒,只能回去收拾人了。非常手段嘛,肯定不太好看,流血也是难免的。”
窹生斜了姬足一眼,一本正经道:“你人不在新郑,布置还在,就这般优哉优哉走了,也有人不好过。我哪敢让你回去?”
“你竟这般信我?”
窹生没好气的,捶了姬足一拳。
姬足无奈:“你救了无数人,就是把我给害苦了。”
窹生挑眉:“你和君父有约?”
“送你毫毛不损的去雒阳,算不算?”
确实有赌约,但姬足是不会承认的,因为他已经输了。其实,这约定也无伤大雅,只是他自己亲口许下承诺,若窹生选择和他一道走,便要护着窹生直至顺利登基而已。
早看透了局势的他,不过顺口说出今后的打算,却让郑武公松了好大一口气,立即就认同了他先一步出城的计谋。给了他前所未有的权利,可以指使边父做事,与执掌兵权,也大同小异了。只要他不做出损害郑国利益的事情,郑国上下,几乎由他折腾。
这也许只是为了同样的目的,是利益所驱,又何尝不是为了同一个人。
姬足无奈摇了摇头,难得好基友,他忍。
窹生眸光闪烁,无语道:“就这么不情愿?”
“是啊,跟着你,麻烦事太多。”
“确实,就算能顺利到雒阳,我那同胞弟弟也在,还有好一番准备呢。”窹生感慨,“你别想轻松了,这辈子劳心劳力,跑不了。”这似乎是某种信号。
姬足摸摸鼻梁,无奈的想起自己的命运。历经六朝,辅佐郑国五代国君。现下,叔父的儿子才过周岁,他想全身而退,至少还要等上二十年。等到祭国后继有人,局势稳定……过二十年,他还退得出去?大势之下,想逆天改命,想想都有些头痛。
两人停了笑谈,田野间的鸣虫又叫了起来,远处不知名“咕咕”的鸟叫,夹杂着略带凉意的晚风吹过,让野地里的气氛有些诡异。
侍卫们警惕着四周的动静,手不由自主按在了刀柄上。
姬足往马车里钻:“换衣服。”
窹生这才从姬足的不情愿中,回过神来,跟着照做。两人轻减装束,及随行五人换成“大行人”装束,一人一骑直奔新密。暗卫装扮顶替两人身份,继续坐在马车里前行。
未出十里,便见身后响起厮杀声。
姬足策马赶至窹生身边,怕窹生掉队,只道:“路上有变,入新密歇。”
有能训鹰的梁氏在,传讯用鹰,不知比鸽子快了多少倍。地上的路有曲折,天上却是一片坦途,加之夜路难行,临近新密外十里处的庐舍时,一行人还是被人拦住了。
侍卫提醒道:“世子,前方有人。”
月光皎皎,一路坦途,路上人影幢幢,至少也有十余人。必是备着弓箭,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绊马索。一旦马匹停下,五个侍卫,根本不占上风。
姬足咬牙道:“一人先!”
六骑减速慢行,列为一队,由一人快马上前试探。窹生惊得出了一手汗,滑腻腻的,只觉得缰绳都要握不住了。此时,他只恨自己不够强大,不能光明正大的出行,才会被人钻了空子。
侍卫策马不歇,按照先前吩咐好的,大喝:“行人借路,无关人等,速速退避!”
领头刺客怔忪一瞬,抬手就射。侍卫紧紧贴在马背上,躲过一箭,也因此看清了箭羽射来的方向。战马经梁氏传授诀窍,风扬令人亲自调教,毫不惧人,直直对着领头人就冲了过去。
马来得太快,没人敢在马蹄前停留,自动让出道来。侍卫手起刀落,已经和刺客拼了一刀,就这一瞬,便冲了出去。
刺客都有些傻眼,不仅逃了一个,而且,还不知道对方身份。这群人分做两队,到底哪一个才是目标,又或者真是行人,没有目标,杀是不杀呢?
姬足见没有绊马索,立即下令:“策马!护阵!”说罢,又对窹生嘱咐,“压身!冲过去!”
窹生刚想说话,姬足一夹马肚,已经领先他一骑。姬足根本没有停下的打算,此时说话,很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窹生不敢轻易开口。
姬足一马当先,只听马鞭的闷响在空中回荡。
啪啪!
姬足身后的侍卫再次齐声大喝:“行人借路,速速退避,饶尔不死!”
还真是传讯的士官“行人”?
听得远去的马蹄又折了回来,是刚刚冲出去的侍卫回来支援。刺客齐齐搭箭,箭头泛着幽幽冷光……
领头人有了主意,大喝:“祭足,受死吧!”
依旧无人回应。
说时迟,那时快,
原本直直一队的人马,突然闪出阵型来。马背上刚还立着的人全都趴下了,仿佛只有马还在驰骋,人都失踪了一般。窹生被一左一右护在中间,三骑并列,再由一骑断后。夜里视线差,谁是姬足根本分不清楚。这里又是官道,道路宽阔,三匹马并驱不成问题。
“射!”
刺客见得刚刚那冲出去的一骑,便知这些都是军马,不怕人的,起了躲避的心思。头领下令,他们却不得目标,加之马直直冲了过来,心生慌乱,箭也失了准头。
刚想补射,听得身后一声暴喝:
“阻拦军令者,杀无赦!”
一群行人,护送军令,真是太过正常了。骤然,听得身边有人中箭,接连两声哀嚎,更是下意识便往一旁躲。刺客们只觉眼前一阵黑影闪过,这时候,要提剑似乎也迟了,下意识拔剑挥手,只听得铮铮金属碰撞的声音,看得眼前起了零星火光。回过神来,六骑已恢复成整齐的一队,只留下一个黑影,绝尘而去。
嗖嗖补了两箭,也不知到底射没射中。
一场刺杀,结束快得令人发指,若非轻微的血腥气还在空气中飘荡,都让人疑心是梦。
刺客们还在懵圈:“老大,刚刚,是行人带了军令?”
“……也许。”
“那祭足呢?”
“……不知。”
“追不追?”刺客疑惑道,“我们不是应该不问究竟,先杀了再说吗?”
“……万一是行人呢?取个军令不起作用,还会引得郑公彻查。我们入城都是有记录的,到时候反而连累公主,连累君上。大事未成,岂能因小失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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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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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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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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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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