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铮自信笑道:“不需要尔等做何过分之举,只关注城中动向即可。若察觉任何不妥,及时来报。诸位劳苦功高,我自会向上卿禀明功绩,让公孙阏为诸位请功……”
“噗嗤……”
一声轻笑,打乱了在场慷慨激扬的氛围。
寻声看去,两个少年正站在门口。
姬足歪着头笑了笑,算是回应。
祝聃得了姬足眼色,主动招呼道:“都宗人,见好,饭否?”
在场五人,齐齐变脸。
姬足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刚刚他们的谈话,姬足又听去了多少?姬足是支持窹生的,会不会认为,窹生的死和他们都有关系?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做啊!尹铮是个孤家寡人,可他们一个个拖家带口,一死,死一片,伤不起!
想到这里,四个世家下意识整齐往退后了一步,离尹铮远了些,将尹铮孤立了出来。
姬足笑道:“这功绩,都宗人也不用请了,反正他们也不想要,不若给了我如何?”
四个世家再次色变,突然有些后悔,想再站回去,已经来不及了。功劳没捞着,罪名一样背,真是没有更冤枉的了。都怪姬足太吓人,不声不响出现在这里……是啊,守卫去哪了?
四人隐约看见门槛外,瘫着两个人,只觉得大祸临头。
祝不怕事大,开口闭口,都能气死人:“世子,他们说什么功绩,你怎么知道?”xiumb.com
“不就是将假的,做成真的么。”
尹铮霎时面无人色,杀意沸腾。
祝聃迷糊道:“什么真的假的,假的还能变成真的?谁那么本事?”
“都宗人呐,窹生没死,也要变成真死了。”
“尔敢!”
众人听闻事情已败露,顿时杀机四起,都暗自摸索着随身的匕首,伺机给姬足致命一击,不然消息泄露出去,后患无穷。
姬足只听到了五人商议的最后一句,本是试探,现下已经肯定了几人的打算,便施行起自己的算计来,对祝聃说:“如今我们听了他们的秘密,我们也要死了。”
祝聃浓眉一皱,横眼瞪了过去。陡然拔腿,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二话不说挥拳头就打,一边打还一边骂:“打死你几个蠢驴踢的,敢动我家世子,也不看看自己头上几根儿毛长齐没有!”
姬足抱手,作壁上观,笑道:“打个半身不遂就好,别折腾死了,我还有话没说呢。”
“打你个半身不遂,打你个满地找牙……”
祝聃力气大,经过中军的训练和边父的教导后,拳头还刁钻。五人捂住了眼护不住鼻,捂住了嘴护不住眼。偏祝聃还不按套路出牌,只觉得怎么解恨怎么来,拳脚无眼下,到底打到了哪里,就真不知道了,四人只觉得浑身都散了家似的。
痛!很痛!
一时间,大厅里鬼哭狼嚎,不过半刻钟,原本还风度翩翩、衣冠楚楚的五人,就倒在地上哀嚎了。
祝聃转了转脖子,捏了捏拳头,直道:“不过瘾。”
“祝兄,来坐。”姬足置于上位,拍了拍右手的位置。
祝聃却立在旁边未动,虎视眈眈盯着五人:“世子,你问吧。有我在,这几个跑不了。”
姬足问:“尔等想谋害嫡长公子,好大的胆子。”
尹铮眼眶肿了起来,可预见,过一夜,定是两团乌青。他眯着条缝,眼白都冲了血,气道:“祭足,你别乱扣罪名!我等何时要害公子了!明明是清除流言,为君上尽忠罢了!这事,就算君上有意偏袒,你也不占理!”
“你还想去君上面前评理?城中戒严,上至官吏,下至庶民,都闭门而出。上卿还在宫中呢,一直都没出来,什么时候轮到你这只畜生上蹿下跳,出来结党营私了?”
公子吕进宫后没出来,那尹铮的旨意又是从哪来的?
四个家主捂着脸,又齐齐向尹铮看去。
尹铮知道不妙,大事未定,被姬足说动了这几个蠢货家主,日后他就要孤军奋战了。他刚傍上武姜,得罪了公子吕,还没来得及作出成果,先被姬足砍了手脚,日后还要怎么在新郑生存下去,怕是过不了几日就横尸街头。
尹铮从地上撑了起来,力争道:“上卿之谋略远见,岂是尔能比的!尔一届中士,敢殴打上峰,还不知罪,在此大放厥词!”
“哦?”姬足挑眉,“你是上士,本世子都忘了。祝兄,我是不是不能打他?”
祝聃也说不出道理来,脑筋急转,记起郑武公以前召见时说的话来,脱口而出:“郑公说,我家世子,就比他矮一等,在天王面前都是排了号的!”
传话筒名不虚传,真是一字不差。
“可听明白了?”姬足笑道,“别说是本世子占着道理,就是故意来找麻烦,想打你也照打不误……谁叫你,投错了胎呢。”
庶系庶出的身份,一直是尹铮心中的痛。三代而立氏,他的儿子连“尹”都不能叫了,得改。家中嫡系排挤他,仗着血脉羞辱,从来不将他放在眼中。他远走他乡,跑到郑国来做官,没想到还是一样遭到羞辱。
尹铮牙关紧咬,恨得说不出话来,目光若能淬了毒,一定将姬足毒死好几回了。他努力挺直腰板,好似这样才能让自己好过一些。
“都城戒严,你擅自外出,还敢来嚣张,还真当我郑国无人了!动用私刑,殴打官吏,有本事就去上卿面前说理!”怕谁不知道他是公子吕手下的人似的。
姬足讥讽道:“都城戒严,尔等枉顾君上指令,此一罪。嫡长公子还活着,污蔑公子薨去,此二罪。结党营私,此三罪。尔等妄图干扰立嗣,谋害公子,此大罪,罪不可恕。数罪并罚,可赐车裂,诛全族,弃市。”
姬足每念出一条,阶下五人就打一个哆嗦。
姬足幽幽道完,又补充道:“别以为只秋冬才有大辟,逢正、五、九月外,罪大恶极者都能处刑。这功绩,诸位是捞不着了,回家洗干净等着,记得用顿好膳,免得黄泉路上饿。”
姬足说完,带着祝聃大摇大摆离去。
五人哆嗦着站了起来,什么凌云壮志都像喂了狗,气息恹恹的。就连来宇这个早投奔了姬足的人,都吓出一身冷汗来。
冯叔问:“都宗人,他敢说这话,怕是知道了……”
索池说:“怎么办,他瑕疵必报,又拿了证据,定会拿我们撒气的。”
邲杰道:“都宗人一定想个法子啊!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这回搞不好,都是要掉脑袋的!”
来宇气:“就算他没拿到证据,我们在封禁时私下相聚,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
尹铮捂着脸颊,吼道:“吵什么吵!按吩咐行事即可!他就一张嘴,还能说过我们五个么!他才多大,就吓吓你们而已,至于屁滚尿流?”
“可……”
“可什么可!你们支持公子段,难道还是秘密?”尹铮阴森森道,“现在看出来了吧,窹生继位,你们都是个死!”
既然是绝路,便只有一拼到底,不死不休了。
除了来宇,早给自己准备了后路。他心中怡然自得,哪怕挨了祝聃的打,也不觉得难过。路过姬足院子的时候,还往里面送了消息,说尹铮要害姬足,让姬足小心提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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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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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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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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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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