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上,立即就有人笑开了。
“祝聃,你今儿杀气腾腾的,准备好吃鞭,还是吃粉了?”
“说吧,比什么哦,咱这中军六百,还不够你挑么?”
……
祝聃像被激怒的公牛一般冲了出去,随便挑了一个虎士就拿,校场上立即喧哗开来。
郑邴陪在窹生身边,笑道:“公子,看来还没提训练,就已经训不成了。”
窹生没头没尾道:“我赌祝聃赢。”
郑邴愣了一瞬,大感意外:“公子也不常来,不知情形,如何这般肯定?”
“我看出,虎贲大人并不想我留下来,但是我又没去处。想来想去,还是得用计,不然虎贲大人无法向边父交代啊。”
郑邴无语道:“小人可什么都没说啊。”
“祝兄赢了,我每日就来这里蹲点,跟着虎士一起训练,如何?”
“要是输了呢?”
窹生一本正经道:“输了,我就进宫请示君父,仿六年前一般,下旨让我来中军训练。”
郑邴原以为窹生会下个赌注,添个彩头什么的,没想到,竟根本没给他任何商量的余地,铁了心要往中军来。
中军管着宫中禁卫,窹生来掌控中军,是想做什么?逼宫么?
郑邴顿时觉得背上凉飕飕的,惊出一身冷汗来。
“公子,这是何意……”
“意思就是……”窹生故意吊了郑邴的胃口,见郑邴大气也不敢喘,恶作剧一般笑道,“我决定赖在中军不走了,如果祝兄赢了,我就和中军同吃同住。”
这还得了,现下立嗣风声正紧,别说被郑武公知道,就是司马边父那边也不好交差啊!郑邴脑筋急转,窹生单来校练,还能对外解释,毕竟窹生是国君的儿子,他们这些人想拦也拦不住。要是同吃同住,就解释不清了。
郑邴急得一声大喝:“众虎士听令!”
还喧哗着的中军校场立即安静下来。
“公子窹生有令,谁打赢了祝聃,赏一朋!”
有人开玩笑道:“是一人对战,还是一起上?”
“当然是单人对战。”郑邴冷哼道,“排轮子呗。”
“郑邴!”祝聃气道。
“战场上,可不讲规矩。你想留下来,就拿出点真本事。”
众人一愣,顿时士气高涨。车轮战啊,是个人总有力竭时呐!
窹生心道,这郑邴也是个聪明的,假借他的口传令,直接堵了他的话,他也不好反驳。暗示他不要在中军吃住了,平时来玩玩就好。
这下可苦了祝聃,到第三人上场,就叫喊撑不住了,要歇歇。众虎士从没见过十六岁的少年有这般勇猛的,寻常和祝聃小打小闹还不觉得,这时也起了心心相惜之意,嬉笑到一处。
公子段隐在暗处,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心酸得很。站在哥哥身边的人不是他,哥哥的目光也不再看他。他终于忍不住快步走了过去,窹生看到他过来,抬腿便往人堆里钻。
公子段拉住了窹生的衣袖,讨好道:“阿哥,原来你也在中军呐?”
窹生身子一僵,瞄了一眼衣袖,又才看向公子段,动了动嘴皮,说不出话来。
公子段讨好道:“阿哥,你们在玩什么?”
祝聃正巧看到公子段拉着窹生,从地上挣扎了起来:“你想干什么!放开窹生!”
“阿哥,他凶我~”
祝聃想起姬足的警告,要他不要理会窹生和公子段两兄弟的事,便站在原地不动,怒目相向。
公子段见祝聃不敢来犯,拉着窹生的衣袖更紧,越发来劲:“阿哥,我好久没见你了,我们去说说话。”说罢,还挑衅的看了祝聃一眼。
祝聃被他盯得莫名其妙,一股无名火蹿了起来。刚要发作,被身后的人拉住。
“走走,祝聃,刚没过瘾,再打一架咋样。”
“打什么打,我要打的是他!”
“哎呀,还是和哥儿几个,才来劲,你冲着个小孩子较真什么。”琇書蛧
祝聃不能将公子段的言行揭露出来,憋得满脸通红,瞪着眼道:“某要收拾他,别拦着!”
那人警告道:“你可是要在中军混的人,咱们堂堂虎士,不欺弱小。”
这下子,祝聃不闹了,恶狠狠剜了公子段一眼。众人识得脸色,拥着祝聃避嫌去了,留下公子段和窹生两兄弟。
“阿哥,你都不护着我了。”公子段委屈道,“我来了中军,阿哥就不高兴了吗?我是不是来不得?”
窹生也曾犹豫,立嗣当口,出现在中军,并不合适。但他段时间内不能再入仕,就只能从军,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再让自己强大起来。再者,确实如姬足所说,一直让姬足保护,作为一个男人,实在太丢脸了。
其实,他也曾幻想,自己不入仕,只参军,练就一身武艺,来日保护身边的亲朋好友。公子段继位,他就贴身保护公子段,也是好的。可自己愿意做是一回事,被人逼着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公子段突然出现在中军,原因耐人寻味。
窹生回过神来,公子段一向吃不得苦,对中军校练不感兴趣。两岁时,他在校场和安姬起了冲突之后,总共来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他不会自己跑到中军来,除非母亲吩咐。
他都已经做到这步了,母亲竟还疑心他要争位……
见公子段来,他很开心,却也很明白,这是公子段故意讨好让君父松了戒心,顺带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窹生再次看向公子段,说不出滋味来,将衣袖抽了出来。
“我不和你争,你大可放心。”
兄弟俩不约而同想起上一次的临别之言。
窹生说:我不用你让。
就这短短五个字,断了兄弟情分,任凭公子段如何哭喊,窹生都没有回头。
公子段的血色霎时退尽,泪眼婆娑:“阿哥,你气我要承袭,所以就不理我了?”
窹生眼神幽暗。他让都让得,又何必生气。他气的是亲情浅薄,气的是来自亲人的怀疑,气的是母亲不但不信他,还不停磋磨他。就因为他亲近原繁和姬足,没有不问因由去帮公子段说话,就闹到这个地步。都是儿子,窹生难免嫉妒,但更多的是心酸。
公子段含着泪,哽咽道:“阿哥,是不是我不和你争,你就能放过我?”
窹生竟觉得无言以对,他何曾想争,他明明一直在让。他已经放手了,可是弟弟和母亲都不想放过他。动了动嘴,终究连“我没和你争”这样的解释,都吞回了肚中,扎得心口生痛。
公子段又问:“是不是我死了,你就放心了?”
窹生再不想留,拔腿就走。
“阿哥!”公子段不甘的低吼,“你是不是要我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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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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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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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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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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