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说,我要真扶了公子段,还不得都听她的?但要我娶亲,怎么也要我看中才行吧。去年大小姜氏来,一双招子在我脸上都能戳出洞来,巴巴的往我跟前凑,我真是厌恶得很。而且,真嫁了来,这不相当于在我府邸安了个耳目?我要做个什么,家里都有人监视,这日子没法过啊。你快想想办法!”
人长得太帅,帅得天下闻名,小姑娘自是喜欢的,盯着看也没办法。
尹铮在乎的不是这点,他陡然站了起来,急急走了两步。
“这事君上知道了?”
“伯父耳聪目明,这事儿肯定瞒不住。不过听家父的意思,是压住了。但伯母既然起了心,联姻的事就还没完,只能躲了一时,过段世间还得提。等那时再做准备,就没机会反驳了呀!”
尹铮拍着大腿,急道:“糊涂啊!这君夫人,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
“怎么了?”
“她这是在捻虎须啊!公子,你想想,你将来承袭大夫官职,她在你府中安插耳目,岂不摆明了要干涉朝政?君上能许么?”
子都愣道:“她不会这么做吧?嫁过来这些年,没见她干政呐……”Χiυmъ.cοΜ
尹铮接连摇头,气道:“现在不会,那是因为君上强势,她没机会。公子段惯爱听君夫人的话,要真成了国君,岂不事事都要过问她?她再安插耳目在你府中,岂不对朝堂了如指掌。要真起了什么心思,这郑国都要改姓姜了。”
“没错,你说得没错,伯父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我听父亲说过,当年我那两个叔父,公子岌和公子清,就想插手宗室,被剥了官职,每年只领着粮过日子,连地都没有,是没个指望了。”子都脑筋急转,“伯母此举,犯了伯父的忌讳,怕是连累公子段都不能顺利承袭,我们的打算说不准都要落空。”
尹铮叹道:“公子,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我?”
“你如今年满二十,婚事早该被提上议程。有了妻族的支持,未来不管谁承袭,你都能在朝中说得上话,该好好打算一番。”
子都一脸郁闷,这身份也是尴尬。本该娶个诸侯的嫡公主也使得,但要压过两个嫡公子,郑武公不许。低纳个世家,又觉得对未来无用,自己委屈。他名闻天下,又想找个和自己一般能匹配的,就更难了。
子都问:“那你觉得,我娶个申国姜氏,大计能成?”
“不成,你真娶了申国姜氏,就一定成不了。外戚干政,不管任何一个国君都忌惮,反倒断送了公子段的前程。公子你不能只着眼当下,真要结亲,得选个有实力,且门当户对的亲家。姜氏掌控欲太强,说个不好,万一她将来对你不满,你也要有实力和她抗衡才是。”
为了自己的小命,尹铮不得不尽心尽力为子都谋划。未几,他灵光一闪,有了主意,对子都附耳嘀咕了几句。
子都问:“这能成吗?君上能许?”
“能。”尹铮斩钉截铁道,“这般安排妥当之后,一定能成!就算成不了,经这一闹,敝臣也有办法。”
子都放下心来,将希望寄托在尹铮身上,依旧按照尹铮的话进了宫,去找公子段,装作一副不知究竟的模样。等求见的消息递了出去,才知道公子段被请去,观午时三刻的车裂去了。
子都有些懵,打探之下才知道,谋害公族,决不待时,不用等到秋冬执行。因为他怂恿公子段找原繁的麻烦,五个世家死了十口人,还砍了五十双条腿,城门口可谓血流成河。
觉得受了委屈的五个世家,齐齐到上卿府向公子吕要办法。公子吕闭门不见,不闻不问。子都回家的时候,也不敢打照面,从后门偷偷溜了回去。
碰了壁的五个下大夫顿觉大祸临头,急得如热火上的蚂蚁,蹿到一处,商量对策。
“上卿闭门谢客,想必是君上的旨意。罚俸也还好,但这车裂和永世不录用,就有些过了。”冯叔问。
“去年冬月,君上才血洗了索氏,现在又下狠手,是对我们这些殷商旧臣不满,要斩草除根吧!”索池道。
苑伯笑:“可别拉帮结派,去年那事,是你索氏子孙有人走私货物,夹带外国人进荥阳,这本就是大辟的罪过。一码归一码,推庶长公子下水,君上大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谁出的主意,总要给大家个交代。”
“苑伯,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好似你不是荥阳地头的,就高枕无忧了一般。比起我们四个来,你就在苑,挨着新郑可近呢,最担心的是你吧?”邲杰问。
苑伯道:“争这个,有用吗?换了你儿子被推下水,你也要发怒不是?况且那原繁是什么身份?是君上的庶长子!谁活得不耐烦了,自己找根麻绳,寻颗歪脖子树得了,别连累犬子。”
“苑伯,你这话说得不厚道。大家都在上卿左右做事,这事是公孙阏吩咐下来的,最初你也是同意了的。这时候才来跳脚,想瞥清责任,证明谁比谁高洁么?”索池气道。
“你不说,我还想不起呢。牵线搭桥都是你索氏,现在出了事,大家都跟着受罚。享福的时候没见着你拉拢我们,这受罪的事倒分摊了出来。索池是何居心啊?”
“那也是你苑氏自愿的,我拿刀戳着你脖子了,还是跪下求你了!谁也不知道事情会闹这么大啊!谁料到‘那’竟这么大胆子,敢谋害亲兄长啊!你现在吼我有什么用,你现在再去扶持大的,大的就理你了么?”
索池和苑伯吵了起来。这里五个世家,只有苑伯是新郑人。其他四家都在荥阳,关系自然更紧密一些。
“呀呀,得了,吵什么吵,还闲烦心事不够多么。”冯叔劝,“窹生现在和原繁走得近,都住到祭国小世子那去了。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想办法吧。这一年俸禄倒是没啥,大不了勒紧腰带,也就过了。他能承袭,你我都有辅佐之功,趁机为门下撤了禁令也不是不可能。有空吵架,还是想想,如何让君上尽快立嗣吧。”
苑伯气哼哼站了起来,翻了个白眼:“你们商量吧,我是不参与了!我那点家业不够你们霍霍。”
索池又嚷了起来:“事到如今,你走了就撇得清么?”
众人赶忙又劝:
“是啊,苑伯,你想想。毕竟嘛,公孙阏是上卿公子,一言一行都代表了上卿啊。你这般撂担子,上卿知道了,会作何想?”
“苑伯,你只想想,上卿是君上亲弟,同君上关系一向要好。立嗣的事情,上卿怕是朝堂上最清楚不过的人。咱们在上卿手下做事,总要念着几分情面。或许,再等等,上卿旨意就到了,你不用着急。”
“就是,刚刚行了刑,上卿不好出言也是情有可原,我们别先自己乱了阵脚。”
……
苑伯听罢,也不敢太得罪公子吕,便笑道:“满朝大夫士族,谁不是上卿手下。我也没说就要换阵,只是不想多费口舌。几位有何决策,派人通知就是。家中小儿还需约束,敝人先行一步了。”说罢急匆匆出了门。
没等众人回过神来,苑伯已经走远了。
索池心中不安,索氏接连受挫,实力大不如前。公子段是他最后的依仗,再不立嗣,他都快熬不住了。转眼看向一直都没说话的来氏家主来宇,问:“来宇,你一直不说话,心中想必是有谋算了?”
来宇担忧道:“我有什么谋算,君上派了窹生和祭足两个小娃娃到司空来,我正头痛呢。”
“也是,你管制陶,闹腾起来打破个什么就不好了。”
“别说我,追溯起来,你我殷商后裔,大都是工匠,不都在司空隶属?想想办法吧。窹生倒还好,那祭足不是个好相与的。先前偷挖工匠被暴露之后,便越发肆无忌惮。前年,我恰好罚了一个做剑的‘桃氏’,想小惩大诫一番。结果,他没出三天就给我挖走了,就连家二老小都一并使人带去了祭国。”
来宇话音刚落,另外两家立即附和道:
“是啊是啊!去年,我手下玉人,也是那么被挖走的。害我现在责罚御下都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没了人,连商旅的东西都备不弃,没得运。”
“哎~!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了,我家前年也走了个做刀的,不会是这小世子做的吧?”
“说不好……君上故意将这祭足派来司空,在警告我们?如此,这夺嫡,还真不能做得太明显了。次卿和司马也没动呢。”
……
一时间,姬足犹如洪水猛兽,众人谈之色变。
正诚惶诚恐之时,尹铮找上门来:“上卿不方便接见各位,派我来传个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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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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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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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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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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