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纨绔子弟被从湖里捞了起来,冻了个半死。一问之下,五个世家全都傻眼了。立嗣当口,想淹死庶长公子,这是作死啊!要向公子吕表忠心,向公子段示好,不是这么卖命的!这事一出,五家被齐齐绑在公子段身上了,以后想换主子都不行。
这么大的事,当场不知多少人看见,外面早已传得惟妙惟肖了,瞒不住。还好窹生当时将人都呵斥跑了,只要当事人矢口否认,就算闹到郑武公面前,原繁这个亏也吃定了。世家齐齐下了封口令,不准五个娃将事情外传,又统一了说词,才派人去宫中请罪。
谁也没料到,立嗣之争的第一场风波,竟来得这么猛烈。wWW.ΧìǔΜЬ.CǒΜ
孩童间的不懂事,却一举牵扯了朝堂,牵扯立嗣,牵扯两国邦交。
安姬上一次被囚宫中,就冻了个半死,这次又因救原繁掉进泮宫的湖中,没等进屋脱下湿漉漉的衣裳,已经只剩了一口气。泡了热水澡,又喝了姜汤御寒,体温恢复了,刚刚压住的病气却一发不可收拾,陷入了昏迷。
万幸,两个女巫都是羽当日精挑细选之人,会医术,没耽搁救治。
男女有别,安姬在里间。原繁和祝聃换了衣裳,坚持守在客厅,不停打着喷嚏,听着里间的动静。两人心中有愧,不敢说话。
过了片刻,女巫出来见礼:“世子,公主寒邪入体,又有旧患……”
女巫不再说了,后话显然不好听。
姬足只觉得头晕目眩,呆滞道:“你说,我受得住。”
女巫犹豫一瞬,答:“公主近日不耐寒热,腹寒、目眩、盗汗、惊梦,都是阴阳不调、精气走失之状。这次落水,寒邪入了骨,急症凶猛,怕是……不好。”
姬足闭目一瞬,强自振作道:“有什么法子,尽管说出来。”
“就算侥幸治好,怕也是……”
“我只听结果!”
“女子宫寒,则不孕。”
世族联姻,要的是血脉相连。不孕,无疑给安姬判了死刑。就算侥幸嫁得出去,日后膝下无子,还得帮妾养着儿子。自己的孩子和旁人的孩子怎么能一样,姬足还想为自己找个从一而终的妹夫呢!可哪个世家想绝后啊?
原繁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不知如何安慰。安姬是为了来拉他,才被牵连,要是这辈子都无法做母亲了,他该给姬足交代?瞬间,他心中有了决断,却忌惮姬足的脸色不好开口。娶安姬?同姓通婚不顾礼法暂且不论,这时开口求娶,太不合时宜。
祝聃打着喷嚏,气道:“不嫁就不嫁!咱们这两个大男人还养不活个女子么!你只管说,如何能救!”
女巫叹:“上古有味药,名龙骨,选其色青白者入药,能镇惊安神、除烦热。配以牡蛎,能敛阴,潜阳。驱寒之后,用这两味固本,许能解寒邪,加以时日稳固心肾,未必不能为母。”
三人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姬足明白为什么女巫面有难色了。牡蛎,得去千里之外的海边才能找到,对现下,还用着贝币当钱使的年代,单这味药,和用金子熬水喝没有区别。更别说龙骨……龙骨,就是化石啊!
药方不难开,药却难找。情急之下,哪里去寻!
“有药!”
窹生乍听得安姬病情,犹豫了半响,没敢进门,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姬足。现下听得女巫说出了药方,心中也是五味陈杂,还是走进门来。
祝聃急道:“哪里有!”
“宫中。”
窹生对姬足行礼道:“世子,对不住……”差点就害死人了,说句对不起,窹生底气不足,想了又想,才补了一句,“药,我会求来。”
原繁急急站了起来:“阿弟,你不能去!你这时候去,是送死啊!”
“狼跋的!这时候了,什么死不死,不去才真死了!”祝聃跳起来,“我去,我和,和……”话还没说完,连打了三个鼻涕,急急使手帕捂住,眉毛鼻子皱成一团。
原繁拉着窹生,对姬足道:“先生!你救救窹生!君夫人陪嫁时有味龙骨,若平时去也就算了,现在公子段伤成那样,窹生要是回去,她不要了窹生的命才怪!”
窹生决绝道:“世子,我说过,安姬也是我妹妹。这事是姬段不对,长兄如父……我不会眼睁睁看公主受苦的。你等我消息。”
“你不能去,就这样去是送死。”
姬足终于发了话。
所有人都诧异的看向姬足。姬足一向宠爱妹妹,这时候阻止窹生,不知用了多大决心。
“我想想。”
姬足说完,不动了,入定一般。
三人面面相觑,知道姬足在想办法,不敢出声叨扰。
原繁拉了窹生就往外走,在走廊上小声嘀咕道:“你怎么来了?公子段呢?”
“不知……”
“你!”原繁瞪大了眼,“你不管?”
“不管我如何做,一个孝字压下来,我依旧一无所有。”
“你,你想通了?”
“你说得对。”窹生笑得比哭还难看,眼中含着泪光,“让我是非不分,我做不到。他求的是愚孝,顺物之性,但凡我还存着半点良知,都无法顺了他的意。”
原繁叹了口气,反倒是窹生决定要争,他不知如何开口了。要劝窹生杀了亲弟弟?断绝了母子关系?他做不到,任何一个留有良知的人都做不到。他只能感同身受,拍了拍窹生的肩膀,以示安慰。
几句话功夫,姬足已经有了主意,快步走了出来:“我和你一起去。”
窹生劝道:“我好歹是亲儿子,她不会对我下手。你今日动了刀,她不会放过你,你还是别去,免得惹麻烦。”
姬足摇头:“我是外人,可以胡作非为,要是要不来,我就抢。而且有我,错的都是我,你才不会受责打……你上次的伤还没好全呢。”
姬足在变相提醒窹生挨过的打,那还是在没对公子段动手的情况下。今天,他动了刀,见了血,以公子段的性格,哪里能不回家告状。武姜护短,窹生必定会挨打,至于打到什么程度,还真不好说。
窹生张了张嘴,满嘴苦涩。在自己母亲面前,竟要一个外人,才能保住自己性命,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情吗?
姬足决定:“无妨,我是天王亲封的世子。在外国,礼节因加一等,仅次国君。我再胡闹,只要不出人命,最后都要抹过。”
窹生感慨万千的点头。
姬足又道:“风扬和侍卫都不能出面,咱们四个都是孩童,一起人多势众。但能不动手,还是不动手,毕竟现在世道也不太平,不能把事情做绝了。”
话音刚落,密纳走进门来。
“传君上口谕,宣祭国世子,祭足进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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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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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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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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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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