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繁刚立定脚步,就被几人围了。
公子段杀气腾腾道:“你撺掇我阿哥。”
不是质问,是肯定。
来者不善。
原繁往后退了一步,遂而又挺直胸膛往前迈去:“麻烦,借过。”
“许你走了么!”公子段冷笑。
不用公子段吩咐,身后的人立即围了上来,将原繁逼退回原地。人多势众,原繁忌惮着世家不好动手,哪怕功夫学得出色,畏首畏尾之下,也讨不了好。
原繁气道:“你想怎样!我好歹是你庶兄……”
“是啊!你是个庶出,没人教养,所以你不甘心,见不得我们一家人好,就去挑拨阿哥与我疏离,惹我母亲伤心。你说,这账,我该怎么和你算呢?”公子段幽幽道,“要不,你还是去死吧。你死了,就没人挑拨我和阿哥之间的关系,母亲也就不会伤心了。”
“君父还在,你就敢对亲兄长下手?君父明察秋毫,不会放过你的!你还是莫信这些小人之言,断了自己的前途。”
原繁察觉公子段不似说笑,有些慌乱。第一次经历生死关头,有些懵,想不到公子段竟这般肆无忌惮。这还不是世子呢,要真成了世子,他原繁还有活路吗?当下,原繁更坚定了要扶持窹生上位的想法。
有人喝道:“原繁,你说谁小人呢?咱们这儿,谁不是公卿贵胄,是吧,啊?”
“看看,真以为自己是根葱了。没有会爬床的娘,哪来间色示人的儿子。看看,玄配紫的衣裳啊~我呸,果真是个下贱的,惯会扯大旗往自己脸上贴金,啧啧,原来一脉相承嘛。”
“哈哈哈,你这说到点上了。贱种生的,可不就是一脉相承。”
……
原繁凭着仅存的理智分析:不行,世族牵扯颇广,他不能动手,他动手就是他没理了,闹到君父面前去,是要吃亏的。只要熬过了这阵,他便回宫请君父主持公道。
原繁瞠目欲裂,双拳紧握,强忍怒气道:“不许你们侮辱我母亲!”
几人还不罢休,放声大笑:
“辱你,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你就是泥巴里的狗屎,抠起来还费劲呢,谁和你计较。”
“冯兄,你太看得起他,狗屎好歹能养花花草草,他算个什么东西!”
……
原繁气道:“我好歹也是君上的儿子,你们敢找我的麻烦,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准备!”
公子段看着原繁气恼的模样,心头十分畅快。灵光乍现,总算想通了关窍,眉头一展,盈盈笑道:“君父不察也就好啦,让你死得悄无声息,事情不就都解决了嘛。”
原繁从小就是个不受宠的,没人拿他当回事,五人立即附和:
“公子放心,刚刚他来的时候,没人看到。”
“对,没人知道他来了这里。我们相互为证,不会有人怀疑的。”
“公子只管吩咐,我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
公子段顺手捡了根木棍,指使道:“把他丢下去!”
二月的湖水,都是雪化的,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公子段抱着手臂,看着原繁拼命反抗,离湖面越来越近,猛的脚下一空,两只手在空中划拉,眼见就要掉进湖里……
祝聃和安姬玩闹过来,
“住手!”
被人抓了现行,五人不敢再动。
祝聃是个没心眼的,好斗,一心要收拾人,替原繁出气,冲上前左右开弓,拳拳到肉。只有安姬心细,伸手去拉原繁,想将原繁从湖边拉回来。
公子段见到安姬,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安姬,母亲就不会被幽禁。他心中生恨,说做就做,使劲将安姬往前推去。正巧安姬要救原繁,被这一推,和原繁齐齐跌进冰冷刺骨的湖水里……
祝聃气急,往湖边冲。一路开揍,也不管谁是谁了,专照着脸上招呼,连公子段也没放过。
嘭!
祝聃直接跳进了湖里,一手一个往上提,岸边湿滑,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从小到大,公子段第一次挨打。
他捂着脸颊,嘴里的血气直蹿上头皮,耳朵里嗡嗡作响。啐了口血沫,发了狠:“不准他们上来!”
祝聃开骂:“滚你娘的小杂皮!爷上来先剥了你的蛤蟆皮!狗东西的!”
安姬呛了几口冰水,脸色苍白。祝聃在水里划拉,原繁也知道事情闹大了,努力将安姬往上托。
姬足远远看见湖里有人落水顿觉不妙,也没管水里的人到底是谁,先嚷嚷道:“来人啊,有人落水了!”他心头有不妙的预感,急急往湖边冲。
祝聃看见有人来了,扯着嗓门大喊:“世子!快!救公主!”
“公主在水里!”
……
姬足是祭国世子,平时有力大无穷的祝聃在身边,没人敢做对。现下刚下课,风扬和侍卫都在泮宫门口等着,祝聃在水里,姬足孤身一人。公子段顿时觉得找到了好机会,心想一不做二不休,反正今天都杠上了,不如一并解决了事。就算时候父亲要责罚,也不能杀了他这个亲儿子。能为母亲解忧,哪怕被罚,也值了。
公子段怂恿道:“今儿的事传出去,别想落了好!杀了他!”
死无对证,还是凭自己一张嘴说。几个人明白了公子段的意思,立即就对姬足冲了过去。姬足着急拉安姬上岸,闪过攻击,从袖中摸出惯藏的匕首,反手就扎了下去。
“嘶!他有凶器!哎哟哟,我的腰,啊啊啊,我流血了!”
受伤的人这一吼,反倒让所有人一愣。到底都是些没见过血腥的少年,遇事不如姬足沉稳,被这红艳艳的颜色惊得呆了。等回过神来,姬足已经闪到公子段的身边,拿住了公子段的脖子。
擒贼先擒王,公子段才是最关键的祸害。
将刀压在公子段的脖子上,姬足冷冰冰道:“去救人,不然我杀了他!”m.xiumb.com
“不准救!谁救我杀了谁!”公子段呆滞一瞬,挣扎起来:“有本事你杀了我!”开玩笑,花了这么大功夫,怎么能就这样放弃呢?他料定了姬足不敢杀他,更不顾及安姬死活。
“快杀了他,他不敢伤我……”
哗!
姬足果断在公子段的胳膊上划了一刀,问:“痛吗?”
公子段一呆,精神高度集中下,还没觉出滋味。
姬足用刀尖戳在公子段的锁骨上,慢慢往下压,又问:“痛吗?”
剧痛这才从胳膊和锁骨处传回大脑里,公子段瞬间面无人色。痛,他从未这么痛过,郑国谁敢打他,刚刚挨了祝聃一拳,不致命,没有多想。现在被姬足用刀指着,觉得温热的血哗哗往外流,皮肤都被浸湿了。
公子段这是真怕了,不敢再动。
姬足喝道:“救人!不然我杀了他,你们全部给他陪葬!”
一行纨绔公子连忙将安姬扯上岸来,又将原繁和祝聃也捞了起来。
安姬瑟瑟发抖,已经冻得说不出话来。
原繁哆嗦着:“救,先救,她!”
祝聃也冻得嘴唇泛紫,一边哆嗦,一边急道:“怎怎么办,前,前几,才,才受了寒寒,寒可怎,怎么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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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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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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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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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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