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都夸奖道:“父亲,尹铮虽是尹氏庶系,却有大才。当日,伯父赐他都宗人的官职,就是证明对他看重。这样年轻有为的世家子弟,父亲为什么老是不许我多接触呢?”
公子吕不屑:“惹祸的本事是不小,没看出来哪里有才了!”
子都扯这公子吕的袖子:“伯父贤明,能得伯父所用,当然是有才情的。父亲,你难道还质疑伯父不成?”
公子吕气哽。他私下劝过,郑武公只说,“他那双腿,是你亲自监刑,也是你派人医的。这辈子也治不好,翻不出花样。放在眼皮底下,省事。”
什么省事,明明就是祸害。
公子吕只觉得,尹铮快把他儿子霍霍了,更不想说话。
子都哄道:“父亲,我是你亲儿子,如今也入仕了。我学成之后,自会令你刮目相看,你也得给我指点一二啊。”
公子吕训道:“自古贪功冒进之人,没有好下场!”
“父亲所言极是。”子都讨好,“自古也有云,上阵父子兵呐。父亲不指点我,又不准我与尹铮接近。那我不得窍门,该如何长进?”
公子吕斜着眼看子都,脸板得如石头一般。
子都又道:“父亲大才,位列上卿,是伯父那么多兄弟中,唯一能在朝堂上说得上话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能得父亲点拨,儿子将来一定雄才伟略,不负门楣。”
公子吕出了口粗气,努力将注意力引回立嗣的事情上来。
想了想,他和郑武公是兄弟,子都和两位公子是表兄弟。如果让子都去宫中,没准儿真能探出点门道来,总比自己两眼一抹黑,胡乱抓瞎的好。再说,表兄弟之间走得近,也属常事,旁人说不到他结党营私上来。
公子吕不咸不淡道:“你无所事事,便多去宫中转转,和公子们亲近。”
子都乖巧应“诺”,又道:“父亲,前几日,中军空了五个虎士位置,我从上卿府拨了人去。今后,咱们也算耳聪目明了。”
公子吕问:“边父知道?”
“知道的,看他那样,也在中军动了手脚。大家半斤八两,谁也不能说谁不是。”
公子吕放下心来,还不忘提醒:“这事做得很好,今后也要用心些,做事多想。”
子都怕父亲责怪他心眼儿小,刻意隐瞒了和风扬的冲突。当然,如果公子吕知道,这五个虎士职位是从姬足手上抢来的,定不会如此轻松。
可惜,事情已成定局,姬足已经将事情剥给郑武公知晓了,郑武公恰好想利用公子吕等三人,自然不会把事情闹开。以为得了好处的人,都还蒙在鼓里。
子都隐约觉得父亲意有所指,回头抓了空,悄悄去找尹铮商议。他容貌俊美,面若冠玉,引得众人观望。大家都知道他是上卿公子吕的儿子,不敢轻易接近,只敢远观。得了众人敬仰的子都心情颇好,进了门,脸上还挂着掩不去的笑意。
尹铮得了官职,已经从上卿府搬到宫墙外,随时都在宫墙根儿上晃悠,不敢在中军眼皮子下造次。
他这细作当得憋屈,出师未捷,就断了腿,走哪都打眼,没机会作恶。主上已经很久没传话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放弃了他。如果他成了弃子,还想享受荣华富贵,唯一能依仗的,就是子都了。这么一思量,倒静下心来,为子都谋划。
他还不知道,自己身份早已暴露,一切都是郑武公为侄儿安排好的,逼着他没了退路,只能辅佐子都。
尹铮扫榻相迎。
子都不客气,开门见山问:“尹铮,你说,家父为什么要我去宫中?我都二十了,那几个毛孩子才多大,在一起有什么好谈的?”
尹铮问:“上卿当真让你去和公子们亲近?”
“是啊,以前叫我不要去宫中,免得惹祸。现在倒好,说变就变,也不知道哪句话才是真的,令人费解啊。”
尹铮了悟:“如此,公子以后就常进宫吧。”
“那我去找谁?”
“公子段。”
“公子段?”子都色变,“你这是坑我吧?我自己还没娶妻呢,你让我去哄小孩子?”
尹铮高深莫测笑道:“如果,哄得是郑国储君呢?”
子都嘴角抽搐,不屑道:“他?”
“不错。”
子都接连摇头,好笑:“自古立长立嫡皆有,唯独没有立幼的。”
“不,有一先例。”
子都不解,没想出这个人来。
尹铮提醒道:“宣王十一年春(前817年),鲁武公和长子公子括、少子公子戏,朝见宣王。周宣王喜爱公子戏,立公子戏为鲁国太子。同年夏,鲁武公回国后去世,公子戏继位,是为鲁懿公。公子可知,宣王为何如此?”
“你是说……”
子都已经了然,却没将话吐露出来,等着尹铮接话,好像只要站在了道义的至高点,便可以拿捏人把柄似的。wWW.ΧìǔΜЬ.CǒΜ
尹铮对子都的心思了如指掌,却还是开口解释道:“周之最亲莫如鲁,而鲁所宜翼戴者莫如周。世人称,周礼尽在鲁矣。鲁国这是惹了宣王忌惮,想扶持一个好拿捏的国君,才好实施改革。若当年鲁孝公没有杀废公,宣王中兴,指不定能成事。”
子都缄默不言。
尹铮再添一把火道:“如果公子想成大业,就需要一个按您意愿养出来的国君。年纪小,才能听得进去话。况且,原繁、窹生和祭足都走得近,如果那两位承袭,公子您……可就不只是丢脸,还要丢命了。”
对掌控国君,子都没有什么兴趣,反正他是宗室,郑国不管谁继位,都不能委屈了他家。但是能和姬足做对,子都自然是乐意的。尹铮拿捏了子都好脸面这一点,撺掇子都去和公子段接近。
子都又道:“对了,我现在有五个虎士在宫中,没准能有用。”
“虎士?”尹铮奇怪道,“虎士一向是君上亲自选拔,连上卿都不敢轻举妄动,你怎么插得上手?”
“先头我还想不明白,现在肯定伯父要立嗣,我就明白了。边父那老头,一定是想安插耳目,好在储君面前争脸,我岂会如他所愿?被我抓了包,自然只能把人手让出来。”子都得意一笑,“司马官职不及家父,这人手,就被我截了。”
子都最好脸面,怕人说他心胸狭隘,刻意忽略了和姬足的冲突,竟顺利瞒住了尹铮和公子吕。
不料,
尹铮却不如公子吕般夸奖,皱眉道:“不妥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边父也动了手脚,不会拿出去说。这事,家父知道,也没说什么。”
尹铮接连摇头:“公子,你想啊,如果有一天,被君上发现你在中军安插了人呢?这是要肇祸的啊。没有一位君主,会容人在眼皮子下起心思,就如同你也不许别人窥探你在家的一举一动,是一个道理。”
子都震惊道:“做都做了,总不能又送回去?边父怕我们反水告状,这人定然是要不回来的!”
尹铮自信道:“送两个去给君夫人,公子以为如何?”
“妙啊!”子都拍手道,“妙!一来,有伯母牵扯其中,伯父不好怪罪。二来,伯母向来疼爱公子段的,立嗣的事,有伯母支持,也就稳了。我们进可攻退可守!尹铮啊尹铮,尔乃大才也!”
众卿虽不得郑武公明示,但见子都突然和公子段亲近,渐渐也琢磨出味来。知道君上要立嗣,自然不会傻傻落了后尘。无奈,一直找不到借口进宫,各个对公子吕只能羡慕嫉妒恨,私下里,却没少琢磨郑武公的心思。
立嗣,就如一颗石子入了水,在水面荡起层层涟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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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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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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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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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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