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赶上宫门关闭,还留下一条小缝。
“何人,胆敢擅闯禁宫!”
只听得暗卫在交涉。
“公子窹生回宫,开门。”
“休要胡言乱语!我等并未看见公子出宫!”阍人大喝,“拿下这帮歹人!”
随着虎士围了上来,火把的光也透过幔帘照进车厢。祝聃骇然看见窹生脸上两道血淋漓的伤口,心下大惊。谁敢打国君的儿子,不要命了么?
窹生望了闭目端坐的姬足一眼,掀帘探出身去。
“本公子在此!瞎了尔等狗眼!”
约莫那阍人也懵,只喃喃道:“公子……”
“还不让开!”
“公子,君夫人有令,今夜不管何人入宫,都不开门……”
“这不是还开着么!滚!”
“公子,君夫人指令,我等不敢违抗啊!”
琤!
只听得一声剑鸣,窹生拔了暗卫身边的配剑。
阍人求道:“公子,您今日就算杀了小人,小人也不敢让您进门。小人家有老小,您大人大量,就扰过小人吧。要不,要不委屈您在外歇一宿,明早再回。小人定回去日日为您斋戒祈福……”
可见武姜早有预谋,可能已经知道窹生出了宫。
姬足忍无可忍,撩了帘子出去,直接抢了窹生手中的剑,先声夺人。
“军务紧急,尔等敢拦?”
阍人一愣,记起内小臣传来的指令,挺直腰板道:“休要胡言乱语!军务都由司马边父属下传递,尓祸乱军心,视同谋逆!”
这大帽子扣下,吓得着别人,吓不了姬足。
姬足剑指阍人,毫不留情戳进阍人肩上半寸。他强忍嗜血的冲动,如果能直接动手,他倒想全部杀光了事。可事情不是杀几个人就能解决的,他不能杀人,杀了宫门的守卫,就算能救下安姬来,也伤了郑武公的颜面,又要被郑武公拿捏。
姬足拔出剑来,手持令牌,冰冷道:“行!军务你们也不放在眼中!君上的儿子,来日储君,你们都敢拦。也罢,你们当储君不是人,这令牌,总认得吧?”
一条条罪名扣下,阍人在冰天雪地的夜里,大汗淋漓。
“可是……”
“君上当日赐下令牌,准本世子随能时进宫。怎的,两国储君都指使不动你,郑国什么时候改姓姜了?”姬足招手让暗卫坐上车辕,只道:“军务紧急,关乎国之存亡!再敢阻拦者,杀无赦!”
姬足杀伐决断,阍人只好放行。隐约只听得几句,“这祭足好凶,不愧是做世子的,说杀人就杀人”,“闭嘴,还是想想怎么保住项上人头吧”,“可怎么办,这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早知道就放过了,反正还有中军呢”……
马蹄得得,车又动了起来。
姬足再次看向窹生,刹那光火下,他看清了窹生眼中的痛苦。
一国王子,竟不比一个外臣说话管用,能不苦么?
一个儿子,被母亲百般无视,还要被赶出宫去,何处说理?wWW.ΧìǔΜЬ.CǒΜ
姬足没空可怜窹生,只担心安姬。但凡窹生能想到别的办法,也不会闹到他跟前来,定要将事情抹过了再说。一想到自家妹妹在宫中受罪,姬足心中杀意翻腾,拳头紧了又紧。
少时,
窹生求道:“我母亲,她……她只是爱子心切。”
“说这话,你自己信么?”
窹生霎时收声。
姬足又道:“劳烦公子和祝兄去救舍妹,我去觐见郑公。”
窹生眉头微动,没有说话。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想不惊动君父也不可能了。
祝聃察觉气氛不对,问:“安姬怎么了?”
“你刀学得还好吧?”
祝聃拍着胸膛,道:“那是杠杠的啊!我怎么能学不好呢,我尽得边父真传,都能和他对战了。”
“谁敢拦你,杀!”
祝聃乍听得姬足第一次这般直接,还有片刻呆滞:“在宫中杀人啊?”
“怕了?”
“不怕!怕特娘嘞!敢欺负我们祭伯城的人,当小爷吃素长大的吗!”
窹生自觉理亏,头埋得更低,努力想办法,免得今晚宫中染血。
姬足闷了半响,道:“事成之后,今儿就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如果……”姬足顿了顿,“我两个时辰后还没出宫,你送安姬去密县,顺旃(zhan)然水而下,入荥泽回祭国。我……会追上来的。”
窹生没想到,姬足竟心存死志。再想母亲的作为,知道今日必定凶险,不知该如何相劝。
姬足对祝聃耳语,一一吩咐,祝聃频频点头。
“好嘞!世子放心!”
马车一停,姬足跳下了车。
窹生对着姬足的背影,急道:“祭足,这是我欠你的。我一定把安姬救出来……”
“多谢公子相助。”
姬足现在满脑子都是,安姬身子不比男儿,如何受得打,还被关了柴房。武姜多大仇多大怨,要对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下手,简直丧尽天良!怕他进宫,更侧面印证了安姬处境危险,让他怎么不急。
姬足提剑往小寝走,他知道,武姜连宫门都禁了,必有后手。和祝聃分开行事,才能确保万一。
不出姬足所料,
武姜罚了安姬,有些心神不宁。
她知道郑武公对姬足的看重,也知道姬足做了很多越矩的事,被朝臣弹劾,都被郑武公一力压下。郑武公在,她本不该插手政事。但做都做过了,再解释也是枉然,得想办法补救。
爱子心切,终究胜过一切大义。
她请来郑武公,又对燕寝中做出了一番安排,严防死守,防备着窹生那个吃里扒外的长子。实在防不住,也不能怪她心狠,痛下杀手。
武姜拉着郑武公下棋。
郑武公察觉异样,不动声色,笑道:“夫人今日好兴致,可有什么喜事?”
武姜心神不宁,装着撒娇卖乖:“今日不逢五,君上就在小寝过了?说这话好让人寒心,君上很久没陪妾了。”
“怎会,只是好奇夫人为何高兴。”郑武公捉住武姜的手,倾了上身,凑在武姜耳边低语,“夫人自私,都不同寡人分享喜乐了。”
武姜佯装生气抽出手来:“君上可别耍赖,妾明明就要赢了,不兴打岔。”
正好轮到郑武公掷箸,刚好丢了个好棋步,左右都是武姜的子。
郑武公哈哈大笑:“夫人说,寡人该走哪一步?”
武姜往棋盘上一扫,见自己又要丢子,嘟了嘴不依。
“君上是君子,妾只是个女子,君上半分不让,好没意思。”
“那寡人不掷箸了,夫人让寡人走哪,寡人就走哪,如何?”
武姜娇笑:“那君上可不许反悔。”
“寡人说出的话,何时不作数了?”
武姜干脆将自己输掉的棋子全归拢到棋盘上,郑武公伸手去挡。
“夫人,悔棋也不是这么悔的。”
“既然是悔棋,一步两步都让了,君上便多让妾几步可好?”武姜对密纳调侃道,“烦宫伯煮茶,为君上降火。”
话音刚落,彩雀已经将一应器具搬了上来,显然早有准备。
郑武公好笑:“你倒想得周全,寡人真喝了你的茶,岂不是证明寡人气量狭小?”
“君上~”
“好好,寡人喝。”郑武公见武姜试图将自己和密纳都留在小寝中,疑心更重。熟知武姜品性的他,似无意般笑道,“近日当真疲乏得很,都没有问及儿子功课。不如宣来,夫人和寡人一起考校?”
武姜脸色骤变,顿时一敛:“正是抽条的时候,这个时间,怕已歇下了。出入一寒一暖,会着凉。”
“攻城略地,半夜遇袭,睡死了都要爬起来,寡人的儿子不能这么娇贵养着。”郑武公笑道,“去,将三位公子都叫来。”
“又没到开学,君上何必急于一时。”
郑武公挑眉不语,看向武姜,嘴角带笑。
武姜拿不准是什么意思,只好背过身委屈道:“本想和君上共度良宵,既然君上不愿,那便走吧,不用寻借口。”
“寡人不走。”郑武公揽着武姜哄,“寡人啊,就陪你。”
就这样,事情被武姜掩了下去。按照武姜的安排,只等姬足入宫,便会被押入大牢。到时候木已成舟,两国事端已起,郑武公不得已之下,定会除之而后快。她也不用再担心姬足祸害自己的儿子,一劳永逸。
似暴风雨来临前,小寝中格外安静。
武姜低头伺候拿捏按摩,郑武公懒洋洋斜在榻上。两人心思都不在殿中,竖起耳听着外间的动静。
骤然,
听得殿门扣响。
武姜嘴角轻呡,按她的计划,是事成了的信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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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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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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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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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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