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聃和安姬陪在一边,不敢询问,只对视一眼,默默退了出去。
安姬担心道:“阿哥每次这般,就是遇着了难事。”
祝聃问:“世子多聪明啊,能有什么事难得了他?”
“这,你就不知道了。阿哥最擅藏心事,往年那些举动,都是在掩饰过人的聪慧。你看,我阿哥不出手则已,一旦出了手,落过谁了?风扬不在,阿哥找不到人说话,连晚膳都没用多少。这样闷着不行,得想个法子。”
“要不,我给世子送份肉去?”
“肉肉肉……你只知道肉!”
两个人躲在走廊下叽叽咕咕,猜测不断。
姬足心中却异常清明,他找原繁,就是提前在预备应对被尹铮踢回来的差事,不至于疏于防备。
姬足猜得,果然没错。
尹铮的腿还没好全,得知是郑武公派了掌讶的差事给他,欣喜若狂,以为得了看重。等行人告辞离去,打开丝帛一看,顿时傻眼。
使晋擒王
四个字,让尹铮脑海中顿时冒出了很多想法。
郑武公是不是知道了他的身份?将擒王的事交给他办,是不是要趁机杀他灭口?这么凶险的事,他要如何推脱,如何向主上汇报?如果汇报了,是不是正中郑公圈套?如果隐瞒不报,等擒王真的发生时,他也就活到头了,给余臣陪葬……
脑海里绞成一团乱麻,一切无解。
这三个月,子都因为公子吕的责打生闷气,整日躲在府里,看谁都不顺眼。偶尔,折腾够了旁人,会来找尹铮说话诉苦。尹铮一边安慰,一边出主意,想办法让子都的张扬的性格更收敛一些。
尹铮看得明白,在郐都,他只认识子都。子都是郑武公的亲侄子,他是子都的手下,子都越好,他才越好。想要圆满完成任务,得先扶子都,让子都位列大夫,他才有机会涉足朝堂。得知了祝聃等人在中军校练之后,尹铮旁敲侧击,让子都也专心练起武来。
此举正中郑武公下怀,否则不会留尹铮在子都身边。郑武公对子都的性格摸得透彻,持才自傲,等年纪再大点,就完全废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子都愿意听教的人,郑武公乐意将尹铮当做子都的启蒙导师。
为此,春蒐时,郑武公赐下的福肉,明显比冬狩时好得多。
愣了半响,
尹铮把丝帛投入火中,拖着还伤痕累累的双腿,去找子都保命。
尹铮敢兵行险着,是拿捏了郑武公对公子吕的爱重,不可能将子都推进火坑。他的罪过,就是子都的罪过。只要子都还在,就能保他。他就赌郑武公不敢拿子都问罪,至于会不会得罪郑武公,也顾不得了。
尹铮让下人扶着行礼,被子都拦住。
“你腿脚还未好,不用行此大礼。”
“臣有臣的礼数,对主上行礼是应该的,不可废。”
尹铮腿脚不便,冒雨前来,称子都为主,还非要全了礼数。让最近受了漠视的子都,大受感动,坦然受了大礼,将尹铮扶到一旁的小几上坐下。
子都关心道:“可还痛?”
尹铮奉承道:“有公子关心,便不痛了。”
“这腿脚还要好好将养,才不会落了病根。都怪我,连累了你,让你受了委屈。”
尹铮狠狠捶了大腿。这一拍,皮肉的酸麻,刺骨般的疼痛随之而来,让他脸色发白,鬓角起了细汗。他就是要以这种方式,勾起子都的同情心,也勾起子都对姬足的厌恶。
子都立即遣退了仆从,忍不住要发表对姬足的怨恨,不敢让公子吕知道。
尹铮再次自责道:“公子何出此言,用兔子引祭国公主出来的主意,是我出的。事情没办成,害公子也受了罚,我作为谋士,难辞其咎。”
“过都过了,不提也罢。”子都话锋一转,恶狠狠的,“你只管好好养着,这上卿府里,有本公子在,还没人敢为难你。等养好了伤,我们再去找那祭足算账!”
尹铮等的就是这句,立即撑了起来,下跪行礼。
“公子!”
痛还没缓过来,他摇摇欲坠,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子都,这是姬足的手笔。子都没赢过姬足,丢了颜面。
“怎么了?别跪,就坐着说,我听着。”
尹铮本就没想真正跪下,顺子都的搀扶落回原座,忧心道:“公子,我刚刚接了君上的差事。”
“你腿脚没好,接什么差事?”
“君上将迎接晋国来使的掌讶差事,派给了臣。”
子都大喜:“这可是大体面,关系两国邦交。伯父让你去,是看重你啊。”
“您也知道,臣这腿脚,一瘸一拐的,怕是有失国体,会惹人诟病。而且……”尹铮顿了顿,苦道,“这之中,怕是另有隐情。”xǐυmь.℃òm
子都大惊:“怎么说?”
尽管屋子里没人,尹铮还是四下观望,才耳语道:“这掌讶不好当,根本不是去迎接人的,而是传话的。”
子都的心被提了起来,疑惑不解,等着下文。尹铮却故意不说,让子都忐忑不安。
子都咬牙道:“传话算什么,你不去,我去好了。”
“万万不行啊!”
尹铮再次附耳道:“也不知谁出的馊主意,要晋文侯去杀王子余臣。这根本就是送命的差事,是有人故意要陷害您。”
“什么?”
杀天王,冒天下之大不为,惹世人一辈子诟病!
子都怒不可斥道:“谁敢陷害某,某扒了他的皮!”
尹铮小声道:“公子,余臣现在是天王啊。弑君尚且没有好下场,弑天王,那是要灭九族,挫骨扬灰的。你想,我是您的手下,我做错了事,就是您做错了事。这不是故意构陷是什么?”
子都想也没想,恨道:“一定是那祭足!”
是不是姬足,尹铮不知,但尹铮并不介意子都设置一个假想敌,好帮他摆脱困境。
尹铮劝道:“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差事臣不能去,您也不能去。但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君上下令,臣推脱不掉,这才求上门来,不敢使人传话。”
子都急了:“不行不行,我要去劝劝伯父,这样的事怎么能做!”
“非也,君上既然拿了主意,便自有打算。这事,一定要有人做。”尹铮笑得高深莫测。
子都灵光一闪:“你是说……”
“没错,祭足,正是好人选啊。既能为公子解恨,又能为君上分忧。”
子都两眼放光:“真乃谋士也!我子都得你相助,大幸!”
尹铮支招,由子都去找郑武公说情。子都心中有些怕,但是为了自己谦谦公子的美名,只好应下。
两人合计一番,郑武公行事果断,不受人摆布,要改变郑武公的决定并不容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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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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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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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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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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