泄驾不明所以。
郑武公解释:“寡人就给他十年。十年后,祭足,十八岁。”
火盆里的碳,因为郑武公的撬动通了空气,“噗”地蹿起火苗来。郑武公觉得温度够了,随手将滚烫的青铜,往盛着水的小鬲里一丢。“呲呲”的水汽声,仿佛响尾蛇摇动着尾巴,正在引诱远处的猎物。
泄驾眉头夹得更深:“但是这十年,难保他不会在郑国国内动手脚啊,君上当真一点顾虑也没有吗?”
郑武公笑:“祭伯的死因,在寡人手上握着。祭国上下的人命,都在寡人手上握着,他不敢造次。”
“臣听君上说过,公子原繁和此子都得近,公子窹生似乎也有结交之意。若此子心怀叵测,带坏了公子们,郑国根基不稳。君上对他,还是要有所防范才是,不能轻信。”
“有你和御寇、子封在,寡人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郑武公淡淡一笑,拍了泄驾的肩膀,解释道,“就是因为祭足年纪小,和那些心狠手辣之辈不同。此子重情重义,会保护所有他在乎的人。十年,就看寡人那两个儿子如何结交了。”
“若三位公子都和他不睦呢?君上总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几个孩童身上,风险也太大了!”
郑武公摸了摸写满字的竹片,默了一瞬,直接投入火中。
“若不能用,除之!”
火舌渐渐将竹片烤成黑色,再不见上面,请晋文侯商议擒王的决定。若没有姬足今日一番言论,这信,是准备立即送出去。现在经过姬足分析,郑武公决定遵从泄驾的建议,等晋国来使每年的相会之礼时,再提及。
子都想构陷安姬偷盗,郑武公特别吩咐公子吕挑了行刑人,示意专往尹铮腿上招呼。二百五十鞭,就算不是马鞭,也足以打得人皮开肉绽。伤筋动骨一百天,罪归祸首尹铮,起码半年也下不了床。
公子吕明白郑武公的潜在意思,回帐就将子都捆了起来,罚跪在帐中。
子都从小到大没受过这种待遇,昂着头,不肯服软。
公子吕手持藤条,指着子都问:“往日里,我只觉得你任性一些,也不拦你。这次倒好,你敢连通外人,撺掇公子段去找祭国的麻烦……你知错没?”
“儿子没错!”
公子吕挥手就打,一边打一边骂:“你早时,贸然和祭足比试,连累窹生、原繁两位公子受了惊吓!晚时,又去算计公子段为你出气!你以为,君上只是给你脸色看吗!他是气你对他儿子下手,你还看不出来,嘴硬!我打死你个畜生!”
“为父这些年小心谨慎,都是为了什么,啊?就为了你衣食无忧,日后就算不得重用,也能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我一辈子小心谨慎,你倒好!听了一个龌龊法子,就连礼义廉耻都顾不上了!你当真以为你那些算计无人知晓,就那些?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哪一样?哪一样!是君上看不明白的!”
子都挨了打,腰板挺得更直,吸着凉气,在公子吕密集的藤鞭下,理直气壮道:“就他祭足能护着自己的手下,我就不能?我不比他弱!”
“你!你不去找麻烦,他祭足会跟你计较?他祭足看的是国事,你是郑国上卿家的公子,眼皮子就这么薄?”
子都咬牙切齿道:“士可杀,不可辱!”
公子吕气得顿住手,喘了两口粗气,再动手,更狠。
“他祭足是什么人,他是祭国世子,一国储君,你只是个郑国的下士!你何德何能与他为难?他今日真要追究,能扒了你的皮!就为了你那点破脸面,为自己树了个大敌,你还好意思说!为父这张老脸,都被你丢尽了!”
公子吕怒气更甚,一藤条正好打在子都的脸颊上,在脸上留下红痕来。子都饱含泪水,瞪着星眸看着公子吕,就是不肯开口认错。
公子吕有些心痛,恨铁不成钢,却无可奈何,将藤条往地上一丢。
公子吕咬牙切齿道:“若你不是君上亲侄子,就你今日这番作为,大辟车裂,没人救得了你!尹铮那二百五十鞭,也是为你受的!你要断了自己的前途也无所谓,不要平白连累了旁人!”
子都挨了打,对姬足的怨恨更深。殊不知,姬足根本没将他这个人放在心上。正如公子吕所说,姬足看的,是国事。
姬足回了帐后,安排暗卫在各处望风。这次商量正事,没有回避祝聃和安姬。姬足神色倦怠,安姬乖巧挪了过来,模仿彩雀给武姜揉肩的动作,用稚嫩的小手,毫无章法的讨好拿捏。
姬足拍了拍安姬的小手:“安儿今日受了委屈,去歇着,不用管我。”
姬足眉宇间郁气凝结,安姬眨了眨眼,退到一旁。
姬足扭头对风扬遗憾道:“尹铮交代出梁氏来,局势不明,郑公也有观望之意。想段时间内解决,是不可能了。”
风扬怪异道:“梁氏难道……是镐京派来的?”
“十有八九。”
姬足灌了口凉水,将杯子跺在小几上,忧心忡忡道:“梁氏是幽王旧臣,当年驯虎,帮助幽王杀宜臼,显然是不认同宜臼为王的,和虢公为一派。当年,祖父和虢公交好。虢公现在还支持拥立余臣,而我祭国,却因地理限制,已经效忠成周了。虢公因此生恨,对祭国下手,实属正常。现在到底谁是幕后之人,我也又有些迷茫了。”
风扬眉头皱得更紧,看着姬足欲言又止,好半响,才郁闷道:“这个梁氏,如果是余臣派来的。那尹氏,也一定是余臣的人。”
姬足并没察觉风扬怪异的表情,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如果他能知道,定会追问梁氏来由。说到底,还是他对世族的了解不够,没能往深了想。
“早上是猫晚上是虎的人,太多了。尹铮是宜阳庶支,倒未必能接触到嫡系的隐秘。他的作为,不能完全当做宜阳尹氏效忠宗周的证明。宜臼也不傻,不会留个隐患在眼皮子下。”
祝聃惊讶道:“什么?那个尹铮是细作?他还救了那鼻涕虫啊!”
安姬扯了祝聃的袖子,怪道:“阿哥在说事,你插什么嘴。”
祝聃嘟了嘟嘴,想到这事自己也听不明白,瞥了一眼风扬和姬足,干脆递了筷子和勺子给安姬,小声道:“那我们吃肉。”
两人的对话,并没干扰到姬足的思绪。
姬足继续道:“君父要在京城修建时动手脚,要买通量人、匠人等等等等。只凭君父一人,难蒙蔽郑公双眼,一定有人从旁协助,借机将计就计。看来,君父的仇,还要从天朝查起。”
风扬点头:“不错,当局者迷。从郐候战败,尸首不明开始,也许就是一个局。傅母那时,也许已被细作撺掇。可惜,当年我和先君觉得事情顺利,并未多想。现在看来,就连对付郑国,也是别人设的局。如今,先君和傅母两位关键人都死了,更没办法追究细节起因。原本以为尹铮身上有线索,现在看来,我们还是想得太简单了。”xiumb.com
姬足捶了一拳小几,气道:“我原本以为,君父的死,是成周捣鬼。现在,又牵扯到宗周镐京。大周现下几百个诸侯,要查清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我等不了那么久!”除了追查父亲死亡的真相,还得要让自己不为郑国卖命,时间紧迫得很!
风扬震惊:“世子在郑公面前提议擒王,是怀疑余臣作梗。所以,借郑公的手去复仇?”
敢弑天王,胆子得多大!这样一来,竟锋芒毕露,将谋略胆识都呈现在郑武公面前。郑武公必定会因此生了忌惮,绝对不会放虎归山。若姬足不能为郑武公所用,性命堪忧。
这无疑于自断前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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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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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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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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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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