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祝聃再如何反驳,都无济于事了。事到如今,是祝聃偷了兔子,还是安姬偷了兔子,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俩都是姬足身边的人。近墨者黑,侧面印证了姬足的品性不端。
姬足没见半丝慌乱,喊了一声。
“祝聃,过来。”
姬足又对风扬使了眼色,将祝聃手中的剑收回皮鞘中。
郑武公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吓人,站在郑武公身边的公子段缩着脖子,不敢出声。就连密纳,也频频偷瞄,狠不得没长耳朵。
偏偏子都还不自觉,听得朝臣谏言完毕,又不慌不忙补刀:“其实,这也不怪祭国公主。毕竟,上次公子段求走鸡仔,公主想不通,一时心起报复,也有可能。都是小孩子间的玩闹,当不得真。公主若是喜欢,这只兔子就送给公主吧。”
年纪小就如此恶毒,偷盗,外加善妒。安姬一个女孩子,背不起这罪名。
子都,这是要将安姬的名声,都毁了!
姬足阴测测一笑,终于抬了眼睑,仿佛恶魔睁开了双眼。
“公孙阏好记性,就惦记着舍妹喊你鼻涕虫,你就要毁她名节。还三番五次,怂恿年少无知的公子段,来找舍妹麻烦。其实,什么鸡仔,兔子,都是畜生而已。别说是畜生,就是舍妹要你的命,本世子这个做阿哥的,也能为她取来。”
子都没想到,当着郑武公的面,姬足也敢口出狂言,一时语塞。
“你……”
“叔扬,麻烦了!”
子都大惊,没想到众目睽睽之下,姬足竟真敢取他性命,连忙往郑武公跑去。虎士齐齐动了刀戈……
郑武公大喝:“谁敢!”
虎士不敢再动风扬,只好向郑武公奔去,将子都和郑武公层层护住……
风扬冲刺的方向未变。
一眨眼的功夫,尹铮已被提在手中。对尹铮,风扬就没那么客气了,直接卸了尹铮的胳膊。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长空。
朝臣们一阵骚动。原来,姬足从头到尾,想要的,不是子都的命,而是尹铮的。也不知尹铮如何得罪了这个瑕疵必报的祭国世子,莫非是不能折磨子都,便拿子都身边的人撒气?
尹铮的手臂耷拉着,瞠目欲裂道:“你有本事就杀了我!我为郑国,死而无憾!”
子都又一次被姬足耍了,脸上滚烫,拨开虎士站了出来:“祭足!你私拿我郑国朝臣,该当何罪,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朝臣们也开始起哄:“君上,此人心狠手辣,断不可留哇!”
“还是将他送回祭国吧君上,以免祭国和我国开战。”
“这样的人,不适合留在我郑国!请君上早做决断!”
……
说杀的有,说驱逐的有,各式各样,反正就没有一人觉得事情有异,为姬足说话的。郑武公从始至终,姿势都没变过,也没出一声,看得面前众人的嘴脸,好似一个局外人。
姬足一脚将尹铮踹到地上,尹铮还在不甘地挣扎,风扬一脚跺在尹铮胸口上,威胁之意尽显。尹铮只觉得呼吸困难,不敢再动了。
姬足这才轻蔑一笑:“本世子就是看上了这只畜生。是本世子让人抓来,不用查了。”
风扬急道:“世子!”
祝聃气:“世子!都那鳖孙儿做的,凭什么要承认!这罪名,咱不背!”
姬足摇头:“就是本世子偷的,怎的?”姬足看向郑武公,“郑公,要治本世子的罪吗?”
郑武公牵着公子段走了出来,路过子都的时候,还从背后推了子都一把。子都被迫上前,不敢再吭声,目光紧锁在尹铮身上,额头急出汗来。
雪地上,只有呼啸的北风吹过,万籁俱寂。
突然,
郑武公将子都怀里的兔子,往地上一甩。兔子受了惊,在地上扑腾了两下,一溜烟没了踪影。
姬足蹲下身来,在尹铮身上摸索。他歪着头,只有尹铮和风扬才能看清他的脸。尹铮拼命挣扎,还想说什么,被风扬一脚踩在脸上,出不了声。
姬足手上动作没停,嘴上却轻轻的,似喃喃自语,只有尹铮听得模糊的言辞。
“你敢动,某就敢玩儿死你。”
尹铮瞪大了双眼,片刻失神。也就这一刻,姬足从他皮裘里,翻出一面精致的小鼓来。姬足已经得手,风扬便不再拘着尹铮。尹铮眼中惊恐尽显,瞬间又闭目,将情绪敛去,已存了死志。Χiυmъ.cοΜ
这面小鼓,比婴儿巴掌还小,有绳结,可套在指节上,里面似有东西,还沙沙作响。姬足把玩着,戴在拇指上,以无名指和中指轻轻敲击。
“是这样用的么?”
这场面,没在尹铮的算计范围内。尹铮失了先机,不敢再动,只好躺在冰冷的雪地里装死。刺骨的寒气钻进他被卸了的关节缝里,痛得他失了知觉,连脑子也木讷起来。
姬足到底想做什么?
众人不明所以,面面相觑。
就在这时,不知跑到什么地方的兔子,又蹿了回来,围在姬足脚边打转。就算姬足停了动作,兔子也赖在姬足身边不走了。
姬足笑问:“郑公,觉得这场景还熟悉么?”
“驯兽之术?”
“公孙阏,不如你来解释一下?”
子都的冷汗已经浸湿内衣,凉透了心。这兔子是尹铮养的,他自然知道,不然在祝聃说要喊兔子的时候,他不会胸有成竹。原本准备的证据一一登场,姬足的罪名已经坐实了。子都不知哪里出了纰漏,竟让姬足看出端倪来,从尹铮身上搜出了招兔子的小鼓。
思索之下,子都只好不认,冷哼一声:“我见过驯鸟、驯兽、驯马的,实在没见过训兔子的。”
驯兽,自古有之。司寇掌管罪隶,分别有:驯服鸟的闽隶,养马的蛮隶,养牛的夷隶,和养猛兽的貉隶。司马旗下“服不氏”,就掌管饲养猛兽及驯服,作为行军打仗之用。
养只兔子当宠物,算不得稀奇。西周时期,开始流行鹤文化。《史记》中,卫懿公酷爱仙鹤,不仅给仙鹤封官,为仙鹤造陵墓,还让仙鹤侍寝……
姬足又问:“尹铮,这兔子,是你驯的吗?”
祭国宫中,细作会养鸽子传讯,这尹铮会驯兔子,姬足也不觉得奇怪了。毕竟,稍花几日时间,让一只兔子养成食物和鼓声间的条件反射,十分容易。动物听觉比人灵敏,很多低频的声音,人听不见,动物却能听见。这只小鼓的声音,人就听不见。
郑武公早就想息事宁人,不耐烦道:“不过是只畜生,驯不驯的,也无所谓了。现在真相大白,是这尹氏作怪,便将他交由司寇处置……都散了吧。”
“伯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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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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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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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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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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