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聃嘴里包着糕点,小声嘀咕道:“就是,一个人在宫里,连个玩伴都没有,活着有什么意思。”
厅中,只有姬足在和原繁对话,静得连落根针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楚,祝聃的声音再小,也被原繁听了去。祝聃原本想表达的意思是,如果原繁和他好,还能有个伴儿。结果,话一说出口,又变了味道,活生生帮姬足补了刀,气得原繁浑身颤抖不止,一双大眼几乎喷出火来。
姬足无语道:“郑公确对你宠爱有佳,肯为你留着这院子许多年。想来,就算我在,你要回院子,也不是不可能。不过,想要不失父亲宠爱,又要得偿所愿,两全的法子,不多。”
原繁失了理智,吼道:“祭足,我告诉你,你想劝我放弃,不可能!我阿媪的东西,谁都不能碰!你巧舌如簧也好,足智多谋也好,你想搬也得搬,不想搬也得搬!”
“可以啊,等你承袭爵位,郑国的土地上,还不都你一个人说了算……”xǐυmь.℃òm
原繁一怔,他是庶长子,不是武姜生的。嫡子,大的有公子窹生,小的有公子段,按礼法,怎么也轮不到他。除非,他谋反……
原繁霎时冷静下来,咬牙切齿:“你果然不安好心!我就该谏言君父,将你打出门去!踏平你祭国每一寸土地!”
“那你去啊,就对郑公说,你来逼我让出院子,我劝你谋朝篡位造反。若你怕讲不清楚,就同去好了,本世子保证不添油加醋,就本着事情始末,老实交代。”说罢,还真站起来,拍了拍衣裳。
原繁气得又想动手,风扬和祝聃一大一小,迅速护在姬足身边,没给原繁机会。姬足年纪最小,被两人夹在中间,显得身形更是矮小羸弱。
原繁气道:“祭足,你人年纪小,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惯会用威胁的伎俩!还真当我怕了你不成!本公子就如你所愿,去君父面前对质,看君父信你还是信我!”
“你的君父,当然是信你,你是亲儿子嘛。但,本世子也没说谎不是?别说为了院子这般方寸之地,就是虎牢那样的险关重地,郑公为了大局,也能舍了。这事儿,坏了两国邦交,还不知郑公会罚谁呢。”姬足话锋一转,“你若不信,回去问问给你出主意让我搬出去那人,问问他,若我搬出去了,你的下场如何。”
原繁暗自心惊:姬足居然知道有人出主意?这本事也太大了一点!
“呵,你觉得我会信你?”
“这事还真无所谓信不信的。”姬足又坐了回去,“你自去问他,两国邦交何其重,怎的他怂恿你来,却不让你有所准备。郑公发起火来,让你无法自处,他害你至此,怎能不给个说法。最好当着大家的面问问,评评理。看看是我祭足小人,还是你蠢,被人耍了。”
原繁不露声色道:“一派胡言!”
“话不投机半句多……”该说的都说了,姬足狭长的眼一眯,笑道,“你愿意被人逗着玩儿,本世子没空搭理你。叔扬,麻烦了。”
不等风扬动手,祝聃雀跃道:“我来我来!”打人什么的,他最喜欢了。
姬足递了个眼色给风扬,示意保护。
祝聃跨上前去,一如当日两人相斗,没占到上风,又被原繁躲开。风扬两步跨了上去,直接提了原繁的衣襟。这下,祝聃也不客气……螃蟹夹肉,怎么都是横着走的。
“放开我!你们这群无耻之徒!”
“两个人打一个,不要脸!”
“祭足,你真小人!你使人欺负我,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
祝聃听原繁还骂起姬足来,冲出门去,奋力一甩。原繁咕噜噜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又停下,赶紧爬起来。正要冲上去找祝聃麻烦,却见风扬一脸笑盈盈走了过来,那向上翘着的八字胡分外惹眼。
原繁没收回院子,又一次遭了羞辱。姬足打不过他,就用这种法子来对付他,无奈他又没有法子应付,气了个半死。叫嚣道:“我,我要你们好看!”
风扬一向就是嘴上不饶人的,对自己人还算客气,对外人,那嘴上的胡子都成了弯刀,就连傅母也不敢造次。
风扬鄙视道:“就这点智商,也难为了世子还惜得和你说话,简直浪费口水。”说罢,拍了拍祝聃的小肩膀,笑,“干得漂亮,补食,叔扬帮你烤鸡。”
祝聃双眼一亮:“好哇好哇,上次的小羊羔好好吃。但是羊羔大,鸡小,一只不够啊……”
“那就多烤两只。世子说了,你一人吃一只。”
“世子真好!”
“世子当然好。”
两人进了院子,大门一闭,隔绝了原繁的视线。
原繁气冲冲回了自己的寝宫,大冬天的,还一连灌下三杯冰水,才勉强压下火气。这倒也罢,风扬最后说他没智商的话又响在耳畔,气得他对着柱子就轰,指丘红肿破皮,露出红猩猩的肉来。内竖不知发生了何事,赶紧来劝:“公子,您有什么气,对着小人发就是,切莫伤身啊。”
“滚!”
内竖抱着原繁不敢撒手,又求:“公子,求您了,您要是有个闪失,小人们少不得受罚。小人若要去受那些宫刑,还不如公子你现在就提剑将小人砍了吧。小人侍奉公子多年,也算全了主仆情分。”
原繁心软,终于住了手。手背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终于拉回了原繁的神智。这下,原繁还真琢磨出些味道来。
姬足搬进宫时,他没收到消息,子都前来探望,他才得知母亲的院子已经被姬足占了。子都平时和他并不亲厚,此番探望,频频提起他在宫中境遇,又炫耀母爱,勾起他的旧伤口。听说,子都和姬足闹过不愉快,此举未必没有挑拨之意。
被姬足欺负得有多惨,原繁就有多恨子都。九岁少年,没几个像姬足一般有城府,只想着上门找子都说理。为了证明自己的无辜,原繁遵循了姬足的建议,硬是在环城大街上,将子都的车拦了下来。
子都当然不认。原繁便扯着脖子讲理。光张口说,肯定是说不通的,两个一般大的少年谁都不肯认输,少不得打了一架。两人不分伯仲,最后惨淡收场,各回各家。但子都怂恿原繁的消息,却因此传开了。不仅大家都知道祭国世子和子都不合,连祭国和郑国结盟的消息,也被传了出去。
将结盟的消息闹得人尽皆知,才是姬足最终的目的所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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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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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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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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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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